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弄?”
兩百騎下馬歇息,吃着乾糧。
“兄長,此處距離南蘇城不到三裡地,咱們到城下轉悠一圈?”
可憐的娃!
有搞頭竟然被他理解成了去城下轉一圈。
“轉一圈毫無用處。”
“那咱們能如何?難道攻城?”
李敬業雖然莽就一個字,但也知曉兩百騎去攻城就是玩笑。
有人說道:“武陽伯,咱們的職責是哨探。”
“這個提醒很及時。”
賈平安看着那些屍骸,“可出來一趟,你說空手回去合適?”
“咱們不是斬殺了高麗人的一隊斥候?”
“斥候是斥候。”
賈平安指指那些衣裳,“剝下來,選最悍勇的兄弟穿上,敬業,你也算一個。”
“這是僞裝哨探?妙!”
李敬業尋了一件最大的衣裳,可依舊和緊身衣一般。
“吸氣!”
賈平安拍了他的肚皮一下,然後把衣裳套進去。
隨後就是佈置。
賈平安很認真的道:“晚些你等跟着我靠近城池,通譯應對,若是敵軍反應過來了,城頭有弓箭手,那就馬上撤回來。若是他們打開了城門,敬業!”
臥槽!
左右人都傻眼了。
竟然是騙城?
“武陽伯,這……”
這不是後世信息爆炸的時代,更沒有四大名著給你。後世一本三國演義就能成爲那些部族打天下的兵法大全……
賈平安看到的全是興奮。
竟然無人害怕!
這特孃的!
這纔是大唐啊!
關鍵是大夥兒看向他的眼神都無比灼熱。
在這個廝殺大多靠莽的時代,這等計謀就像是一盞明燈,讓人眼前一亮。
賈平安一一拍打着這十餘人的肩膀,“都機警些,後續的兄弟會在城門打開後出擊,不管成敗,都會接應我等回來。”
“敬業!”
賈平安拍拍李敬業的肩膀,“衝殺就要看你的了。”
“好!”
李敬業毫不猶豫的接受了任務。
隨即十餘人出發。
“跟上。”
剩下的人緩緩跟在後面,當隱隱約約能看到南蘇城時,大隊勒馬,有人匍匐向前,靠近觀察。
……
“別擔心!”
南蘇城漸漸近了,賈平安在給麾下打氣,“十餘人敵軍不會起戒心,關鍵是前面的衝擊一定要猛,敬業……”
“兄長放心。”李敬業臉色通紅,興奮的不行,“我把甩屁股的勁頭拿出來,保證能衝殺進去。”
你特孃的就記得甩屁股!
“注意!”
南蘇城中,守將正在召集人議事。
“唐軍最近頻頻在對岸窺探,多半是知曉了咱們攻打新羅的消息。”
守將三十餘歲,臉有些長,但卻白皙,長鬚三縷,打理的極好,他沉聲道:“大莫離支信任我,我必將粉身回報。而要緊的便是謹慎,小心……”
此人號稱穩健,而南蘇城對面就是大唐的地方,所以纔派了他來。
此刻的城外,十餘騎靠近。
通譯喊道:“開門!”
這是賈平安的交代,喊什麼我們哨探回來了,只會引發關注。
“怎地回來的這般早?”
哨探都是有範圍的,城頭的人一邊問,一邊喊道:“下面給他們開門。”
果然,沒有看過三國演義的這些高麗人,壓根就沒想到騙城這一招。
“準備!”
特麼一羣豬腦殼……賈平安目光平視。
城門緩緩打開,後面的一個軍士打個哈欠,伸着懶腰,然後說道:“你等定然是偷懶了,小心被責罰。你等……”
賈平安揮手,箭矢飛了過去。
一箭封喉!
軍士捂着咽喉倒下,兩側開門的人剛想驚呼,李敬業就衝了進來。
手中的橫刀揮動,衝出來的幾個軍士紛紛倒下。
前方就是道路,兩側是低矮的土屋和木屋。看古裝劇的來到這裡,定然會說自己被電視劇給騙了。
灰濛濛的街道上有十餘行人。
“敵襲!”
城頭的軍士在尖叫。
“衝進去,直接衝到守將的官衙!”
