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元年九月初二,趙子良率軍一路向西返回大斗拔谷大斗軍駐地,途徑祁連地區和氐池縣,此時祁連地區和氐池縣尚在吐蕃人控制下,趙子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順便攻佔了祁連和氐池縣。,
祁連是青海北大門,而氐池縣卻是河西走廊的南大門,這兩個地區連在一起乃是極爲重要的戰略要地,攻佔了這兩個地區,就等於是扼守了吐蕃北進河西地區的大門,王倕率軍從原路返回河西后,毀壞了原來的山間小道,想要從青海進入河西地區,唯有一條路,就是走祁連、氐池縣,而大斗軍又佔據着大斗拔谷這座關卡,除非攻佔了大斗拔谷的大斗軍駐地,否則無法侵入河西之地。
在攻佔了祁連和氐池縣之後,趙子良在扁都口這裡設立了一個戊,駐軍三百,守住這條從祁連進入氐池縣的唯一通道。
天寶元年九月十二日,趙子良率軍返回大斗拔谷大斗軍駐地,一邊組織戰俘搶收糧食,一邊整訓兵馬,絲毫也不懈怠。
搶收完糧食之後,又立即耕田撒肥和播種,種下冬小麥,大斗軍明年的糧食就全靠這一季冬小麥了,播種完畢後又組織俘虜和兵士們整修田埂、溝渠和其他水利灌溉設施。
到了九月下旬,冬小麥全部播種完畢,農田水利設施也全部整修完成,大斗軍經過一輪整訓,無論是步兵還是騎兵,都已經完成了新一輪的整編。
這日行軍司馬來向趙子良報告:“將軍,節度使副發來官文,說大斗軍保持原來的七千二百人的兵力編制,其中騎兵兩千四百,步兵四千八百,如果數量超過七千二百人,節度使府就無法調撥更多的軍餉和軍械,如此一來,超出編制的兵士們的軍餉和軍械就得我們自己想辦法,而且這些超出編制的兵士和將校也不被記錄在案”。
趙子良問道:“咱們現在一共有多少人馬?某要一個具體的數字!”
行軍司馬翻了翻名冊,說道:”一共一萬零二百五十六人!整整超編三千人!”
趙子良沉思片刻,嘆道:“三千的軍餉,以我大斗軍這點家產根本就供養不起,看來唯一的辦法只能裁軍了,行了,你先下去,某再想一想!”
“諾!”
興軍司馬走後,趙子良一個人考慮了很久,晚飯前派人把鄭三喊了過來,鄭三剛到就看見桌子上擺滿了酒菜,聶三娘挺着一個大肚子正在擺放碗筷,趙子良則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看書。
鄭三笑道:“哎呀,看來我有口福啊!”
趙子良見鄭三來了,放下書站起來招呼道:“三兒,來,我們邊吃邊談!”
聶三娘知道兩人有事要談,因此給兩人斟滿酒,說道:“你們先吃,我再去讓廚房弄兩個菜!”
鄭三急忙叫道:“嫂子一起吃嘛!”
趙子良拿起筷子擺了擺:“算了,讓她去吧!咱們說會話,來,走一個”。
“好好”鄭三說着端起酒杯跟趙子良碰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
又倒滿酒,趙子良招呼鄭三吃菜,兩人一邊吃着一邊說話。
又跟鄭三碰了一杯,趙子良喝完就說道:“今日節度使府派人送來了公函,說只能供應七千二百人的軍餉,其中騎兵兩千四百,步兵四千八百!而我們現在有兵馬一萬零二百六十五人,其中騎兵主力三千精銳,另有預備隊兩千,而步兵有五千二百多人,也就是說,我們的兵力比節度使要求的整整多出了三千人,所以現在必須裁撤掉三千人,但是這這一萬多人都是經過數月操練,一半以上都是經過數場大戰,就算是新兵,也已經操練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如果就這麼裁撤掉實在可惜了啊!我的錢都是你在管着,今日把你叫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如果從全軍之中挑選年輕力壯者三千人,以我現在的財產可以供養他們多長時間?”
鄭三聽得一愣,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總會發生這樣那樣的事情需要用錢,看來我做對了!”
趙子良見鄭三一個人自言自語,忍不住問道:“什麼?”
