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守衛森嚴, 三步一崗, 五步一哨。
月朗星稀,夜色濃稠,烏藍的天空靜靜俯視着長街裡坊。旌旗在夜風的吹拂中獵獵作響,火把熊熊燃燒, 晃動的火焰照映在軍士的鎧甲上, 泛着冰冷的寒光。
氣氛肅殺。
快到東宮時, 裴英娘掀開車簾,“阿兄, 送到這裡就夠了。”
李旦勒緊繮繩,回頭掃她一眼, 垂下眼眸。
裴英娘對他笑了笑, 眉眼微彎, 雙瞳裡有火光的倒影,閃閃發亮,“我只是進去送塊腰牌,一會兒就出來了。”
她不是李弘的親妹妹, 不是武皇后的親族,她以後的一言一行,將代表李治的態度。李旦不同,他也是皇子之一, 不能貿然摻和進太子和武皇后的對峙中來。
李旦翻身下馬,袍袖輕輕揚起,“我只等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之後如果她沒有出來, 他會直接闖進去。
裴英娘明白李旦的意思,“阿兄放心好了。”
李旦走到捲棚車前,重複一遍,“記住,只有半個時辰。”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緊繃的面孔鄭重而嚴肅。
裴英娘哭笑不得,點了點頭。
東宮又不是龍潭虎穴,而且她年紀不大,東宮的人不會爲難她,李旦完全不必這麼緊張的。不過看他說得認真,她並不覺得他囉嗦,心裡只有濃得化不開的熨帖,李旦真心爲她着想,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管着她。
捲棚車繼續往前行駛,停在宮門前,太子左衛率攔下車駕,“吾等奉詹事之命守衛東宮,閒雜人等不得出入,來者何人?”
一隻雪白如玉的手撩起簾子,簾下露出一張俏麗明淨的清秀臉孔。
左衛率依稀認出少女是宮宴上和太平公主一起代聖人爲將士敬酒的永安公主,暗淡的光線下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覺她目如點漆,貴氣逼人,年紀雖小,卻氣度沉着。
左衛率不敢多看,退後兩步,拱手抱拳,“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裴英娘瞥一眼跟在捲棚車旁的千牛備身秦巖。
秦巖上前一步,捧起手中的千牛刀,“此乃聖人之物,你還要多問麼?”
千牛備身是聖人的近身護衛,爲聖人執掌御刀。左衛率聽他開口時,已經汗流浹背,又見他連聖人的御刀都拿出來了,哪敢再攔着,回頭吩咐宮門兩旁的士兵讓開道路。
忍冬攙扶裴英娘下車。
左衛率示意身旁的衛士進去報信,然後亦步亦趨跟在裴英娘身後,恭敬道,“公主頭一次來東宮,不熟悉路途,某願爲公主帶路。”
裴英娘微微蹙眉,和秦巖對視一眼,又錯開眼神。
“勞煩你了。”裴英娘淡淡一笑,笑容天真,像個懵懂無知的富貴小娘子,“執失校尉是不是來了東宮?我找他說幾句話。”
左衛率雙眉緊皺,認真回想了一陣,“某不曾見過執失校尉。”
裴英娘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那太子殿下是否安歇了?阿父讓我來東宮傳達他的旨意,我必須當面告知太子殿下。”
武皇后把太子重病的消息隱瞞下來了,現在除了太子一系的官員們,其他人並不知曉太子當衆暈倒之事,當然,更多的人是假裝不知道。
左衛率面露難色,“這……公主,實不相瞞,太子殿下此刻性命攸關!”
裴英娘嚇了一跳,杏眼圓瞪,焦急道:“王兄怎麼了?快帶我去見他!”
聲音驚惶恐懼。
左衛率嘆口氣,領着裴英娘,穿過重重回廊,走到內院前。
廊下人影晃動,宮婢、內侍進進出出,神色倉惶,尚藥局奉御和直長被東宮屬臣們圍在中間,探問太子的病情,人聲嘈雜,一時竟找不到主事之人。
“你帶她進來做什麼?!”一人越衆而出,奔至左衛率跟前,一巴掌打在左衛率臉上,“她是武皇后的人!你是想害死太子殿下嗎?”
