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哥舒翰胸口急劇起伏,氣喘如牛,一雙眼睛血紅,一張臉因爲憤怒而扭曲了。
哥舒翰冒着賠上身家性命的危險,前去長安救王忠嗣,不僅沒有落下好字不說,還給人誣衊,說成是小人,是僞君子,爲了自己的前途一心向上爬,這是天大的委屈。
此時此刻,哥舒翰只覺他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了!
李晟他們看在眼裡,還以爲哥舒翰給他們說得啞口無言了,數落起來更加賣力,哥舒翰委屈得象被公婆虐待的小媳婦似的,唯有虎目中的淚水滾來滾去。
“哼!”
就在李晟他們說得口水亂濺之際,只聽一聲冷哼,如同驚雷在耳邊轟鳴,震得他們腦中嗡嗡直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尋聲望去,只見一個年輕人策馬而來。
這個年輕人身如鐵塔,極是精悍,策馬而來如同一座移動的鐵塔,李晟他們心中一緊,這人很了得,不是易與之輩。
來人正是李昌國,來到近前,掃視一眼衆將,嘴角一裂,一抹譏嘲,道:“你們都給我聽清了,我是監軍!還不過來見禮!”
不把李晟他們壓服,是不可能指揮得動的,李昌國端起監軍的架子。
“監軍?”
衆將好一陣愕然,有這麼年輕的監軍麼?
“呸!”
緊接着,衆將就是齊吐口水,一臉的不屑,嘴角都裂到耳根了。
“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也敢妄稱監軍!不知天高地厚!”
李晟他們這些將領,哪一個不是三四十歲的人,都沒高當上監軍,而李昌國不過二十來歲,竟然是監軍,他們還真難以接受,當笑話聽的。
“我是李昌國,奉旨監軍!”李昌國報出名號。
“李昌國?”
安西都護府南征小勃律一事早就傳開了,驍勇校尉的名頭很是響亮,衆將一陣愕然,有不少將領收起輕視之心,道:“原來是驍勇校尉!”
“大膽!”
李白策馬而來,喝斥一聲,道:“這是陛下欽命的親勳翊衛羽林郎將。”
李白也是個明白人,要想指揮得動這些猛將,必須要壓服他們,是以趕來助威。
“你又是何人?”李晟眉頭一軒,目光如同利劍,直刺李白。
李白一身文士打扮,雖然氣質飄然出塵,李晟卻是沒有放在眼裡。
“在下李白。”李白報出名號。
“李翰林?”李白的名頭很響亮,放眼天下間,哪個不知,誰個不曉?他這一報出名號,衆將就是好一陣驚訝,個個瞪圓眼睛,死盯着李白,眼睛一瞬不瞬,把李白好一通細瞧,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真是李翰林?”李晟的聲調放低了,語氣緩和許多。對於李翰林,他們還是很佩服的。
“如假包換!”李白頭一昂,胸一挺,聲調並不高,卻是不容置疑。
“李翰林,你怎會在這裡?”李晟有些好奇了。
都知道李白好遊歷,足跡遍天下,怎麼會與李昌國他們一道呢?他還真是好奇了。
不僅他好奇,就是一衆將領,也是好奇不已。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暫時放過哥舒翰和李昌國,目光停留在李白身上。
“我是監軍的幕僚。”李白理解他們的好奇心,直接道明原因。
“咕咕!”李晟他們喉頭髮出一陣怪異的響聲,彷彿正在打鳴的公雞給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對於他們來說,這事太過虛幻了。
“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李白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怎麼就成了李昌國的幕僚呢?
太夢幻了!
“見過李翰林!”李晟他們對名重天下的李白還是很欽佩的,衝李白見禮。
有不少人更是難掩激動之色,彷彿見到老祖宗似的。
“名人效應古今一樣!”李昌國看在眼裡,大是感嘆,這名人效應真好使。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是,李白卻是臉一沉,語氣極爲嚴厲道:“你們衝撞監軍,罪莫大焉,還不賠罪?”
李白才高八斗,當然明白眼下若不把李晟他們整服氣,根本不可能攻打石堡城的。要想把李晟他們整服氣,就要找籍口,衝撞李昌國這個監軍就是不錯的籍口。
當然,衝撞哥舒翰這個大帥的籍口更好,問題是瞧哥舒翰那樣兒,他是拿不下臉的,還是在李昌國身上做文章好些。
“李翰林,我們敬你是豪傑,可這話不愛聽了。”衆將對李白的欽佩之色頓收,彷彿沒出現過似的,更有人沉聲反駁,道:“他年紀紀輕輕,何以當得監軍?”
“哈哈!”李昌國仰首向天,大笑起來,聲浪一浪接一浪,宛若驚濤駭浪,直衝雲霄。
“你笑什麼?”李晟眉頭一軒,極是不悅。
“你們好意思拿年紀說事,你們不嫌丟人,我都爲你們害臊!”李昌國笑過,裂着嘴角,輕蔑之極的道:“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你瞧瞧你們自個,都三四十歲的人了,更有人已經快五十了,就這點出息,還敢拿年紀說事?”
“你好大的狗膽!”
“你狂妄!”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李昌國這話無異於火星濺到火藥桶裡了,立時炸了,衆將一片喝斥聲響起。
“你們大多數人比王忠嗣年紀大吧?你們卻屈居王忠嗣之下,成爲王忠嗣的部下,你們就不害臊?”李昌國冷聲質問。
“大帥是英雄豪傑,我們甘願追隨他,甘願隨他東擋西殺!”衆將對王忠嗣是佩服無已,以追隨王忠嗣而自豪。
“我呸!”李昌國重重一口口水啐在地上,裂着嘴角,輕蔑的道:“王忠嗣就一膽小鬼,你們甘願追隨他,你們不嫌丟人,我都爲你們害臊!”
“狂妄的小子,你竟敢侮辱大帥,我要殺了你!”
“殺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衆將給李昌國激怒,羣情激奮,恨不得把李昌國撕了。
王忠嗣在衆將心目中,那是仰望的存在,李昌國說王忠嗣是膽小鬼,比起挖了他們的祖墳還要讓他們憤怒。
“你可知大帥打了多少仗?”
“大帥年十八,率三百勇士打得吐蕃贊普倉皇而逃!”
衆將一片質問聲響起,爲王忠嗣大吹法螺。
“夠了!”李昌國大喝一聲,宛若炸雷轟鳴,衆將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有道是好漢不提當年勇,少提那些陳年舊事!”李昌國冷笑,道:“王忠嗣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數十,從無敗績,卻止步於石堡城,連出兵都不敢,他不是膽小鬼,誰是膽小鬼?”
王忠嗣雖然打了那麼多的勝仗,止步於石堡城前是其一短,爲人詬病。雖然石堡城易守難攻,可是,他連出兵都不敢,衆將細細思量,也不是個味。
“他十八歲那年,敢於率三百勇士打得贊普倉皇而逃,可是,陛下給他十萬大軍,他卻不敢出戰。石堡城難打,易守難攻,難得過以三百勇士打敗吐蕃贊普?你們說,還有誰比王忠嗣的膽更小?”李昌國大聲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