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果然有人從衙門內走出來,衆進士一看,卻是吏部尚書李峴,進士們都詫異,李峴怎麼親自來了?
在進士們還沒有想出答案,李峴就說:“諸位都是已經上榜的進士,都是已經有了做官資格的人,不過還需要進行選試。今天這次的選試與往常不同!大家都排成三隊,咱們這次選試地點設在別處,大家跟本官來!”
李峴坐着轎子在前面走,進士們跟在後面,兩側還有兵士護送。
不久,進士們就現他們來到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門口,擡頭一看,這府邸的門檐下掛着攝政王府的牌匾,怎麼到這兒來了?
李峴看見進士們的表情,說道:“都不用驚訝,這次的選試地點就在攝政王府,諸位都跟本公進去吧!”
進士們都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李峴進入攝政王府,在一處天井裡停了下來,李峴讓進士們都在天井內等着,他獨自一人進正廳向趙子良報告。
不久,杜甫拿着進士們的名單走出來說道:“諸位都是上榜之人,今日選試由攝政王和吏部尚書、樑國公共同主持,用攝政王的話說,這也是一次考試,稱之爲面試,不用再考察筆跡是否工整,也不是看你的相貌是否端正和俊美!接下來,本官會一個一個念名字,唸到名字的人舉手喊一聲‘到’,第一個,韓翃!”
三十多歲的韓翃立即舉手道:“到!”
“好,你跟本官進來,其他人在此等候!”杜甫招了招手,對其他進士丟下一句話就帶着韓翃走進了大廳。
走進大廳,韓翃就看見正對面明鏡高懸之下坐着一個相貌威嚴、束金冠、看上去很是年輕,目光中透射出睿智和殺氣的青年人,這目光讓韓翃感覺自己頓時被剝了一個精光,在此人面洽無所遁形一般。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只有當今攝政王,但他就是攝政王嗎?怎會如此年輕?
杜甫見韓翃愣,擔心他因爲失禮而在趙子良面前留下不禮貌的第一印象,有心提醒他一下,“韓翃,還不快見過二位考官?”
韓翃回過神來,瞬間驚出一聲冷汗,心中不由暗罵自己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失神,這可是要命的當口啊!他急忙下拜行禮道:“學生韓翃拜見攝政王!”
趙子良沒問韓翃怎麼會認識他,這是一個弱智的問題,他擡手道:“韓先生,先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呃······”韓翃又愣住了。
趙子良提醒道:“用最簡短的話描述你的姓名、年齡、來自何處,你的家庭情況、社會關係和過往經歷等等!”
這就是所謂的面試?韓翃又差點愣住了,他急忙收斂心神,經過一番措辭後說道:“學生姓韓名翃、字君平!南陽人士,家中有一妻,子女一雙,老母在堂,兄弟三人,排行第二。學生在天寶十三年曾進士及第,及第後回鄉省親,卻爆了安史之亂,後被淄州節度使侯希逸闢爲掌書記,後隨侯大人入朝來到長安,一直在侯大人任從事,前兩年侯大人病逝,學生就閒居在長安,一直未再入仕”。
趙子良把韓翃的檔案翻看了一遍,韓翃的自我介紹與檔案中的記述大致相同,而且他現檔案中有一詞頗有些熟悉,不由自主的念出來:“‘章臺柳,顏色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樑國公,本王不懂詩詞,但感覺這詞作得不錯,你是行家,能不能給本王解說一下這詞的意思?”
“大王既然有興趣,老臣就解說一二!”李峴笑了笑,開始解說:“這詞描述一對互相愛慕的男女分別多年之後,男子仍然對女子有着深深的愛意,他既擔心她的生死安危,又擔心她紅顏凋零不堪相看,更恐她已爲他人所劫奪佔有。詞句間在帶有濃烈的愛意和懷疑試探!據老臣所知,這詞是當年長安收復之後,韓公子遣人返回長安暗中尋訪妻子柳氏,派並帶回來這詞!韓公子的妻子柳氏對詩詞頗有造詣,她給韓公子回了一詞,叫做‘楊柳枝’,大王要不要聽聽這詞的內容?”
趙子良道:“願聞其詳!”