這幾聲質問格外響亮,中氣十足,幾乎衝破雲霄,霎時滿院子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陡然一滯,鴉雀無聲。
王侯顯貴,東宮官員們不約而同停下議論,無數道目光如閃電一般,彙集到裴英娘身上。
裴英娘躲到秦巖身後,探出半邊臉,看着因爲盛怒而雙眼血紅的裴拾遺,心裡出奇的平靜。
阿耶是太子的心腹之一,會出現在這裡,再正常不過了。
這樣嫌惡的語氣,是裴拾遺面對她時的正常表現。
她抓緊秦巖的衣袖,眼眶慢慢紅了,顫抖着道,“我阿父是天子,是阿父讓我來的,我要見王兄!你管不着!”
廊下的人羣裡響起幾聲竊笑。
裴拾遺咬牙切齒,擼起寬大的袍袖,想伸手抓住裴英娘。
秦巖橫眉冷目,緩緩抽出雪亮的直刀,“拾遺可是要對公主不敬?”
裴英娘意識到有人爲自己撐腰,大着膽子甩開裴拾遺,“你敢對我不敬,我回去告訴聖人和天后,讓他們貶掉你的官職!把你流放得遠遠的!”
人羣中的竊笑聲更響了。
裴拾遺臉色鐵青。
僵持中,東宮詹事緩步走上前,示意屬臣拉走裴拾遺,“公主和太子殿下兄妹情深,裴拾遺也是怕嚇着公主。”他輕輕嘆口氣,“帶公主進去吧。”
旁邊一個頭勒金冠的年輕男子皺眉道:“這合適嗎?”
東宮詹事揮揮手,眼裡閃過一道精光,“無礙。”
裴英娘跟着東宮詹事走進正殿,秦巖綴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內殿香菸嫋嫋,但空氣中並沒有馥郁的香味,只有濃重的腥氣和清苦的藥味。
太子李弘躺在枕上,臉色青白,眼底青黑,如果不是靠着奉御的蔘湯丸藥吊着一口氣,還不知能不能撐得過今夜。
太子妃裴氏和幾位妾室坐在一旁垂淚,眼睛早已哭得紅腫。
裴英娘眼裡涌出淚花,陪着裴氏一塊低泣。
裴氏摸摸她的頭頂,強顏歡笑,苦澀道:“可是嚇着公主了?殿下只是病了而已,吃過藥就好了。”
裴英娘搖搖頭,哽咽道:“阿父剛剛還問起王兄……”
裴氏嘆息一聲,淚如雨下。
一片悽切的嚶嚶泣泣聲中,奉御忽然揚聲,“殿下!殿下!”
太子沒有迴應。
奉御回頭呵斥宮人:“還愣着做什麼!快爲太子灌服蔘湯!”
宮婢們六神無主,手忙腳亂。
吱嘎一聲,一名頭梳單髻,身穿淡黃色窄袖襦,紅黑間色裙的使女端着漆盤推門而入,“蔘湯煎煮好了!”
宮婢們衝上前,接過漆盤,把摩羯紋銀碗送到牀榻前。
侍奉湯藥的藥童舀起一勺淡色湯汁,遞到李弘脣邊。
裴英娘忽然匆匆抹一下眼睛,站起身,“王兄乃千金之軀,怎麼不先試藥?”
奉御愣了一下,面色青紫,“公主是什麼意思?”
