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顏的戰略目標是河西,取得河西,和郝玼、李愬成掎角之勢。如果是在十年之前出師,李光顏出師之後只管往西打就行了,但是數年前回鶻襲取了涼州,正好卡在了河西走廊的咽喉上,出於大唐和回鶻雖然因爲和親問題扯皮不斷但仍然屬於面上的同一陣營,不能多面樹敵,而且當年回鶻取涼州還有大唐暗中助力的因素。所以此次兵部給與的指令是不和回鶻人衝突,繞涼州進攻,糧秣從隴右供應。這讓李光顏所部將士很不滿意,卻不得不遵從。
所以李愬出師後攻佔臨洮,作出大舉進攻河湟的姿態,而郝玼出兵後直趨蘭州,同時派出錢雄奇襲石城堡,控制了涇原和夏綏兩鎮之間的廣大地區,將兩鎮連爲一體,隨後隴右行臺委任白居易權原州刺史,派出近衛軍一個旅和屯兵第七十一軍進駐此間,肅清吐蕃、党項、犬戎勢力,鞏固地方。而後郝玼派張平書率軍在蘭州渡過黃河,奪取皋蘭,建立糧道,爲李光顏保障側翼。而郝玼則留下七十軍坐鎮蘭州之後,率領主力五萬大軍直撲故隴右節度使駐地——鄯州。
戰事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月,一個多月時間裡,除去史敬奉部兩千人進入大漠之後杳無音訊之外,其他方面都是一切順利,一個月時間收復了數百里土地,大唐上下均是振奮異常。不過高層的心裡壓力卻並沒有因爲戰績的輝煌而有多少減少,反而更加擔憂。
長安的清晨,早朝時間快要到的時候,一隊挑着火球的金吾衛士兵護衛着一輛馬車,打着全套儀仗出了靖國坊。早起的路人知道這是宰相裴垍的坐車,立在路邊大聲叫好。也有細心的人發現車隊裡有兩套宰相儀仗,而且後面還有一輛馬車跟着,心裡猜想這是哪位宰相和裴相公同乘。
“這是在爲隴右的勝利叫好啊。”
昏暗的車廂內,裴垍幽幽地說道。坐在他另一邊的裴度也點頭稱是。代宗年間,吐蕃攻陷長安,爲禍關中,百姓對吐蕃人是恨之入骨;而安西、北庭、河西、隴右等地的喪失,不但是大唐外戰的最大失利,更使得大唐失去了戰略縱深,失去了商路。此番大唐用兵隴右,大家自然是萬分,又連戰連勝,自然是羣情振奮了。不過這種振奮並沒有影響到車內的兩位宰相。
開戰以來,三十幾歲的裴垍已經瘦削了幾分,四十大幾歲的裴度的鬍鬚也白了一小半。裴垍問道:
“兄長,隴右還有糧秣統計司最新的情報、戰報有沒有到?”
裴度道:
“還沒有。我已經下令前線務必多派斥候,打探吐蕃軍的動向。”
裴垍道:
“大軍雖然一路勢如破竹,可是至今吐蕃主力未受損失,我軍推進速度太快,收復的地方來不及恢復,只怕會影響我軍集結主力與敵決戰。”
裴度道:
“我也擔心這個事情啊。現在吐蕃軍主力似乎從人間消失一樣,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等着我軍。現在郝玼和李光顏已經向鄯州進軍,而李愬還在臨洮和吐蕃論短立藏部對峙。不知道李愬是怎麼想的,如果不能迅速擊敗論短立藏,渡過洮水攻取河州,那麼郝玼的側翼,甚至蘭州都將暴露在吐蕃人的兵鋒之下啊。要不今日我再吩咐兵部發一道文書去催一下?”
裴垍道:
“將在外,泡命有所不受,李符直是軍中名將,想來有他自己的打算,過分催他反而不好。我們只要把自己該做的做好就行了。張茂昭到位了嗎?”
裴度點頭道:
“張茂昭已經率部進抵夏州。另外,令狐楚也到了鳳翔。”
裴垍道:
“令狐楚到底還是嫩了些,軍事上的事情還是讓劉雍做主穩妥一些。”
裴度道:
“正是。”
馬車沿着春明大街一路不疾不徐地奔馳,到了一處街角,裴垍吩咐馬車停下,對裴度道:
“兄長還是坐自己的車駕吧。我們二人同宗爲相,聽起來風光無限,可是卻是要上爲國,下爲家,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稍有不慎,裴家多少年都翻不過身來,諸事都要小心啊。”
裴度知道裴垍作爲裴家這一代的佼佼者內心的壓力,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下了馬車。
天氣愈加寒冷了,唐軍已經停止了在洮水上架橋,因爲河面就已經可以過人了。可是李愬並沒有過河,因爲他本來就沒有打算渡河。河對岸的吐蕃人反而忍耐不住了。這麼長時間以來,吐蕃在隴右的大軍被李愬吸引在這裡,造成了鄯州方向的空虛。鄯州方面發來的最新軍情說,有一路唐軍已經開往鄯州去了。
當今天早晨,前營來報告說李愬的大軍一夜之間退得乾乾淨淨,撤回了狄道城之後,論短立藏憤怒了:
“漢人都是騙書,都是騙書,姓李的都是騙書,都是騙書!他們的皇帝是個騙書,這個李愬是個騙書,這個李愬的哥哥也是個騙書!”
難怪論短立藏會這麼暴跳如雷。他帶領五萬大軍來這裡的目的是爲了預防唐軍的進攻,如果唐軍進攻,他就從側翼插唐軍一刀,不料卻被李愬虛虛實實地給陷在了這兒,直到昨天幾個羌人頭領來哭訴,說自己的老窩被唐軍騎兵給踹了,論短立藏才知道自己中了李愬的緩兵之計。而早上過河的探書報告說,數了數唐軍的竈坑,唐軍頂多只有兩萬人。
論短立藏這才知道所謂的李愬大軍離開又回來,所謂的夜襲,不過是爲了騙他,讓他覺得唐軍實力強大。覺得自己上了李愬的大當,他決定發動進攻。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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