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道竟然沒有上當!”羅士信鬱郁的回到了中軍大帳,在帳首坐了下來,“看來與傳言不符啊!那傢伙不是真正的有勇無謀,還是有點腦子的。”他在營地裡比賽玩樂,固然主要目的是展現自己的武勇,在將卒心中建立不可抵擋的威信,另一方面也做出破綻百出的模樣,吸引山上的兵卒前來襲營。在山下打這一仗,比起殺到山腰去打一場攻堅戰,顯然要容易的多。
第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效果還異常出色。嶺南悍卒與草原民族相差不多,他們大多不習文化,好勇鬥狠,以武力稱雄。羅士信在他們面前展現武勇,將他們打服,自然贏得了所有嶺南悍卒的佩服。尤其是當嶺南悍卒知道這個羅士信就是年初在長安徒手搏虎的牛人之後,更是由佩服衍生出了敬重崇拜:嶺南的朝見團早已將他們在長安的所有見聞傳揚開了,尤其是吐谷渾挑釁,羅士信英勇出頭的事蹟,上上下下人盡皆知。
原先他們還有些存疑,但現在親眼所見,哪裡還會有半點懷疑。
第二個目的卻讓對方看穿了。
“陳正道勇而無謀,但不意味着他傻他蠢!大將軍的能力名望,早已傳遍大江南北。換做他人,陳正道或許有膽子冒險一試,可一但得知統兵的是大將軍,我相信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冒這個險。”
說話的是平陽,此刻他穿着一身校尉軍服。長髮盤起做男兒打扮。她本就有着不輸男兒的英氣,現在一身男兒裝束,顯得格外英武。儼然就是一個英俊的過了分的濁世佳公子,就跟漫畫裡走出來的王子一樣,充滿了一種魔幻的美感。
當塗被唐兵攻下,司徒傷的目的已然明瞭。裴青衣也不可能讓江湖朋友一直保護着她,直到司徒傷授首爲止,也就謝過了武林同道,與李靖呆在了一起。殺手的能力是有限度的。裴青衣武藝本就高強,不是輕易中招之輩,在加上李靖作爲三軍副帥周邊的兵卒嚴密防備。司徒傷便是在如何的厲害,也奈何不得她。
二十餘江湖好手還不捨得,他們在羅士信的指點下,一個個武藝或多或少的有些進步。巴不得同羅士信多多相處一會兒。只是羅士信已經從李靖處得到了最新任命。協助李孝恭、李靖平定輔公祏之亂,理所當然的隨軍行動。
少了羅士信,那些江湖好手也只能先後離去了。臨行前,一個個與羅士信分別道安,再三重複着有事用的上他們,就算遠在千里外的長安也會趕來相助。
當然也有人選擇了留下,王虎這位江湖遊俠與羅士信的相處中學到的東西最多,決定跟隨羅士信。以便能夠早日領悟心中武道。
羅士信有裴青衣遇險與當塗城中的經歷,也發現了江湖奇人異士的妙用。也不再排斥這類人,將王虎收爲第一位門客客卿。
至於平陽,她也沒選擇返回長安,羅士信也不放心,畢竟是他們搗毀了司徒傷的暗殺營。司徒傷萬一在途中找平陽的麻煩,那可不妙。但她也不能就此表露身份,也就裝作校尉跟着羅士信一起到了軍中,給他出出主意。
先立威,在攻山,便是平陽最先提出來的。磨刀不誤砍柴工,征服兵卒的心,然後率領他們攻山所能夠發揮的戰力遠在領着一羣陌生不熟悉的兵卒之上。
羅士信頗爲無奈道:“看來名氣過大,也不是好事。”
事實也是如此,對於不同的人,帶着不同的態度。
面對能征善戰的羅士信,就算給陳正道機會,陳正道亦不敢冒險嘗試。
“也只有強攻了!好久都沒打硬戰了,明天正好練練手!”
現在的羅士信風格已經有點變了,並不喜歡矇頭蒙腦的打硬仗,但這並不意味着他不擅打硬仗,而是不願意付出不必要的犧牲。這該打硬仗的時候,還是不含糊的。
整個人充滿了昂揚的鬥志。
平陽莞爾笑道:“明天就看大將軍的了!”
“包在我身上!”羅士信自信滿滿的說着。
翌日一大早!
羅士信喝令鼓手敲響了聚兵集將的號令,將大軍集在青林山腳,對着山腰上的營壘步步逼近,大戰一觸即發。
在前營後側,李靖帶着黃君漢一起在高處眺望即將展開的戰場。
黃君漢表情輕鬆自在,對於羅士信此時發動進攻,已經視爲他放棄的表現了。他纔不信羅士信能夠在這短短的瞬間內拿下青林,這份功勞始終是他的。最多瓜分被李靖一些,他依舊能夠獲得不菲的功績。
李靖在一旁淡笑着,突然指着最前方道:“你看,羅總管這是進攻了!看這架勢,是打算親自領兵衝鋒啊!”