裴氏拂去眼角淚花,輕聲道,“公主多慮了,煎藥的下人是府中家奴,忠心耿耿,謹慎小心,不會出差錯的。”
裴英娘不爲所動,直視着奉御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願爲王兄試藥。”
奉御不做聲。
秦巖大踏步走到牀榻邊,強行接過銀碗,送到裴英娘手上。
裴英娘攥緊藥碗,銀匙子劃過碗底的聲音有些刺耳。
她舀了滿滿一勺蔘湯,嘴脣微微張開,想要一口飲下。
“啪嗒”一聲,一把玉如意橫空飛到她身前,把她手中的藥碗打落在地。
湯水四溢,藥碗在波斯地毯上骨碌碌轉了個圈,最後嗡嗡響着滾到太子妃裴氏腳邊。
裴氏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牀榻之上忽然坐起身的太子,“郎君……”
宮人們目瞪口呆,半晌回過神來,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趴在地上,渾身發抖。
裴英娘低嘆一聲,隨手把銀匙拋開。
“殿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東宮詹事帶着一隊精兵衝進內室,把裴英娘和秦巖圍在當中,“不能放公主離開!”
太子妃裴氏和東宮姬妾們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心驚膽戰,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東宮詹事雷厲風行,示意精兵把女眷們送到另一處看管起來。
“郎君……”裴氏看一眼裴英娘,再看一眼太子,不知如何應對,踉蹌着被精兵們拉走,哭聲慢慢遠去。
李弘面色陰沉,鬢髮蓬鬆,蒼白俊秀的臉依舊憔悴,但眼瞳明亮,完全不像個重病之人。
他看着自己剛剛扔出去的玉如意,有些發怔。
東宮詹事催促道:“殿下,您得早作決斷!眼下正是大好時機!既然永安公主自己撞上來,我們何不趁機讓她飲鴆酒而死?聖人疼愛永安公主,若是得知她爲您試藥而亡,一定會徹底對天后寒心!”
李弘掙扎着揉揉眉心,氣息急促,拿不定主意。
“殿下莫要婦人之仁啊!”東宮詹事回身,用眼神示意兩旁的精兵制住秦巖,“抓住公主!取鴆酒來!”
在東宮詹事規勸李弘的時候,裴英娘一直沒說話,彷彿兩人並不是在談論她的生死。
“王兄。”她目光沉靜,輕聲道,“沒有用的,我已經讓使女回去報信了。”
在左衛率說沒見到執失雲漸時,她就和秦巖達成默契,兩人故意吸引東宮守衛的注意力,忍冬和剩下的護衛悄悄出宮,這時候應該快到蓬萊宮門前了。
碰上裴拾遺,實在是意外之喜,剛好方便她裝傻賣癡,降低東宮詹事的警惕。
只希望忍冬能聽懂她的暗示,不要把李旦牽扯進來。
東宮詹事臉上閃過狠厲之色,冷聲道:“那就更留不得公主了!”
精兵們一擁而上,如狼似虎,團團圍住裴英娘。
秦巖擋在裴英娘身前,拔出直刀,雙脣緊抿。
直刀飲血,只在剎那間。
“住手!”李弘猛然爆喝一聲,光着腳躍下牀榻,“都給我住手!”
東宮詹事愕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膝行至李弘腳下,“殿下,不成功,便成仁!何況永安公主是武氏心腹,並非天家血脈,您不能心軟!您忘了武氏的狠辣手段嗎?”
李弘衣襟鬆散,面容灰敗,單薄纖弱的身軀微微發顫,彷彿支撐不住東宮詹事的逼問,跌跌撞撞後退幾步,倒坐在牀榻上,捂住臉頰。
東宮詹事立即回頭,號令精兵:“動手!”
“誰敢?”
話音落處,嗖的一聲,一支黑色羽箭劃破寂靜的夜空,宛如長虹貫日,穿過重重圍幛,釘在東宮詹事腳下的地毯上,箭尾顫都沒顫一下。
殿門前隱隱有打鬥的聲響傳來,一人手執長弓,邁進內殿,目光銳利冰冷。蕭瑟的夜風鼓起他的袍袖,襯得他身姿筆挺,彷如屹立在山巔的青松。
“阿兄!”裴英娘一眼認出衝入內殿的身影,既歡喜又擔憂,歡喜的是李旦來得及時,又擔憂他此後和太子只怕難以像以前一樣兄友弟恭。
李旦陰沉着臉,撇下長弓,走到裴英娘面前,確認她安然無恙,眼底的怒意稍稍平靜了一些,回頭看向太子李弘,冷聲道:“王兄,我也進來了,你連我也要殺嗎?”
