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能感受韋紇齊齊格的憤怒,便是低頭不作聲的聽着,但說及孩子之時怒而插話道:“是誰?他們是誰!誰敢燒死我的兒子!”
“誰?”韋紇齊齊格冷冷的看着李揚,尖叫道,“是你!”
“是我?胡說!怎能是我,我是他父親!”李揚的腦中亂成一團,起來過來將韋紇齊齊格的肩頭抓住吼叫着,“告訴我,是誰!”
韋紇齊齊格擺了幾下未是甩開,眼裡更是淚涌道:“怎麼還想欺負我麼?如不是你毀我清白,又豈會有了他,如不是你對我母子棄之不顧,他又怎會成無父之人!這一切都是因你,因你而成!我恨你,恨你!”一口咬在李揚之臂上,怒目而視。
看着韋紇齊齊格因恨意扭曲的俏臉,李揚的心痛非凡,就連那被咬的地方都是渾而未覺。失神的輕問:“我麼,真的是我,我是罪人!”
韋紇齊齊格看着李揚痛苦的臉,心中卻不是高興,而是更深的疼痛,她放了口搖着頭喘了粗氣道:“怎麼?難道不是嗎?”
李揚頹廢的順牀邊滑倒,重重的點頭道:“對,你說的對,這一切皆因我而起。”握拳重重的捶着自己的頭痛苦的道,“是我害了你們,是我害了你們!”
韋紇齊齊格冷眼看着李揚如此,緊緊的咬了下脣,忽是伏在牀上痛哭了起來。
“告訴我,孩子在哪?我要將他接回來。”李揚痛過之後站起了身子慢慢的說道。
韋紇齊齊格仍是哭泣。
李揚順着她而坐,去摟了她的肩頭,溫柔而道:“你母子受苦了,那便留在我身邊吧。”
韋紇齊齊格也說不清爲什麼,原先看着男子便是噁心,自從懷了他的孩子雖是恨意不減,但隱隱之間卻是有一絲的想念,便順勢倒在李揚的懷中如個女人一般的哭着。
“莫要再哭了,我們去將孩子接回來。”李揚輕輕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們再也不分開好麼?”
韋紇齊齊格用李揚的胸前將眼淚擦了,猛的推開了他,臉色復又冷淡,往一旁移了移身子,冷冷而道:“那是我的孩子,與你無關,請李司馬自重!”
李揚真是弄不明白女子的心爲何忽來忽去,家中之妻妾如此,這韋紇齊齊格又是如此,又想去拉她,卻被她冷眼瞪住,那眼中的漠然好似二旁外人一般。
“如今孩子呢?”李揚想要安慰幾聲卻是張不開嘴,便是問着自己的孩子。
韋紇齊齊格將身子轉到另一面幽幽的說道:“我爲他取名小寶,你說可好?”
“孩了呢?”
“小寶很乖的,一歲時會叫人,歲半會走路,三歲了便能追着他的小紅馬跑着玩耍。呵呵,長的像你,卻又有着我韋紇家的模樣,族人都稱他爲長生天的使者。你可知他也是好纏人的,整日裡喊着阿娜(ana突厥語母親)張着小手讓我抱,一會又好是淘氣,在地上翻着跟頭......”韋紇齊齊格臉上閃現着聖潔的光芒,笑嫣如花的敘說着,只是眼中的淚水越來越多,順着白淨的臉龐不斷的流着。
李揚卻是心沉到了最低,去將韋紇齊齊格的身子扳過,看着她的眼睛凝重的說道:“告訴我,小寶到底在哪裡?”
“小寶?小寶?”韋紇齊齊格喚了二聲,哇的一一聲哭起,用手狠命的捶着李揚道:“他們把他奔走了!他們闖入了部落,下了可汗之命,將小寶奪去了!”反手將李揚有胳膊抓住,哀求着,“我求他們不要這樣,殺了他們幾人,可是父親卻是命人將我鎖起,讓他們抱了去。小寶,他一直在叫着阿娜不要,阿娜不要!”
