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士信身經百戰,再難打的惡戰在苦的戰役他都打過,輕鬆容易的勝戰也經歷過不少……
但是五千騎兵對上兩萬騎兵,在這種兵力差別之下,還能讓他勝的如此輕易的,實在是生平頭一回,以至於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
看着落荒而逃的朔方軍,連追擊的命令都忘記下達了。
“大將軍,追不追?”燕沛同樣是莫名其妙,儘管他見識過朔方軍的實力,知道朔方軍的戰鬥力有限,實力不強。但是也不至於弱到這個地步,剛一接觸,沒砍殺上幾合,身子骨還是冷冰冰的對方就不成建制的逃跑了。他甚至懷疑對方這是不是誘敵深入之計,佯裝不敵,將他們誘惑之埋伏地點,羣起而殲之。但是他就是朔方人,對於地形地勢,瞭若指掌,這附近就沒有可以埋伏的地方。
“啊!”羅士信也反應過來,本能的說了一句:“追擊。”
這時蘇定方卻突然策馬來到近前提議道:“大將軍,乾脆我們直接將朔方拿下是了。”
羅士信心中一動,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拍手道:“好主意!”說着長槍遙指,高聲道:“立即跟我追!跟着我的後面一直向前,不擒拿賊首,誓不罷休!”他到現在對方統帥叫什麼都不知道,最開始他以爲是樑師都麾下的第一大將樑洛仁,但對方旌旗卻寫着“馮”字,明確表明了對方絕不是樑洛仁。
羅士信說是追擊,但是他的速度並不快。就在後面咬着逼着。
這一路追擊下來,跟着馮端一併逃的人越來越少,不是調隊歸爲俘虜。便是往左右別處逃竄。
對於他們羅士信不聞不問,直往馮端方向一路追去。
一番追逃,他是軍中大將,又是樑師都最倚重的人物,胯下坐騎也是良駒,這放肆奔逃起來,獨自一人遠遠的跑在最前頭。將兵馬甩在了最後面。
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逃,逃回朔方城就安全了。
朔方城已經遠遠可見,舔了舔幾近乾枯的嘴脣。馮端回頭看見羅士信的旌旗跟在後面遠遠的咬着,不由一陣心慌:對方竟然尾隨追擊而來,一股不將他擒拿誓不罷休的模樣,忍不住破口大罵:“老子跟這煞星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樣針對與我。”
其實這只是他自視甚高而已。羅士信的目的可不是馮端。他眼中才沒有這個無能軟弱的小人物,他的目標是朔方城,打算尾隨着朔方潰兵一口氣殺進朔方城中,直接將朔方給攻取了。
勝得太過容易,也多瞭如此天賜良機。
羅士信見朔方在即,下令加快了速度。
馮端已經逼近了朔方城,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門,心中涌現了一陣狂喜。加快了衝刺的速度。
這時耳中卻聽到了一些異樣,忍不住回頭一看。羅士信居然跟上來了,而且雙方距離竟然不過百米,心中驚惶難以形容。但是當他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發現了更可怕的事情,原來還開着的朔方城門,現在竟然正在慢慢的關閉,在他剛剛抵達護城河的時候,城門正好閉上了,吊橋也跟着拉了起來。
“馬威,你這見死不救的畜牲!”馮端欲哭無淚,嘶聲嚎叫,正想拉着繮繩調轉馬頭,繞城而走。
一杆長槍卻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將他打下了馬去。
羅士信看了沒有看地上那生死不明的傢伙,眺望着朔方城,頗爲遺憾的搖了搖頭。
朔方城是用來抵禦草原民族的前線堡壘,立城起就造的尤爲堅固,經過數百年修葺,嚴實難攻。樑師都坐擁朔方之後,更是連年修葺,更是固若金湯。他們一是疲兵,沒帶多餘糧草,二是輕裝而行,沒有任何帶攻城器械,想要拿下朔方城唯有利用朔方潰兵,隨着潰兵一同殺入城中,一舉攻克。
卻不想對方對於自己人竟是見死不救,直接封鎖住了朔方城。
因爲城下還有許多散亂的朔方軍,城牆上的兵卒也沒有喪盡天良的對着他們射箭。
羅士信眺望了幾眼,下令讓人將所有朔方兵都控制起來,收繳了他們的兵器,將他們收押:這些都是難得的勞動力,放任他們在朔方,早晚還會被增爲兵卒,不如將他們押回慶州。
對於沒有拿下朔方城,羅士信雖有着小小的遺憾,卻也沒受多少影響。畢竟他也只是存着試一試的心態,真的拿下了,自然是好的,這沒有拿下卻也無關大雅。
“城樓上誰管事的?出來!”羅士信揚着腦袋,帶着不可一世的口氣高聲道。
馬威伸出了腦袋,他看着已經兵臨城下的羅士信。對面前這位威震南北的大將,也不敢存有半點的囂張道:“是我,大將軍不知有何吩咐?”