李弘打了個哆嗦,扭過臉,頹然道:“罷手吧。”
他或許能狠心利用裴英孃的死去離間阿父和阿孃,可李旦是他的親弟弟,他下不了手。
東宮詹事知道大勢已去,如喪考妣,半晌,喉間發出嘶啞的笑聲,“此事乃我一人主謀,和太子殿下無關!”
他霍然站起身,大笑數聲,瞪着雙眼,衝向一旁的朱漆廊柱。
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斜刺裡鑽出來,強勁的手臂扼住東宮詹事的肩膀,把他掀翻在地,“你真死了,太子纔是百口莫辯。”
“執失!”秦巖喜形於色,“你小子還沒死吶!”
逢凶化吉,他格外高興,打趣執失雲漸,“你怎麼總是在這種時候竄出來!”
執失雲漸沒理睬他。
殿外的打鬥聲已經平息下來,整齊響亮的腳步聲靠近正殿,十幾個着丹色圓領袍、身姿矯健的千牛衛奔入內殿,刀光閃爍,雙目如電,宛若一羣在黑夜中逡巡領地的野獸。
東宮精兵不是千牛衛的對手,加上遲遲聽不到李弘開口指示,無頭蒼蠅一樣亂竄,很快節節敗退,束手就擒。
東宮詹事癱在地上,哈哈大笑:“若不是太子仁慈,不忍心毒/殺永安公主,豈能容你等在東宮張狂!”
執失雲漸冷冷瞥他一眼,眉眼深邃,面孔猶如刀削,淡淡吐出兩個字:“愚蠢。”
“阿弟……”李弘捏捏眉心,苦笑道,“放他們走吧,今晚的事,我一人擔了。”
李旦笑了一下,笑聲裡略帶嘲弄,“王兄,你擔得下嗎?”
他揮手示意千牛衛退下。
千牛衛們押着茫然無措的東宮精兵和表情猙獰的東宮詹事退出內殿,唯有執失雲漸和秦巖沒走,仍舊留在李旦和裴英娘身邊。
殿內只剩下他們五個人。
“阿兄,外面的人……”裴英娘拉拉李旦的衣袖,“能放就放了吧,不能驚動其他人。”
李旦輕輕頷首。
李弘自嘲似地一笑,擡起臉,“罷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去告訴母親吧。我已經受夠了!與其一天天在恐懼中活着,不如痛痛快快了結此事,是生是死,總得有個結果。”
裴英娘俯身撿起玉如意,溫潤剔透的紅色美玉,雕刻了熱鬧喜慶的吉祥紋飾和堆疊的花朵,只可惜摔碎了一角,斷口處突兀鋒利。
她走到牀榻邊,把殘缺的玉如意遞給李弘,“王兄剛纔爲什麼要阻止我喝下蔘湯呢?”
太子並不是真正的毫無心機城府,從一開始揭發武皇后幽禁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時,就謀劃好了接下來的種種應對之法。觸怒武皇后,當衆暈倒,和武皇后決裂,讓李治對武皇后心生隔閡,夫妻反目,最後太子再身中劇毒,武皇后自然會首當其衝,成爲李治唯一的懷疑對象。
看似拙劣可笑的計劃,因爲太子一直以來的迂直高潔,和武皇后的淡漠冷酷,不僅不會讓人懷疑,反而一環扣一環,成爲一道死結,任武皇后如何睿智精明,也難堵天下悠悠之口。
裴英娘誤打誤撞,破壞了太子的計劃。東宮詹事決定將計就計,將她擒住,逼她喝下鴆酒,毒發身亡,如此一來,李治必然會冷落疏遠武皇后。
李弘合上雙目,嘆息一聲,再睜開眼睛時,目光清冽,“你明知那碗藥有蹊蹺,是故意試探我的?”