鄭三回過神來,連忙道:“良哥,幸虧我有先見之明,吐蕃人圍城的時候,你不是下令讓馬璘抓姦細嗎?城中好些官員和富戶都有參與,隨意馬璘奉命抄了他們的家,查抄出來的財物被我截留了六成,另外擊潰吐蕃人之後,我也把繳獲的截留了六成,這些都沒有入賬和入庫,我就想到以良哥你這樣的將才肯定過不了多久就會高升,如果把這些財務全部記賬入庫,豈不是便宜了後來的接任者?所以我就截留了六成下來,再加上良哥你自己的繳獲分成,就算是三千騎兵,你也可以支撐十年之久,當然這些只是你在這裡獲得的財物,你在京城有多少財物,我是不知道的”。
上次抄家查抄了多少財物,趙子良根本就沒有過問,事後鄭三向他報告的時候他也沒有注意聽,因此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少,現在聽鄭三說可以供養三千精銳騎兵十年之久,也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心說那些做邊貿走私生意的奸細真他嗎有錢!
趙子良正要讓鄭三拿出一部分錢出來把裁撤下來的三千人馬安撫住,卻又聽鄭三問道:“良哥難道是要把這三千人馬當做自己的扈從私兵養着?良哥你可要想清楚啊,如果只是幾百人,問題不大,就算上面查下來,隨便就可以瞞過去了,但是三千人馬,數量太大,一旦捅到皇帝那兒,事情只怕就非同小可了!現在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別的不說,只說李林甫,這可是皇帝的親信寵臣,一旦被他抓住你的把柄,後果不堪設想!再說了,良哥你難道就敢肯定這裁撤下來的三千人都會心甘情願的給你做扈從私兵?做你的扈從私兵唯一的好處就是不會欠發軍餉,不會少了糧草供應,但是我相信絕大多數人除了這些最普遍的要求之外還有升遷的願望的,而做你的扈從私兵卻是沒有升遷的可能,世間又有幾人不喜好功名和高官厚祿呢?”
聽了鄭三的話,趙子良怔了一怔,隨即不由苦笑道:“我只是可惜了那些剛剛訓練成軍的兵士們,把他們裁撤了覺得可惜,想要留下他們,如今大唐正是多事之秋,正值用兵之際,留下他們也是一股戰力,而我卻忽略了其他。算了,既然留下他們可能會是一個巨大的隱患,那就把他們裁撤了吧!這些兵士大部分都是河西人,以後如果用得上他們,也可以隨時徵召。咱們不說這個了,來來來,吃菜吃菜!”
次日,趙子良召開軍議,宣佈因爲軍餉和補給問題,不得不裁撤掉三千人的決定。將校們爲之嘆息不已,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會議結束後,衆將校只能各自回去按照他的要求裁撤掉一些年紀比較大,從軍年限比較長的老兵們。
裁軍的消息傳到軍中之後,許多在被裁撤之列的兵士們都不願意離開,他們覺得跟着趙子良這樣的將軍可以保命、能打勝仗、可以獲得戰功。
裁軍進行的第三天,被裁撤的名單已經出來了,每一間營房外牆壁上都有張貼,有些人開始默默的收拾行禮,很多人湊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商議什麼。
趙子良正在營中處理公務,侍衛長勃勒罕走進來稟報道:“將軍,那些被裁撤的將士們很多都不願意走,他們說就算是去當屯田兵都可以,只要不裁撤他們就行,他們願意跟着將軍!”
“哎——”趙子良嘆了一口氣,他不是養不起這些人,一個邊軍兵士的每月軍餉是一貫錢,騎兵的軍餉也一樣,只不過騎兵的花費大一些,一個騎兵的花費可以養三個步兵,只不過如果留下這三千人做扈從私兵,必然會給人留下口實,像李林甫這樣視他爲眼中釘朝中大臣唯恐抓不到他的把柄,如果他把這裁撤的三千人都收做私兵扈從,李林甫這些人肯定會死死咬住不放,然後添油加醋地在皇帝面前說他的壞話,就算皇帝再相信他,但涉及私養軍隊這種敏感性的問題,皇帝只怕也會猜忌他,一旦被皇帝猜忌,只怕離死也不遠了!
趙子良撫了撫額頭,對勃勒罕道:“某的扈從還有多少人?”
勃勒罕道:“上次守番禾城以及去救援涼州城,一共死了二十二個,現在只剩下十八個了!”
“當初那麼多老兄弟,到如今只剩下十八個了嗎?果然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啊!”趙子良說着說着有些失神了。
勃勒罕說道:”將軍,打仗難免不死人,如果這剩下的十八個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屬下敢拍着胸脯說,就算哥舒翰、王難得將軍,對付他們一個兩個沒問題,但是要打贏他們三個組成的一個小組,只怕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所以這十八人當中,只要三個一組就能困住一員大將!”
趙子良一拍案几大聲道:“好,就叫他們旋風十八騎!待某有空了,傳授他們一套陣法,既可以三人組成一個小陣,又可以六個小陣組成一個大陣!另外,你去告訴那些被裁撤的將士們,就說某的扈從隊缺人,要招募二百人,有願意做某的扈從的人,可以保命參加,但只要二百人!”
“諾!”勃勒罕答應一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