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事,事情有些不對頭。”一手下過來伏在張管事的耳邊說道。
“什麼?”跨在車轅上的張管事這心中一驚,閉着的眼猛的張開,將眼皮上的白紙擠掉,他抓了那人的胳膊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這倒沒有,只是這一路上似乎太平靜了一些,怎麼連一比的風吹草動都沒有,真是奇怪。以我往日走江湖的經驗來看,絕對有鬼。”那人一本正經的說道。
張管事這心裡的不安也愈來愈烈,小聲說道:“你莫要和別人說起,你找個機靈點的快回去報信,讓少主再增些人手,我這感覺也是有些不對,像是有事要發生。”
“是”那人拱手應道,轉身離開。
“大家受累些,加把子力氣,等到了地頭,自有人接應,到時再喝酒吃肉好好的快活快活!”張管事站了車上,喲喝道。
手下之人哄哄笑道:“知道了,酒肉到不必多了,可這小娘可要準備幾位,好解解乏。”
“就你事多,小心得了爛根的花柳,讓你子孫絕戶。”中間有人取笑道。
“怕個球!大不了過繼一個,續了香火,到時有人上墳就成,自己這輩子也快活了,就是今日是死了,也是值了!”
衆人哈哈大笑,張管事卻是陰着臉罵道:“這張爛嘴,無事少嚷嚷,不會當你是啞巴!”
“張哥哥,他就是這個德性,也就過過嘴癮,真要是提槍上陣怕是就慫了,這裡的娘子怕的緊,每日都需回去交租子,這要是少了幾股,還不得活剝了他的皮。”也有人趁着亂嚷。
那人卻是急了,抓了衣襟道:“你不要這裡亂講,我哪裡有?每每回去,我都是稱王稱霸,誰人慫了,說的可是你呀。”
“行了行了,都精神點,一得了閒空就吵吵個沒完,等動了地頭再論個長短。唉,你,過來,過來,騎上快馬前頭趕去,通知那頭好接貨,這眼看就到了飲馬河了,再翻過了邊牆的口子就算了事,回去還要再接幾趟纔好。”張管事壓了衆人的聲音喊到。
衆人齊聲說是。
“少主,屬下查實了,那薛嵩的仍是河東薛家左驍衛大將軍,幽州都督薛禮薛仁貴之孫,范陽節度使薛懷玉之子,原是蔭了父恩在左千年衛任七品中候之職,因在軍中與人爭鬥,錯手傷人被拿了職守,現貶爲雲州折衝府駐雲州看門衛。”
“薛嵩!原來是他!”少主臉上抽搐了一下,又問道,“你確定就是此人?”
“屬下敢用項上人頭擔保,確是此人。”
“那你下去吧,記住不可與旁人說,不然的話,你自己明白!”
“屬下明白,屬下明白。”流着冷汗退了出去。
少主陰森森的罵道:“薛嵩,你個匹夫!你也來壞我的好事!等眼前的事辦完了,我定要回去告了父親。本就是你父惹得有人不高興,現在我再參上一腿,那叔父去范陽就指日可待了,到那時廢了薛懷玉,我定讓你好看!”
門被輕叩,有人貼門說道:“少主,前面的兄弟回來有要事見你。”
少主心上一驚,忙喚道:“讓他進來。”
門被推開,一人進來拱手抱拳說道:“少主,屬下王三見過少主。”少主奇怪的問道:“你不在張管事那裡,跑回作甚,莫不是前方出了差子。”
王三忙說:“回少主,這倒不是。只是張管事覺得有事發生,求少主多派些人馬過去。”
“哦,這個張守仁到是小心了些。也好,那你先退下,我馬上派人隨人同去。”少主放下心來,擺了擺手,又吩咐道。“讓灰道人去,領上一班人去接應張守仁。”
“是”王三得了令,退了出去。
少主慢慢的站起,走到窗前,看着窗花,想了想,又回到了桌前坐下,提筆寫了一封信,喚進一人,交與他說道:“你快馬回京裡,見了老爺將此信交了。如老爺問起這邊的事情,你就說這邊一切安好,有些事我與六爺自會處理好,讓他不必掛念。”
待那人將信放入懷中走出時,少主將身子伏在了桌上,用手將筆生生的折斷,悄悄狠聲的說道:“我終在你心中不如個外人!”
在前往雲州的官道上,傍着一片林子,一人悠閒的靠在樹上打着嗑睡,旁邊坐着二人低頭不語,一人手裡拿着一把小刀將一隻如腕粗的木棍刻成尖頭,並將它放在了已然成堆的木棍裡。另一人盤腿坐好,膝上放了一把劍,一隻手壓在了劍身,一隻手握了劍柄,閉目養神。
這時從外跑入一人,這三人猛的將眼睜了齊齊的盯了這人身上,這人身背一把長弓,三躍二縱的來到三人跟前,小聲說道:“來了,一輛車,一個老闆。再有一刻時就將過來。”
打嗑睡那人問道:“六子,沒有別的?”
“四哥,沒了。”六子搖頭說道。
拿劍的人站了起來說道:“好,今天就爲八疙瘩報仇!五兒,這第一擊就看你的了。”
被叫做五兒的卻是削木棍之人,他將削好的木棍攏好,淡淡的說道:“知道了三哥,瞧好吧。”
拿劍的三哥,對田老四問道:“老四,你與風九交過手,你說說這風家劍法有何特別之處。”
田老四將刀抽了出來,朝樹身砍了一刀,臉上青色一片說道:“風九那廝身法巧妙,出劍又快又狠,往往是角度刁鑽,出人意料。李八就是被一劍穿胸而過,可恨的是風九仗着武功高強竟戲耍早已力疲的李八,真是可惡之極!要不是被一薛姓的漢子所殺,我定要親手取了他的腦袋!”
