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無天日的地牢之內，盧照齡正回想着前兩天蘇異的話語。
雖說當時他反駁了蘇異的話語，不過真正在得知那南越國在大唐南方亂作一團的時候趁此機會入侵邊境，他也不由得懷疑了起來。
究竟駱賓王邀請自己反抗武則天的通知，是爲了維護大唐的正統傳承，還是有自己的一片私心呢？
不需要太多的證據，原本就極爲聰明的盧照齡在有了這樣的懷疑之後，很快就把這件事情的前前後後捋了一遍。
最後讓這盧照齡十分不願意接受的是結果似乎的確如同蘇異所說的那樣，當今女帝武則天登基之後，的確是並沒有怎麼折騰過百姓。
或許這只不過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可對於真正的帝王甚至是剛剛冊封的帝王來說，卻是一件極爲難得的事情。
歷朝歷代絕大多數新任帝王上位，不是想着大興土木修建皇家陵園彰顯帝王尊貴，就是頒佈一些新法折騰百姓，或許這些新法的初衷挺好，不過真正被傳佈到各地之後，最終也都會變成各地官員剝削百姓的理由。
相比之下武則天自從極爲之後，對於百姓也的的確確沒有怎麼折騰，而被他和駱賓王一直抓着不放的也不外乎是誅殺長孫無忌和褚遂良這些三朝老臣和對抗契丹的失利了。
首先說誅殺老臣，正如同蘇異所說的那樣，他盧照齡還到不了那個境界，無法理解武則天爲何會這麼做，不過現在盧照齡看來，似乎也無法成爲讓人想要反抗的那個地步。
至於對抗契丹的失利，這件事情雖說丟盡了大唐的臉面，不過對於大唐來說卻並沒有實質性的損失。
而且甚至因爲大唐主動出兵攻打突厥，讓北方的不少遊牧民族看到了大唐再度動起來了北伐的念頭之後，一個個都老實的許多。
在這女帝的治理之下，大唐雖說遠遠無法和明君聖主治理之下的國家相比，不過卻也勝過不少荒唐的地位了。
或許是因爲這段時間暗無天日的日子下思考的清楚透徹，又或許是因爲盧照鄰覺得爲了這樣的事情犧牲自己性命不值，他的想法也開始發生了變化。
看着四周陰沉昏暗臭氣昏天的地牢，盧照鄰的目光也變得迷離了許多，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回到了長安的平康坊。
在平康坊的他意氣風發被不少文壇大家視爲老師，那些平康坊的青樓花魁均是對他含情脈脈芳心暗許，是何等的瀟灑快意。
想起曾經自己的風光無限，一時之間盧照鄰也不由得有些入迷。
迷迷糊糊之間，他似乎感覺到了有一個柔軟的身軀鑽入了自己懷中，就像是平康坊花魁伺候自己的那樣。
帶着無限的美好，盧照齡短暫地忘記了自己所處的地方，變得荒唐了起來。
流星之輝短暫，很快盧照鄰就從荒唐之中驚醒，看着懷中那體態豐腴面容醜陋的中年女子，當即就嚇了一跳。
“你是何人！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一聲質問，話語之中沒有任何感情，儼然已經忘了方纔二人還在享受歡愉。
“回稟公子，妾身是秦淮河的老鴇。”
聽着對方的身份，盧照齡內心當即就是一送，還好對方是風塵中人，如果當真是良家女子，自己迷迷糊糊之中做出這樣荒唐之事，還不日一頭撞死在這地牢之中。
只不過這樣的放鬆並未持續太久，幾乎是在片刻之後，盧照鄰又是眉頭一挑，臉上又露出了濃濃的懷疑。
“不對！這地牢戒備森嚴，你又爲何會出現在這裡？你究竟有什麼企圖！”
一聲質問說出，面前這中年老鴇倒也沒有任何緊張，連忙將自己爲何出現在此處說了出來。
“回稟公子，妾身是受江南巡撫使蘇大人邀請而來，蘇大人說這地牢之內有一位寧死不屈的書生，讓妾身來進行伺候。”
“如果公子不肯接受妾身的伺候，就讓妾身一直陪伴在公子左右，反之如果公子接受了妾身的伺候，便讓妾身把公子給帶出來。”
聽着這樣的話語，意識到現在還有一些迷糊的盧照齡頓時就懷疑自己聽從了一般，懷疑地反問了一句。
“讓你將老夫帶出去，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盧照齡的詢問，那老鴇沒有任何隱瞞，如實做出了回答。
“蘇大人說美色能夠腐蝕人心，公子若是當真視死如歸自然心無旁騖，可一旦公子接受了妾身的照顧，心智定會受到影響，屆時不用嚴刑拷打，公子自會招供一切事情，所以讓妾身把公子給帶出去。”
聽着面前老鴇這樣一番話語，盧照齡臉上頓時就露出了不屑之色，雖說此時的他滿身骯髒臭氣熏天，並且還有酷吏拷打之後留下來的傷痕，不過他卻相信自己堅定的信念。
之前自己面對武承嗣言行逼供都不會說出一句多餘的話語出來，眼下又如何能夠被蘇異區區三言兩語和一個年老色衰的婦人所改變主意。
“哼！那蘇異未免把老夫想的太過簡單了！”
對於這盧照齡的不屑，旁邊照顧着他的老鴇也並未打斷，只是溫柔上前攙扶對方，話語輕柔地勸說了起來。
“公子，您身上有傷而且被關押了數天，之前蘇大人已經發過話了，只要您接受了妾身的服侍，就能出去重見天日，有什麼事情咱們離開這不見天日的無垢之地吧。”
或許是這地牢的環境的確是太差，又或許是盧照齡還想要保持着文人的風雅，此番聽到那老鴇的話語之後，倒也並未拒絕。
在老鴇的攙扶之下，最終盧照齡艱難地拖着身軀，朝着光亮的出口走了過去。
只是此時的盧照齡或許並不清楚，這纔是蘇異真正要瓦解他心智的手段！
或許盧照齡能夠忍受被人當做棋子利用，也能夠在這不見天日臭氣熏天的地牢，同樣能夠面對女色不改變自己的心中想法。
可一旦在這個過程之中，再讓他感受到了外面世界的光明和鳥語花香，那麼不用隻言片語，美好的花花世界能夠在頃刻之間摧毀他堅持的所有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