羅士信道:“去,我有話給樑師都說,將他給我叫來!”
“大將軍稍等!我這就派人去請我家陛下。”馬威沒有做任何猶豫,直接派人去通知樑師都了,想了一想,他又叫來一人,詳細叮囑,讓他去通報樑洛仁。
朔方皇宮!
樑師都自斟自飲,一個人悠哉的喝着小酒,腦中在布着局,想着應該怎麼樣才能不痛不癢的從樑洛仁手上將兵權都拿過來。
他需要的是馮端這樣聽話的將軍,而不是違抗他的命令,與他唱反調的人物。何況他還有通敵的嫌疑……
對於前方的“戰事”,他是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對於自己的判斷,自視甚高的樑師都有着極大的自信的。
所以當他聽到羅士信兵臨城下的時候,整個人都傻眼了,手中的酒杯不自覺的摔落在地,癡傻了好半響,方纔手忙腳亂的道:“剛纔,你說了什麼?羅士信要攻城了?馮大將軍呢,馮大將軍在哪?”
負責傳令的偏將,心底一陣冷笑,嘴上卻是恭敬的道:“羅士信並未攻城,只是來到了城下,叫殿下去見他。至於馮大將軍已經在朔方的城下讓羅士信生擒住了。”
樑師都一陣頭暈目眩,馮端被擒住了,也就意味着兩萬大軍徹底敗了。
因爲唐軍的離間毀田毒計,朔方一地的百姓紛紛背井離鄉,逃往南方的大唐。而大唐對於百姓人口來者不拒,不但提供食物,還出借良田耕牛稻種等種田器械,以稅收的方式繳納租金。亦就是說,不要一分一毫便能有田有地安心的生活,也因此出逃隔壁大唐的絡繹不絕。
朔方爲之人口銳減,不得不採取非常手段將人口控制起來,便是如此也避免不了百姓的出逃。
這人口銳減自接影響到了兵卒的數量,朔方本就偏隅一方,兵源不足,兵力鼎盛時期亦不過五六萬之數,養活這五萬兵馬,還依賴突厥連年入侵大唐,從獲得的戰利品中分得一些殘羹飯菜才養活的起。自從突厥在大唐面前討不得好後,他便被逼着裁軍。
這些年一直裁一直裁,直到唐朝對他們出手之後,他們裁的更加厲害了。
到了今年,他們食物緊缺,發不起足夠的軍餉,兵力勉強維持着必要的三萬之數。
這三萬人中絕大部分都是被逼從軍的,也是因爲如此,纔會不堪一擊。
朔方不過就是三萬兵,如今折損了兩萬,至於一萬兵馬,他靠怎麼坐穩大梁皇帝的寶座?
一瞬間樑師都突然發現天塌下來了……
“走,朕去會會那個羅士信!”樑師都心下戰慄,但想起了自己是大梁國的國君,一國之君。一國之君,便要有一國之君的威嚴,鼓起了勇氣叫齊了親衛,大步走向朔方城牆走去。
一路上想着如何能夠穩定軍心,說服羅士信退兵,但想到羅士信那不照常理的出牌方式,整個人一個頭兩個大,全然不知即將面對的是什麼情況。
樑師都走得急,突然一個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來這裡幹什麼?”樑師都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四處望了望,果然數十人已經緩緩的向他這邊逼近,面露不善。
“對不住了,大哥。爲了我們樑家,只能犧牲你了。”樑洛仁看着樑師都,有些傷感,但更多的是無奈。
“好啊,我就知道是你,內奸是你!”樑師都雙目中噴出怒焰,身子氣得顫抖起來。他對樑洛仁只是懷疑,雖然他不滿樑洛仁,但從來沒有對他下手的心思,畢竟他們是堂兄弟,血親啊!想不到一時的心慈手軟,卻換來今日的結局。
樑洛仁搖頭道:“我沒有背叛大哥的意思,更加沒有做出對不起大哥的事情。勸說你不誅李正寶九族也是爲了他們樑家。你要是滅了李正寶九族,將來唐朝爲了給李正寶一個交待,也不會放過我們樑家。馮端敗了,朔方唯一的希望也斷了,想要保住樑家,只有一個方法。”
樑師都看着樑洛仁身後的人物,突然爆發一怔狂笑,“鹿死誰手,猶未可知……辛將軍、趙將軍、牛將軍,將叛賊樑洛仁給我就地處死!”
樑洛仁默然的淡漠的看了身後一眼道:“三位將軍,樑師都就交給你們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