賈平安壓根就沒考慮後被斷後路!
就在後面,匍匐的那個唐軍起身喊道:“衝進去了!”
剩下的唐軍開始加速,衝向了敞開的蘇南城。
……
守將還在說着,“要想讓將士們賣命,就得讓他們有好處,那批金銀拉出去,告訴他們,奮勇廝殺的重賞,避戰不前的殺!”
外面,兩輛馬車緩緩出了守將府。
“敵襲!”
尖叫聲中,有人衝了進來,“發現敵軍突襲。”
守將霍然起身,“多少人?”
“十餘騎!”
守將上前,一巴掌抽去,面色鐵青的道:“十餘騎你驚惶什麼?壞了我的士氣,傳令,剿殺了他們!”
一隊騎兵衝了出去。
雙方在街道上相遇,賈平安和李敬業並肩衝殺了進去。
李敬業就是一個字,莽!
賈平安的刀法也今非昔比,他避開對手的砍殺,一路上前,身後不斷有敵軍倒下。
這股騎兵被殺傷大半,有人飛也似的去報信。
“被唐軍殺光了。”
守將正在等候消息,聞言一怔,“吹號!”
城中有兩千軍隊,牛角號就是集結的信號。
“點火!”
賈平安令人點火。
火頭漸漸起來,蔓延開來。
“起火了!”
賈平安帶着衝殺了過去。
兩輛大車想掉頭,李敬業喊道:“怕不是美人,看看!”
趕車的被兩刀剁了,李敬業撬開箱子。
臥槽!
“是金銀!”
發財了!
賈平安罵道:“先殺人!”
按照他的吩咐,這十餘人都在四處點火。
整個蘇南城都亂了,百姓滿街亂跑,堵住了那些剛出來的援軍。
守將要瘋了,“爲何還不來?”
“外面起火了!”
守將衝出去看了一眼,“那些畜生,竟然點火!”
他咬牙切齒的道:“出擊,擋住他們,別擔心,城頭那邊到時候一封堵,這夥人就是甕中之鱉,死無葬身之地!”
城頭,一隊唐軍砍殺了最後的對手,喊道:“一部分守住這裡,其他人去跟着武陽伯廝殺!蘇南城,是咱們的了!”
這股生力軍的加入,頓時讓零星來援的敵軍紛紛敗退。
守將帶着數十人衝了出來,前方全是火光和煙霧,他咳嗽幾下,喊道:“就十餘騎,殺光了他們!”
“閃開!”
後續百餘步卒衝了上來。
守將喜道:“好!步卒用長槍陣攔截他們,隨後用弓箭射殺!”
他回身看着麾下的將領,“今日看守城門的是誰?”
一個將領出來,守將罵道:“被十餘騎騙開了城門,你是豕嗎?回頭大莫離支能殺了你全家!”
泉蓋蘇文用臣子的身份統御高麗,手段自然不能軟弱。
那將領低頭,“多虧將軍力挽狂瀾,否則我死有餘辜!”
這等死裡逃生的手段用的不錯,守將面色稍霽。
“接敵了!”
前方傳來了厲喝。
一陣風吹過,吹動了將領的鬍鬚。
也吹散了前方的煙霧。
百餘步卒正在列陣,可都面無人色。
前方,百餘騎唐軍已經起速了。
“是百餘騎!”
守將面色慘白:“誰說的十餘騎?”
那人看了他一眼,然後衝了過去。
這等誤報軍情導致戰局急轉直下的,戰死估摸着家人還有活着的機會,若是被拿下,那麼全家完蛋。
他拎着長刀,一路狂奔。
他衝過了剛列陣完畢的步卒陣列,腳下不停。
一騎衝了過來。
“我乃高麗勇士……”
橫刀揮動,人頭飛了起來,身體還站在那裡搖晃了一下,這才重重的撲倒。
脖腔裡的血噴的到處都是,後續的騎兵踩踏着屍骸衝了過來。
“兄長,閃開!”
衝在最前方的便是賈平安,他聞聲策馬讓開了些,回頭一看。
臥槽!