黃君漢愣了愣神,歎服道:“羅總管果然一如既往的驍勇,常人不及!”一瞬間,他內心深處突然涌現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這大唐尚武成風,所在軍中統將,不身先士卒都不好意思自稱是統將,但這身先士卒是有前提的。大多統將往往是在敵軍久戰疲乏,以方控制戰局或者戰況僵僵持的時候,親率生力軍殺入戰場。以作扭轉乾坤,臨陣克敵之效。
類似於羅士信這種一開始就衝在最前線的統將,還真不多見。
青林營壘前,羅士信解下了長袍,捆綁在了槍尖下方。
這時楊春來到了近處道:“大將軍,在第一波攻勢,還是由末將來吧!”
羅士信笑道:“打贏我,位子讓給你!沒那本事就在我身後呆着,別逞能。”
楊春無言以對,就在昨天,他讓羅士信一個倒栽蔥的丟在了地上,連還手的餘地也沒有。
作爲嶺南六姓最大的楊家傳人,以武勇著稱的楊春也只能鬱郁的呆在了羅士信的身後。
羅士信長槍高舉,槍尖上的披風猶如一面旗子,隨風飄動,獵獵作響。
他眺望着身後的五千兵,站在陣前高喝道:“在這戰前跟副帥聊過天,我說我一日之內能夠拿下青林,副帥說你們嶺南走出來的下兵卒將士個個都是兇悍驍勇的好漢,由你們上陣,一日之內也能拿下青林。但是有人不信,說我跟副帥在說大話。我聽了就不樂意了,領了將令來到了這裡。我們中原有一句古話,是騾子是馬拿出來遛一遛。打下這青林營壘我跟你們就是好漢英雄,打不下我們大夥都是狗熊窩囊廢。在這開打之前,我問一問你們,有人爲自己是狗熊窩囊廢的?”
戰場之上,三軍陣前,一片寂靜,無人說話。
“很好!”羅士信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喝道:“我也跟大夥兒一樣,不願意讓人看不起,讓人當做窩囊廢大話王。所以我站在了這個地方,要用手中的槍痛飲敵人的鮮血,然後腳踏上營壘城頂,親自豎上我大唐的旌旗……一天,笑話,不要一天,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拿下青林,一日太多,我羅士信只須半日。”
楊春聽的是熱血沸騰,高舉着三尖鐵叉喝道:“我嶺南兒郎也要讓所有人知道,拿下青林,一日太多,只須半日。”
“只須半日!”
“只須半日!”
“只須半日!”
……
激情洋溢着熱血,站在最前頭的勇士高舉着兵器,發出了陣陣勝利的呼喊。
羅士信槍指青林營壘,厲喝道:“突擊!”
在他“突擊”字出口的那一刻,震耳欲聾的鼓聲猶如雷鳴一般作響。
激動人心的旋律,激勵着所有將士的熱血。
羅士信首當其衝的往前方衝去,沒有任何猶豫的第一個首當其衝的進入了一箭射程之內。
青林營壘!
陳正道莫名的瞧着身先士卒的敵將,忍不住心道:“這傢伙跟羅士信有仇吧!”猙獰的笑道:“得罪了羅士信,你也別想活下去,就由爺爺的送你一程。”說着,手中的關大刀遙遙一指道:“所有弓箭手,向他那邊射去。”
他並不知來人就是羅士信,只是看出來人身份不俗,以爲羅士信派他來送死的。
畢竟他只有一杆槍,連個盾牌也沒有。
這打攻堅戰,衝陣的先鋒軍必需手持盾牌以防高處射來的箭羽,這是基本的常識,對方連一個盾牌也沒有豈非早死?
他這命令一下達,成百上千的羽箭猶如大雨一樣急衝羅士信而來。
楊春驚愕大叫,想要將手中藤牌遞過去,但箭羽已經逼至近前?他就在羅士信身後,羅士信前腳步入射程範圍,他後腳跟着走了進去。這種遠距離齊射,弓箭手是無法控制準心的。與黃蜂一樣的箭羽將羅士信罩在其中,也將他楊春罩在範圍之內。
楊春略一錯愕,死道友不死貧道,他與羅士信認識不過一日,還沒有爲他而死的情誼,將盾牌斜上擋着。
箭羽從他左側身旁“嗖嗖嗖”的劃過,密集的射在地上,彷彿一地的刺蝟,可偏偏聽不到一聲箭羽刺入藤牌的聲音,也感受不到一點飛來箭羽的重量。
偷偷的往外一瞧,整個人登時呆住了。
衝在最前頭的羅士信非但沒有被射程馬蜂窩,反而活得精神抖擻,他舞動着長槍,那披風順着他的力道形成了巨大的保護傘,將所有的箭羽都擋在外邊。
沒有一支箭羽能夠破開他的保護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