“這是爲何!”李揚怒極大聲的責問。
“爲何,爲何,都是因爲你!爲何你要去牙帳,爲何你要挑撥梅錄嗓與默啜之間的關係,爲何你要將仇恨的種子散在突厥人的心裡?這都是報應,報應!”韋紇齊齊格彷彿發了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抓住李揚狠勁的搖着。
李揚大笑由着她搖動,冷冷而道:“怎會因了我,那是你們突厥自己的事情!可小寶是個孩子,這與他有什麼干係!”
“你錯了!可汗因你的攪動而漸漸猜疑了梅錄啜,而梅錄啜覺察後也就準備了後手,你們唐人無恥,竟然每年偷偷的將大批軍械半賣半送與梅錄啜,呵呵,這裡大唐的張相公可是出力不少,這你難道不知?這些軍械使梅錄啜野心大起,隨即瘋狂起來,竟然想起勢謀反,可是他只有一設之地無力對抗其餘九設,只得挺而走險將可汗毒死。可笑的是陰錯陽差之下,可汗只飲了一口卻將大半杯毒酒失手打翻在地,卻是未死,便下令剿滅梅錄啜。”韋紇齊齊格悲苦而道,“這下你們唐人滿意了,我突厥痛失可汗與重臣,你們又想如天可汗貞觀三年那般,讓我貴族子弟,陷爲唐奴,其清白女子,降作奴婢(摘自資治通鑑)。以復你赫赫大唐的威名!”轉而痛心哭喊:“可笑的是,你李縣男從中出力甚巨,卻是落得連自己親子都不保的下場。小寶,因被認爲是長生天的使者,被新任可汗的伊利特勤以祈福爲名強抱而去,如今卻是下落不明!我悲傷之極,連夜帶了侍從叛出部落去了牙帳,希望能尋回小寶,但是遇了正在抓捕梅錄啜的餘黨,亂中被衝出了牙帳,又被認爲是其一夥,便遭了追殺,一直逃進了伊州境內。等追兵退去,我心不死又想回牙帳探查,卻是再遇了昔日將恩仇報的燕山王,被他一陣衝殺,便是與左察克他們走散,慌不擇路誰知竟來至了沙州。此後便是這樣了。”說的心中苦痛又是氣極,擡手竟是打了李揚一個耳光,淚眼婆娑痛哭而道,“你如今是爲大唐的一州司馬,莫要在騙我,前些日你曾率軍平定吐蕃犯境之亂,可是威風的很,如今小寶被搶去,你卻不肯發兵去救他,這天下哪有你這般的父親!小寶,小寶,我苦命的小寶!”
李揚聽的竟是說不出話來,心中煩躁之極,又深深的爲那謀取過面的孩子擔起心來,對於韋紇齊齊格甩了自己的個耳光卻是未着意,在這小娘的面前自己曾經被羞辱過多次,卻也因了心中的內疚而無怨,如今她也是氣極又是草原的兒女,這性子是剛烈了些,又思愛子想想便是罷了,只是不能再由着她而已,將韋紇齊齊格的手抓住急道:“你莫要着急,我自會管了此事!小寶吉人天象,是無妨的。你莫要再傷心,我這便起身去鬱督軍山的牙帳!”
“真的嗎?”韋紇齊齊格身心疲憊,加之思子心切,這心神便是憔悴,如今聽了李揚如此說,便好似有了主心骨,這心頓時放下來,將身子放鬆,竟是慢慢的又倚入了李揚的懷裡,這時卻感到好累,真想讓他好好的抱了自己。
李揚一手抱着韋紇齊齊格,一手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輕聲的說道:“好好的睡上一覺,明日我便與你一同回大漠去!一起去尋找你我的小寶。”
“嗯,按着唐俗,妾身應叫你夫君的。要是你真的找到了小寶,那妾身便一生都叫你夫君。以後再也不會與你爲難,便是乖乖的做了你的女人。夫君,請原諒了你的小娘子,好麼?”如今的韋紇齊齊格哪裡還有一絲的剛強,分明是個婉如溫玉的小娘子。此時如是讓知曉她的人看到此景,定會大驚失色,平日裡對男子討厭之極,誰能知道如今卻被男子抱住,而且她還一臉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