裴英娘點點頭,直言不諱:“王兄,我認得那個端藥進來的使女。”
那個使女是羊仙姿的同鄉,裴英娘聽上官瓔珞說過,羊仙姿對同鄉非常照顧,時常把天后賞賜給她的金銀彩帛分送給同鄉。
太子的病太蹊蹺了,前幾天他病得雖重,至少還能行動自如,突然暈厥,實在奇怪。而且東宮如臨大敵,卻沒有人去找李治求助,只有執失雲漸冒險入宮,所有人牢牢守着東宮,彷彿在等着什麼的到來。
現在裴英娘明白了,他們準備好了陷阱,等着武皇后一腳踏進來。
如果武皇后不中計,那他們就主動出擊,把武皇后扯下來。
由羊仙姿的同鄉端來的湯藥,就是太子派系爲武皇后準備的殺招。
李弘悽然苦笑。
他不想毒/死任何人,用自己的身體來當賭注,也是擔了風險的。裴英孃的到來,本該有利於他實施自己的計劃,有阿父疼愛的公主親眼目睹他被羊仙姿的同鄉下毒戕害,母親的嫌疑就更重一分。
然而他沒有想到,裴英娘會搶着爲自己試藥。
毒/藥劇烈,他提前服用過解藥,飲用一些不會有大礙,裴英娘懵裡懵懂,一旦喝下湯藥,必死無疑!
他睜開雙眼,面色逐漸平靜下來,接過碎了一角的玉如意,似悲似喜,“你還是個孩子。”
所以他不能繼續裝睡,不能眼睜睜看着裴英娘死在他的謀算之中,她只是個無辜的小娘子。
哪怕他知道,打掉那碗湯藥,他的全盤計劃將功虧一簣。
李弘是李治的兒子,他有扳倒母親、徹底把權柄歸攏到自己手中的野心,有孤注一擲、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但他沒有李治年輕時的狠決果斷。
裴英娘恍惚從他身上看到李治因爲妻子和兒子左右爲難時的痛苦無奈,緩緩道:“王兄,阿父和母親決定遷去驪山溫泉宮,你且好生養病罷。”
李弘怔愣良久,“你不去母親面前告發我?”
他設計陷害母親,暗中扣下執失雲漸,差點默許精兵殺死裴英娘,她竟然什麼都不做,就這樣輕輕放過此事?
裴英娘搖搖頭,摸出袖中的銀牌,“是阿父讓我來的,阿父他……只想看到你好好的。”
不論是李弘,還是武皇后,李治一個都不想傷害,她只能瞞下這件事。
畢竟,武皇后已經先退一步,不能再挑起她的怒火。
李弘雙手顫抖,擡起頭,目光越過帳幔,投向李旦。
李旦站在昏黃的燭火下,長身玉立,眉目俊秀。
他最小的弟弟,從來不溫不火,不鹹不淡,自自在在做他的閒散皇子,既不關心朝政,也不親近阿父或者阿孃。
連胸無大志的李顯有時候都會因爲一時的意氣和李賢翻臉,李旦明明年紀最小,卻是最不掐尖要強、任性驕縱的那一個,他沉穩得像個清心寡慾的僧侶。
“王兄。”李旦開口,“我帶來的人,全是阿父的護衛。”
他沒有倒向武皇后。
李弘鼻尖發酸,眼裡閃出隱隱約約的淚花。
作者有話要說: 怕大家覺得轉變太突兀,解釋一下哈,之前十七是以自保爲主,所以該裝傻時裝傻,安安心心當個小孩子,現在發現人心是無法控制的,李治也意識到他的優柔寡斷沒有絲毫用處,開始爲將來鋪路,所以之後十七要主動啦~\(≧▽≦)/~
然後人蔘在唐朝的地位沒有後世那麼高,蔘湯是我胡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