李敬業手中拿着一個類似於流星錘似的東西在揮舞。
那東西頭部是個球,鏈子越轉越急。
李敬業鬆手,那東西呼嘯着飛了過去。
當先的三個步卒就像是撞到了火車,慘叫着倒下。可那東西去勢未盡,旋轉着,兩頭抽打着阻攔的一切東西。
步卒陣列被打開了一個口子,賈平安一馬當先衝了進去。
橫刀輕鬆的收割着生命,那些步卒開始潰逃。
煙霧重新籠罩住了戰場,賈平安擡頭,從一絲縫隙裡看到了守將。
“援軍何在?”
守將慘白着臉喊道。
大唐不是前隋,統軍的也不是那些心懷鬼胎的將領,一心就想斷送了隋煬帝的性命,哪怕用大軍的全軍覆滅也在所不辭。
當中原王朝認真的開始廝殺時,高麗人就露出了疲態。
“騎兵沒有了。”
一個絕望的聲音傳來。
守城要那麼多騎兵作甚?
騎兵只是輔佐,步卒纔是王道。
數百步卒趕到,當即在前方列陣。
這是添油戰術!
守將喊道:“後續的全數召集了來!”
剩下的千餘步卒不斷趕來。
前方,賈平安喊道:“敬業!”
“兄長!”
李敬業殺的興起,早就把原先的高麗衣裳撤掉了,赤果着上半身在廝殺。
“你帶着五十兄弟從側面繞過去,從背後給他們來一下!”
“好!”
煙霧就是最好的掩護,李敬業帶着人消失了。
前方數百步卒在列陣,人越來越多。
守將喊道:“逼過去!”
步卒們一步步的逼迫了過去,腳步聲沉重,長槍的槍刃閃閃發光。
“唐人太過倨傲,百餘騎竟然就敢來破城,他們小看了高麗,小看了我!”
守將的信心在迅速恢復中。
兩側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回頭要抓緊建造屋子,否則冬季一到,沒法活。”
這就是遼東,寒冷就是高麗人最好的防禦夥伴。
前方的步卒在不斷逼過去,唐軍在節節後退。
“他們怕了。”
“城門那邊到時候把門一關,這便是甕中捉鱉!”
“加快衝過去!”
唐軍在退卻。
煙霧不時被被吹動,守將正在憧憬着,突然身後有人尖叫。
“有人!”
馬蹄聲驟然而起。
守將回身,就見前方的一個路口衝出了一個赤果着上半身的男子。
男子的身板寬厚的讓他想到了泉蓋蘇文家的門板。
男子的身後不斷有唐軍衝了出來。
煙霧中,男子長刀指着這邊,一臉狂喜!
“唐軍……回身!回身!”
有人在喊!
守將一腳踹倒那人,“穩住,不許回頭!”
這個時候回頭,前方的唐軍就會毫不猶豫的撲過來。
兩個不同的命令交錯下,前方的陣列亂了。
“出擊!”
賈平安率先衝陣。
而在後面,李敬業帶着五十騎也衝殺了過來。
背後遭遇一擊的敵軍崩潰了。
守將被簇擁着往後跑,一邊跑一邊喊道:“不要亂!不要亂!穩住!”
他看到了一個唐軍不斷在朝着自己這邊衝擊,就喊道:“攔住他!”
兩個步卒衝了過來,不過一瞬,就倒在了橫刀之下。
守將被逼到了邊上,他用長刀指着賈平安,“你是何人?”
此刻那些步卒被殺的魂飛魄散,甚至爲了奔逃而自相殘殺。
賈平安看着他,“通譯何在?”
通譯騎馬過來。
“你是何人?”
通譯笑道:“我乃大唐軍士。”
守將目視賈平安,“你是何人?”
原來不是問我?
通譯昂首道:“此乃大唐武陽伯,賈平安!”
一個伯爵竟然親自來騙城……
守將嚎哭道:“大莫離支,臣失守了!臣罪該萬死!”
“棄刀跪地!”
守將搖頭,“大莫離支會再度將你等擊潰,前隋那巨大的京觀將會矗立在遼水邊,讓中原喪膽!”