三哥聽罷,看了看三人,冷冷說道:“都清楚了吧?一會出手不留活手,務必一擊而殺之!”
三人齊聲道:“知道了。”
“出發!”三哥招手快速朝前奔去。
“老爺!前面有片林子,好似有殺氣。”老闆說道。
從裡面傳出聲音道:“都是些小魚小蝦,不妨事,莫要理他,快些通過!”
“是”老闆用眼瞟了前邊的林子,將繮繩一抖,喝了馬匹飛快的跑來。
到了林外的道上,忽從林中飛出數十根木棍,青白的的頂端露着駭人尖子,朝馬車狠狠紮下。
“哦——”老闆見狀,勒了馬車,將鞭一甩迎着木棍掃來。這鞭子抽打着木棍的身子紛紛落下,老闆嘴邊露着一絲的嘲笑,偷空朗聲說道:“哪位朋友如此上道,竟送了木柴過來。”
在說話間又是數根木棍紮下,老闆只是搖頭,擺鞭而上。卻不知夾在木棍之中竟有二支箭支,如蛇信一般朝老闆當身穿來。待到了離眼二尺時,老闆猛的發現,但已遲了,只得將眼閉了等死。這時卻從車裡飛出二件小物件噹的一聲將箭支打落,細看卻是二枚開元通寶。
老闆冒了一頭的冷汗,朝裡謝道:“多謝老爺!”
“你退下吧!相差太遠,能離多遠就走多遠,這裡有我一人足已。”車裡傳了聲音過來。
“是,老爺。”老闆趁着這陣跳下車去,拔腿就跑。
林中五兒一跺腳,狠聲說道:“這老闆也是個練家子,看我取了他的性命。”
三哥搖頭說道:“先做了大魚再說,這老闆不會走遠的。”果然那老闆只是跑出遠遠的看着這邊。
那馬車孤獨的停在路上,前邊的馬匹卻如睡了一般動也不動。
車裡又是二枚制錢飛出,打斷了攙馬的繮繩,隨了一句話飄出:“你們也逃了性命去吧,駕!”這二匹馬方纔長嘶一聲奪路而奔。
三哥,田老四與五兒齊齊從林中現了身子手拿了兵器將馬車圍上。三哥笑的朝車一拱手說道:“六爺一向可好,我齊三有禮了。”
“原來是山東豪傑齊三哥,風六有禮了。”車裡的人回道。
“六爺何不現身出來敘敘,想當年我們可是相好的很。”齊三笑了笑。
“不敢,我與你齊三一向井水不範河水,淡不上相好。你有事就直說,我還有事要趕路。”
“六爺真是快人快語,也無他事,只想借你的腦袋一用!”說罷擰身一劍刺向車廂。
田老四卻是如泥鰍一般滑入車底,扶了刀把就往上扎,五兒看不出從哪裡摸了一對小白鏈子錘,甩開了一頭狠狠朝車上砸去,這三人表現的天衣無縫,就如一人在使。
眼看着劍、刀、錘就要挨着車廂時,車裡傳出一陣大笑,車頂啪的一聲裂開,一穿黑袍的白鬍老者從裡躍出,緊隨其後的卻是三枚小巧的匕首。
齊三看也不看飛來的匕首,挽了個劍花挺身躍起,直刺風六的腳底。這時從林中接連飛出四箭各取了三把匕首和空中的風六。
風六不慌不忙,甩袖子與箭支相碰,發生輕脆的聲響卻是將箭支拔在一旁,又左腳踩了右腳,不可思議的朝右邊移了半米躲過齊三的劍,也不怕懈了真氣並開口說道:“原來還有飛仙馬六在此,真是失敬,失敬!”
“相好的,你就留下吧”從林中又是三箭成品字飛射而出。
五兒的錘頭砸在了車上,將車廂砸的粉碎,大喝一聲:“起!”用鏈子挽了半片車廂朝風六打去。
風六轉身用袖子掃開了田老四的刀,借力又往旁邊移了二米躲過衆人的打擊,穩穩落下,沉聲說道:“看來四位是真的想留風某在此了。”
齊三止了腳步,將劍一橫笑了笑:“六爺這幾年鐵袖功越來越精湛了。也不是我兄弟四人想留你,是你不該來這裡。要說留與不留那可要看六爺的意思了。”
“也不知是誰想取了在下的性命,可否相告,也讓我風六死個明白!”風六如論家常般的說着。
“沒那功夫與你細說,還是去下面去問旁人吧!”齊三踏步上前,合了田老四的刀,分心便是一劍刺下。
風六笑了笑,用袖甩開齊三的劍,又將田老四的刀捲了,右腿踢出朝了田老四的手腕。五兒在後看的真切,小錘唿的朝風六胸前打來。風六不得已將袖子鬆開,但從袖上飛上一枚制線襲了田老四的面門,田老四回刀一擋,將制錢擊落,旋身斜上劃刀奔了風六的肩頭。
老闆在一旁看着心中發緊,生怕風六有了閃失,便想上前幫忙,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見一支箭飛了過來,他甩鞭子想要掃落,卻未掃住箭支,由着那箭支到了面門,心中大駭,看來老爺說的正確,我與他們相差太遠,於是就將眼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