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的李承乾。
趙有林緊緊地咬着牙。
李承乾猜對了。
他得了機遇不假。
有了些許兵權也不假。
但他卻不敢真的對李承乾動手。
他背後主子給他的權限，能允許他私自帶兵前來恐嚇李承乾就已經極限了。
就更別提在此處挑起與大唐的爭端了。
所以，他今日來的目的，只是聽說了李承乾在此，想要帶人過來耀武揚威一番罷了。
剛纔的衝突也不過是個意外。
而派出那武將與李承乾對陣，也是他想要嚇唬嚇唬李承乾罷了。
他也跟那猛將說，不能傷及李承乾的性命。
否則那在奚族排行前三甲的猛士，如何能連一個回合都支撐不過去呢？
良久後，趙有林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李承乾啊李承乾，有的時候對你的膽氣，不得不說聲佩服。”
“在石堡城時，我聽說當年與吐谷渾交戰時，你獨身前往河源城連斬三將。”
“而今日見你出手卻也不夠盡興，只望來日能看你痛痛快快的戰一場纔好。”
“哦？”
李承乾挑了挑眉：“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要跑路嘍？”
他歪了歪腦袋：“這恐怕，不行呀。”
聞言，趙有林眯縫起雙眸：“你還想怎樣？”
“你說呢？”
李承乾提槍指了指身後那些百姓的屍骸。
“殺我大唐百姓數十人，難道這樣就算了？”
“你不也殺我奚族勇士數十人？”
趙有林也指了指身後的那些奚族騎兵的屍體。
李承乾搖頭笑道：“你這話就是在開玩笑了。”
“我且問你一句，人的命與狗的命能一樣嗎？”
“人死了，能用狗的命，來償還嗎？”
這話說的就有點過分了。
立於趙有林身後那些聽到這話的奚族騎兵蠢蠢欲動，一個個滿臉憤慨的望着李承乾。
現在，只要趙有林敢吭聲，他們便敢衝上前去將李承乾撕碎。
可趙有林敢嗎？
他一心想要復仇，現如今纔剛剛得到機遇。
他敢賭上一切，去換李承乾一命嗎？
他不敢。
因爲他對李承乾的恨，更多的是恨他的身份。
恨這世道的不公，恨他自己胸懷才學卻又生不逢時罷了。
說白了，他就是爲自己鳴不平，今日帶人前來也是要告訴李承乾。
你們大唐當初沒有重用我，不代表別人也和你們一樣眼瞎。
也不知道是誰給了他這樣的勇氣，能讓他產生這樣的想法呀。
趙有林冷眸望着李承乾：“你究竟想怎樣？”
“殺人者償命，欠債者還錢，天經地義。”
“不過，狗殺人，就需要主人來道歉了。”
李承乾歪着腦袋道：“回去告訴你們奚王，我給他一日時間考量，十日時間趕路。”
“若不來與死者道歉，我大唐兵鋒便會直指奚族，亡他的國，滅他的種。”
聽聞這番話。
趙有林冷笑着說道：“李承乾，你難道就這麼自信？”
“不好意思。”
“我作爲唐人，就該有這個自信。”
“而且我也願意當這個莽撞人。”
李承乾昂首道：“如若你不服，儘管來試試。”
“而且今天我也不妨告訴你一句話。”
“你所謂的才華，在我眼中不過是泥土罷了。”
“而你的榮耀與光榮，在我眼中更一文不值。”
說完，李承乾只留給趙有林一抹譏笑。
隨後，便帶着乾字營直徑回撤，壓根就沒有繼續和他糾纏的意思。
只聽得，李承乾一邊催馬而走，一邊喃喃道：“長阪坡前救趙雲，喝退曹操百萬軍，姓張名飛字翼德，萬古流芳莽撞人！”
望着他離開的背影。
趙有林只覺得滿心冰寒。
他自以爲的才華被李承乾貶低的一文不值。
他自己爲的榮耀又被李承乾踩在腳下。
他那高高本就脆弱不堪的自尊心，也再一次被李承乾無情擊碎。
他望着李承乾的背影，緊緊咬牙：“若非你是李世民的兒子，你還有什麼值得與我吹噓的？”
“等着吧，我早晚有一天，讓你跪下來求我，饒你不死……”
……
這一日，李承乾只一衝鋒，外帶斬敵一將，便將五千奚族騎兵喝退。
待到長安城的李世民聽聞這消息時，亦是不由感嘆。
“皇子白馬出，對敵五千甲。渾然氣蓋世，無懼談笑中。”
“李承乾啊李承乾，你是真不愧對李世民之子，這五個字呀。”
站於李世民身後的周公公輕笑道：“說真的，殿下之表現，着實讓老奴看見了陛下年輕時的影子。”
“想當年，陛下不就是這樣立於渭水畔，斥退頡利十萬軍的麼……”
李世民忍不住搖頭笑道：“那也是基於咱們大唐將士拼命搏殺而來的結果，與我並無太大關係。”
他這話，絕對是謙虛了。
當年的他渾然氣蓋世，哪裡是李承乾比得上的？
只不過當初已在沙場上搏殺十數年的他，與小小年紀的李承乾相比，着實有略強之處。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李承乾所說的話。
李世民歪着腦袋問道：“奚王那邊怎麼說，可有親自過來道歉的意思？”
周公公搖了搖頭道：“雖說奚王已經得知此事，但直至現在也並無作爲。”
“呵呵。”
李世民冷笑一聲道：“我兒子說的話，與我說的無異，他奚王既然不遵守，就給他漲漲記性。”
“傳令幷州蘇定方，兵發奚族邊境，若還不道歉，就按我兒子說的亡他族滅他種。”
……
奚與契丹同是源出鮮卑宇文部的一支。
早期爲宇文部所控制，是個相對弱小的部落。
東晉年間，鮮卑慕容部北攻宇文部俘其民五千餘衆。
宇文部單于宇文逸豆歸兵敗逃亡，其殘部分爲契丹與奚。
宇文部被擊潰及東部鮮卑主力相繼遷離故地後，奚逐漸壯大。
而因奚與契丹語言相通、文化和生活習俗相近，是同族異部的兄弟關係，一直以來亦是同進共退。
隋末亂世北漠突厥日漸強大，奚臣服於突厥，趁着中原亂局將奚族版圖擴張到頂峰。
甚至在頡利領兵南下之際，奚族還在身後搖旗吶喊，並派遣軍兵意圖吞併幽州。
若非幽州將士奮勇作戰，恐怕真就讓他們得逞了。
這個仇，李世民可不會忘。
若非滅北漠之時，奚族表現的極爲順從願意借道給大唐。
李世民怕是早就找藉口把他們給滅了。
而如今他們自己送上門來了。
李世民豈會放過這個震懾東北諸夷的機會？
若是放過，那他就不是天可汗李世民了。
……
貞觀四年，六月十三。
大唐幷州折衝府傳來號令，掛籍軍兵全數集合集合，五萬軍馬的兵鋒直指奚族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