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睿出了劉府,在夜幕中緩緩行去,不久挺拔的身影就消散在朦朧的夜色之中。
離開劉府的他心頭頓時敞亮了許多,說不出的舒服。對於之前的蕭睿來說,劉府是榮華富貴的安樂窩,但對於現在的蕭睿而言卻是桎梏和牢籠。與劉府劃清界限,就算是與過去的蕭睿劃清了界限。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
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如果劉府中人在此刻看見蕭睿回過頭來望着劉府深宅大院充滿微笑如釋重負的笑臉,恐怕也會覺得不可思議吧。
至於何處去容身,蕭睿也早就有了主意。一來蕭家在洛陽還有一處舊宅院,他也不致於露宿街頭;二來他還有一個出嫁的姐姐蕭玥,住在城北。想來想去,蕭睿決定暫時去姐姐家裡落落腳再做打算。
選擇去姐姐家,是因爲“記憶”顯示蕭睿與姐姐蕭玥的感情甚篤,蕭母去世後,蕭玥不止一次要蕭睿離開劉府搬到自己家裡去,他一直不肯。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蕭玥兩口子經營着一家規模不小的酒肆,而且是那種後門釀酒前門開店的酒肆。
他這個超級酒徒,頂級品酒師,懷着一腹酒文化以及古法釀酒工藝、現代釀酒工藝穿越回大唐,這兩日間兩世糾纏不清夢幻一般的境遇,憑直覺,他隱隱覺得,自己的穿越大唐之旅已經註定無法與酒撇開關係。或許,他未來的人生之路還是要在酒上做做文章吧。
釀酒爲生,品酒爲樂,在這大唐盛世做個逍遙自在的酒徒想必也是一件美事。
蕭玥的夫婿名叫王波,出身洛陽城中一個家道殷實的商賈富戶之家。王家酒肆是祖上傳下來的,從貞觀年間開始到現在已經傳了三代。
如果不是蕭家獲罪並敗落,恐怕商賈子弟的王波永遠沒有機會娶到當朝宰相的千金小姐。蕭母看中了王波的老實忠厚,王家的家風淳樸,就咬了咬牙將女兒嫁了過去。蕭玥也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只好認了命,所謂沒落的鳳凰不如雞,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天色已晚,可能因爲酒肆的生意不算太好,沒有了酒客,所以王家的酒肆就早早關門了。兩口子相敬如賓地對着案几吃着晚飯,王波幸福地偶爾擡頭看一眼自己花容月貌的媳婦兒,心裡美滋滋地。
突然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接着,鄰居王二家的那隻老黃狗受驚地汪汪起來,只聽王二媳婦很粗野地罵了一聲,“畜生,給老孃閉嘴,老掉牙了還時不時發春!”
蕭玥皺着眉頭打開門,對如今平淡的生活她非常滿意,唯一感到不舒服的就是隔壁這家人,漢子還不錯,憨憨的一天也說不出幾句話來,可那娘們就不得了,粗野霸道遠近聞名,頗有“洛陽母獅”之美譽。
“子長?!”藉着月色望見門外這張年輕英俊的青年的臉,蕭玥呆了一呆,馬上便淚盈滿眶,“我的睿弟!”
“姐。”蕭睿在門外醞釀了半天的感情,如今一見蕭玥發自肺腑的情感流瀉,不由也有些感動,脫口叫了一聲姐姐。
姐弟倆抱頭痛哭。當然,主要是蕭玥在哭,蕭睿更像是在安慰蕭玥。
唐人民風開放不亞於現代社會,穿着很是“簡約”,加上又是夏天,蕭玥那豐滿微微帶着幽香的身子緊緊貼在他的身上,尤其是那一對飽滿的乳房使勁地擠壓着他的胸膛,他清晰地感覺到兩顆蓓蕾的存在,不覺有些異樣。
“子長來了,阿玥——不要哭了,趕緊進屋裡吧。”王波憨厚地站在一旁笑着。
……
王家後院的外院其實是個釀酒的小作坊。院中左側是一座晾堂,晾堂旁邊的土坑是酒窖。而右側,則是爐竈和一些釀酒的工具,地上還堆積着散亂的酒糟和裝在筐中的等待蒸煮的糧食。
空氣中飄散着濃郁的酒香,蕭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由嘆息:香氣散而不凝,還帶有一股子淡淡的臊臭味道,說明王家酒坊的釀酒工藝很落後很原始,釀出來的恐怕是酒精度很低、談不上什麼口感的“醴”。
聽說自家兄弟終於離開了劉府,準備自立門戶,蕭玥喜上眉梢。兩口子隔壁的那間屋子,她早就收拾出來等待蕭睿入住了,裡面傢俱物事一應俱全,打掃的很是乾淨。
兩口子笑吟吟地將蕭睿安置下,準備離去。蕭睿起身衝王波深深一禮,“蕭睿叨擾姐夫了!”
王波不以爲意地擺了擺手,“自家兄弟說這些幹什麼,反正家裡就我們夫妻兩個,你就安心住下來,好好攻讀詩書,來年也好參加科舉考試,爲岳父岳母大人爭口氣。”
“蕭睿謹記姐夫的話。”蕭睿又是一禮。
子長什麼時候學得這般懂禮了?蕭玥清楚地記得,蕭睿正是因爲瞧不起王波的身份才很少到他們家裡來,可現在站在面前笑容淡定彬彬有禮的青年,卻正是自己的弟弟。
蕭玥眼中情不自禁地又流出淚來。
剛剛出了門,就一頭撲在王波的懷裡哽咽起來。
王波輕輕拍打着蕭玥的肩膀,柔聲道,“阿玥,不哭了。子長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樣了……你放心,我會拿他跟自己親生兄弟一般看待的,我們吃肉決不能叫兄弟喝湯……只要兄弟爭氣,將來科舉登榜,必能爲蕭家光宗耀祖……”
蕭玥哭了一會,這才慢慢止住哭聲,擡起淚眼欣慰地望着自己這個沒有多大本事卻對自己呵護備至溫柔萬種的男人,又想想自己的兄弟似有浪子回頭的跡象,差點沒幸福地暈厥過去。
“夜深了,阿玥,歇息去吧。”王波扯了扯蕭玥的衣襟。
蕭玥臉上浮起一朵紅暈,即便是在這夜色之中都是那麼地醒目。
“傻瓜,走了啦!”蕭玥一聲輕笑,留下一陣香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