李峴顯然對韓翃兩夫妻的昔日傳奇佳話頗爲欣賞和熟悉,他道:“‘楊柳枝,芳菲節。所恨年年增離別,一葉隨風忽報秋,縱使君來豈堪折’,這詞詞義淒涼,她對他一樣情深濃烈、念念不忘,卻沒有半點懷疑拷問韓公子的意思。還深深自責,自己已**,哭泣着告白,芳華已謝,縱使君來已不堪折了,彷彿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趙子良對韓翃兩夫妻的這段傳奇佳話也頗感興趣,問道:“後來韓公子和尊夫人的結局如何了?”
這段往事由韓翃自己說還真不好說出來,李峴越俎代庖地說道:“韓夫人當時爲了躲避兵災,剪去長寄居在法靈寺中,接到韓公子的書信之後開始束期待與韓公子團聚,當時哥舒翰手下有一個叫沙吒利的番將以爲自己有一些功勞,在長安橫行霸道,帶兵洗劫了法靈寺,韓夫人被沙吒利擄走並收爲寵姬。三年前韓公子隨侯希逸入朝,得知了韓夫人已經被沙吒利奪走,攝於沙吒利受陛下寵信,未敢輕易得罪。有一次韓公子和夫人在街上偶遇,韓夫人這才得知韓公子已經回到了京城,過後韓夫人派人給韓公子送來了這楊柳枝!”
趙子良疑惑道:“這麼說韓夫人如今依舊被沙吒利佔有?”
李峴點頭道:“是的!”
“這沙吒利在何處?現任何職?”
“據說此人現在就在長安,現任鳳翔軍節度副使!”
趙子良聞言有些生氣:“這些番將之所以無法無天,就是朝廷縱容的結果,本王的軍中爲何從未有番將敢如此目無法紀?那些番將本身就是蠻人,缺乏禮數和教養,縱容的後果就是讓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看來朝廷各軍不加以整肅是不行了,這樣的軍隊也就只能欺負一下老百姓,讓他們去打仗,只要戰事稍微不順,必然一敗塗地!”
李峴提醒道:“大王,今日咱們這是在面試進士學子們,至於軍務,還是再另行處置吧!”
趙子良點點頭,對韓翃說道:“韓先生,本王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情就絕不會不管,不管你今日的面試是否能夠通過,明日本王就會下令讓沙吒利把你夫人送還給你,至於沙吒利,自有軍法從事。尊夫人嘛,你若依舊對她有情,就不能嫌棄她的從前過往,夫妻倆以後好好過日子,明白嗎?”
韓翃頓時大哭,跪下磕頭道:“大王聖明,學生······若能與賤內團聚,必將爲大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趙子良擺手笑道:“你先起來吧,如今你已經第二次進士及第,名副其實的狀元郎!如今各地藩鎮割據、不少地方官吏畏懼藩鎮將領的專橫跋扈而棄官逃走,朝廷和地方上有許多官吏已經腐化不堪使用,朝廷需要一批年輕、有朝氣、正直、敢於直言進諫、敢於與腐化勢力對抗的官員,大唐若想中興、重現開元盛世的繁華和榮耀,這個責任就落在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身上了!”
韓翃立即道:“學生謹記大王教誨,請大王看學生的表現吧!”
“好,這話本王喜歡聽!說得天花亂墜也沒有實際行動來得直接!韓翃,現在本王正式通知你,你的面試通過了,三日之後來攝政王府等候任命通知!”
“多謝大王、多謝樑國公!”
韓翃走後,李峴對趙子良說道:“這韓翃是這些年少有的才學之士,他的夫人柳氏當年是李王孫府上的歌姬,韓翃在李王孫府上做客,席間與柳氏暗生情緒,李王孫也是氣度不凡,胸襟開闊,也不生氣,不但撮合他們,還出錢讓他們成婚。還有一個叫李端的,也在長安很有名氣,這李端的妻子也是一個歌姬,叫鏡兒。她是郭子儀第六子郭曖的歌姬,李端頗有才學,郭曖和昇平公主每次舉辦宴席都會請李端在場,即興賦詩。郭曖後來現此事,便對李端說如果他能以彈箏爲題寫一詩,便將鏡兒贈送給他,李端就當場做了一詩,把這鏡兒取回了家。”
趙子良對這些八卦聞之一笑,對杜甫道:“下一個!”
下一個走進來的是盧綸,盧綸見過趙子良,連忙拜見:“大王,學生盧綸見禮!”
趙子良笑了,對李峴道:“那日開考,盧綸遲到了,本王心想說不定這就是一個人才,就讓他進了考場,沒想到盧綸還真的上榜了,而且還是榜眼!”
李峴也笑道:“看來這是大王慧眼如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