賈平安在聽着翻譯,面色如常。
楊廣徵伐高麗更像是一場政治戰,政治上正確,但戰略上卻錯了。
而後那些戰死的將士們被築成京觀,用於彰顯高麗武功。
守將挑釁的看着賈平安。
他覺得賈平安會憤怒,然後衝上來和自己拼殺。
若是能斬殺了此人,他就算是賺到了。
賈平安認真的點頭,“我記住了。”
不知怎地,一股涼氣從守將的脊背升起。
賈平安指着他,“弄死他!”
不是要勸降嗎?
雖然準備戰死,可唐軍態度的轉變卻讓他無所適從,巨大的落差感讓他突然想活。
一個唐軍張弓搭箭。
“我……”
箭矢飛來,打斷了他後續的話。
“城中亂了。”
那些百姓蜂擁往外逃。
“不必阻攔!”
數百高麗俘虜跪在那裡,周圍只是數十騎兵看守,竟然無人敢反抗。
賈平安一路過來,“令人去對岸報信,讓他們早做決斷。”
程名振和蘇定方接到消息時會是什麼模樣?
賈平安很好奇。
但現在他需要處置這裡的事兒。
“見過武陽伯!”
那些軍士見到他時,紛紛投以崇敬的目光。
騙開城門,旋即攻破城池,只有親身經歷才知曉這是如何的不可思議。
“二百餘俘虜,其他的……”
一個隊正遺憾的道:“其實還想再抓一些,只是兄弟們殺紅了眼。”
以少擊多,不殺紅眼如何能取勝?
“令他們建立隔離帶。”
“什麼隔離帶?”
衆人不解。
賈平安捂額,“在火頭外拆房子,讓後面的房子和火頭隔開!”
二百餘人被抽打着去幹活,李敬業猴急的道:“兄長,去官衙看看吧。”
你個王八蛋!
賈平安指着他胸口的一個口子罵道:“這是沙場,不是過家家,先把傷口處置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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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事啊!”
李敬業弄了酒精出來,澆在傷口上。
酒精刺激着傷口,他齜牙咧嘴的喝了一大口,“爽快!”
衆人進了守將府,有人去搜索,不時傳來歡呼聲。
重要的東西都在這裡面。
“有不少錢!”
“都特孃的收好,誰敢私藏,回頭弄死!”
李敬業罵罵咧咧的。
這是李勣傳授的兵法:但凡軍中私藏戰利品成風,這支軍隊就離崩潰不遠了。
軍令不能行,漸漸發展下去就是君令也不行,隨後軍心渙散,不是散架就是出現藩鎮。
“兄長!”
賈平安正在看着那些文書,可特孃的看不懂。
“何事?”
“啊!”
李敬業單手夾着一個女人出來。
“兄長,我想看甩屁股!”
“滾!”
賈平安踹了他一腳。
“馬上派人去外面哨探。”
賈平安猛地想起了此事,不禁覺得自己依舊經驗不足。
“武陽伯,火頭小了,那些俘虜可要關押?”
賈平安搖頭,“令他們收拾屍骸,全數送到城外去。”
衆人不解,但依舊照辦。
晚些,千餘具屍骸在城外堆積着。
“要挖坑吧。”
“不挖坑會臭。”
唐軍在周圍警戒。
賈平安出來了。
“先前守將說前隋征伐高麗失敗,戰死的將士被築成了無數壯觀的京觀,我在想……”賈平安目光平靜的道:“中原歷來都是禮儀之邦,所謂有來有往,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如此,大唐自然該禮尚往來,從此戰開始,每戰之後,必築京觀!”
所有人都覺得脊背發寒。
這平靜的話裡帶着巨大的殺氣。
那個守將若是死而有知,定然會後悔不迭。
“封土!”
慢慢的,一個大土堆就出現了。
守將的屍骸最後被拖了出來。
“把他的頭顱擺放在最上面,看着高麗方向,看着我大唐雄師不斷進取,看着耶耶的京觀不斷延伸!”
一顆人頭被擺放在最頂端,雙目無神的看着高麗方向。
……
一支五千餘人的軍隊正在緩緩而行。
“那是什麼?”
有人詫異的問道。
“是土堆吧!”
“可記得上次來時還沒有。”
“去看看。”
一個騎兵策馬衝了過去,近前仔細查看,然後回頭……
“是什麼?”
“是……是京觀!”
大風吹過,人人變色!
“唐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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