長安西城郊,茶館之中車如流水馬如龍。
白楊正在茶館二樓,與在場的其他文人士子交流文學談笑風生。
和之前在秋月閣的時候,臉上一直都是強顏歡笑不同,如今的白楊眉宇舒展極爲自然,臉上的笑容也是發自內心,可以看出離開秋月閣之後,她整顆心也變得自由輕鬆了許多。
正當她在二樓和不少文人士子交談文學之時,突然白楊心頭莫名一空,一股心悸的感覺傳來,讓她一時之間難以適應。
“白楊姑娘,看你臉色有些不好,可是太過操勞了?倘若姑娘累了,就先歇息片刻吧。”
二樓雅間之中,一些目光清澈的文人士子看着面前白楊面露痛苦之色,此時也是問候了一句。
對此白楊也並未拒接,在表達了歉意之後,隨即便緩緩下樓,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鬼使神差地走出了茶館。
只見在這茶館的官道之上,一批又一批的車馬正在通行,從那些護衛這些車馬的官兵服飾來看,很顯然這些都是朝廷南下運送糧草的兵馬。
一想到這裡,白楊心中再度一顫,目光跟隨急切地看向這羣兵馬深處,似乎在尋找什麼一般。
正當她滿臉期盼地搜尋之際,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就從她的後方傳了過來。
“白楊……”
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白楊頓時如遭雷擊一般,這正是她想要搜尋之人的聲音!
“蘇郎!”
轉過身來之後,白楊看着面前滿臉愧疚的蘇異,已然明白蘇異去意已決,心中頓生淒涼,連忙上前擁住了對方。
看着眼前紅顏佳人含情脈脈,不忍自己離去,蘇異心中也是萬分無奈,不過他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白楊,蘇某之前和你說過,要闖蕩一番名頭出來,不僅僅是爲了自己能夠功成名就不負寒窗所學,更要爲我大唐黎民百姓而謀生,今日蘇某就要離去了。”
聽着這樣的話語,白楊雖說心中極爲不捨,可卻並未出口挽留,不僅如此更是還對他進行了鼓勵。
“蘇郎!你的胸中韜略世上無人能及,白楊也願你能一展才華。”
“今日之後,白楊便束髮結簪,不再隨意拋頭露面,只盼蘇郎不要忘記,長安城郊還有一女子對你心心念念!”
雖說並未有海誓山盟,不過這區區三言兩語,卻已經表明了白楊內心的堅定。
從來只有已爲人婦的女子,纔會爲了表明身份束髮結簪,白楊清清白白卻願爲蘇異束髮,也可看出她對蘇異之心。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白楊對蘇異之情,蘇異往後餘生絕不辜負!”
離別之際,蘇異也終於被白楊的情意打動,原本還不知如何面對這段感情的他,此時也是鼓起勇氣,主動挽住了白楊的玉手,對她進行了許諾。
……
長安,西城。
武則天於上官婉兒登上城牆,遙望離開的運糧大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蘇異離開的地方,不肯移動分毫。
只見此時身穿紅袍的武則天手中摺扇輕輕擺動,儼然一副貴家公子模樣,在她的摺扇之上,還用蠅頭小字以鋒芒畢露的書法,寫着一篇文章,又或者說是一段話語,在這武則天擺動之際,依舊可以依稀看到上面的內容。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這是蘇異在武則天的要求之下,用自己最爲擅長的瘦金體寫下來的一段話與。
或許在寫下這段話語之前,他的心中也只不過是想着不負明空的恩情,不過真正在他寫下這段話語的同時,他的內心也的確是完成了昇華。
他雖說是一個普通人,不過既然陰差陽錯來到了這個風雨飄搖的大唐,若他不過一普通人,或許也只會慨嘆闊論紙上談兵,訴說當今政局。
不過如今他既然在明空的幫助之下,開始接觸朝堂,那麼他便也肩負起憂國憂民的責任,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他可以通過對於歷史的瞭解,借用後人的詩詞文章,滿足自己的虛榮,也能夠憑藉着對於大局觀的未卜先知,當做自己吹噓國事的資本。
但他一旦能夠乘風而起,絕對不會成爲禍害百姓的奸佞之人!
這一句話不僅僅是他送給明空的話語,同時也是在提醒自己,不可忘記自己的初心!
“婉兒,你覺得蘇異如何?”
城樓之上,武則天突兀的詢問起了上官婉兒一句。
面對這樣沒頭沒尾的詢問,上官婉兒似乎明白自己這位閨中密友的心中所想一般,堅定地做出了回答。
“國士無雙!”
聽着上官婉兒對蘇異評價如此之高,摺扇輕擺的武則天也並不覺得驚訝,而是繼續詢問了一句。
“比起狄相如何?”
狄仁傑年紀輕輕,就已經履歷功勞,在武則天登基之際,雖說並未幫助對方登基,不過在這社稷神器更易之際,卻是狄仁傑穩定四方民心,這才並未出現差池。
正因如此,對於這還有很大發展空間的狄仁傑,武則天才會極爲看重,此時也是把他給搬出來進行了比較。
而面對這樣的比較,上官婉兒的目光依舊堅定,沒有任何遲疑,當即便做出了回答。
“狄相之才,當朝無人能比。然蘇兄之才,千年來亙古未有!蘇兄那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婉兒以爲足以羞煞滿朝文武名流千古了!”
對於這上官婉兒,武則天很多時候都是把她當做另外一個自己來看待,讓上官婉兒治理朝政之時,她也會捫心自問倘若自己來處理這些事情,是否能夠比對方做的更好。
所以眼下在聽到上官婉兒如此看中蘇異之後,武則天也明白原來不僅僅是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已,頓時就放心了下來。
“朕已下定決心,此番凱旋歸來之後,開始讓他着手朝堂之上的政務,日後哪怕身份暴露痛失一良友,朕也不願意讓這樣的人才被埋沒!”
聽着武則天的話語,上官婉兒的嘴角此時卻露出了幾分苦澀,幽幽地回了一句。
“陛下,蘇兄是九天之上的飛龍,此番南下揚州,恐怕就要出乎我們的意料。現在婉兒也已經有些後悔,讓敬暉全權聽從他的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