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家的財力就算是放眼整個大唐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
而長孫娉婷作爲長孫家的嫡長女,她出嫁時的場面自然也無需贅述。
不說有十里紅妝,但卻也相差無多。
而如今,李世民已經同意了長孫娉婷與李恪和離。
不論怎麼說,長孫家都是要將當初送到蜀王府的嫁妝拿回來的。
當然了,因爲有李承乾他們這層關係在,長孫家也沒有將事情做的太絕。
他們只是取回了長孫娉婷的私人物品而已。
至於其他的,就全都留在了蜀王府,讓李恪自行處置。
而前段時間,李恪可是剛奉了李世民的命令將楊問夏以及楊家人該遣散的遣散,該送走的送走。
如今,等到長孫家的人都走光,蜀王府真就沒剩下幾個人了。
李恪自己一個人坐在正堂外的臺階上,身旁就只有一個隨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太監陪着。
那場面,十分淒涼。
小太監看着小主子的模樣,亦是有些心塞。
自己這小主子,雖說不是李世民的嫡子,但卻從小事事優秀。
就算是比起李承乾而言,他也是不遑多讓。
甚至可以說他是最讓李世民那些兒子當中,最讓他省心的一個。
但如今卻因爲自己的家宅問題,落得個被李世民責貶的結局,怎能讓人不覺得可惜?
小太監微微嘆息一聲,隨即開口道:“殿下,這會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您還是回屋歇會吧。”
聞言,李恪回過神來。
他微微搖了搖頭,道:“不用,我只想在這地方安安靜靜的坐會。”
這幾日接連的打擊,着實是讓他的心理有些承受不住。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在這裡坐一會。
小太監也是知道,李恪的心情十分糟糕。
他抿了抿嘴,道:“殿下,您也不必太過憂心了。”
“這事兒說到底,其實就是陛下生殿下的氣呢。”
“畢竟咱們陛下是最重面子的人,而殿下的婚事乃是陛下定下來的。”
“殿下如此行事,不就是在打陛下的臉麼。”
“他給予您一些懲處,倒也都在情理之中。”
“不過,等過段時日陛下消氣了,自然還是要重用殿下的。”
太監輕聲出言寬慰道:“正巧前些時日,殿下也着實是太勞累了,趁着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休息也不錯。”
“嗯……”
聽聞了太監這番話,李恪亦是輕嘆口氣。
他道:“我憂心的不是父皇是否重用我,亦或者是降了我爵位。”
“我只是覺得有些不服氣。”
“同樣是父皇的兒子,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他也是娶了兩個女子,並且在民間罵他的人可比說我家宅的人多得多了。”
李恪搖頭苦笑道:“爲何父皇不懲處他呢……”
聽聞這話,小太監有些心驚。
他着實想不到,李恪竟然會直接說出這種話來。
這不是明擺着在質疑李世民,並且質疑太子呢麼?
若是這話被人傳到李世民耳朵裡去,那肯定是還會再度引起一次風波。
當下,小太監也是趕忙上前,道:“殿下,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亂不亂說,做事兒的人,自然清楚。”
李恪微微昂首,道:“你認爲呢,你難道不覺得這很不公平嗎?”
聽聞這話,小太監咬了咬嘴脣。
隨即,他道:“殿下,有些話,我們這些奴婢本不應該說。”
“但如今殿下發問,奴婢還是想多兩句嘴。”
他看向李恪,道:“王妃這人是極好的人,在殿下不在京城時忙前忙後的,將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條。”
“並且在王府內缺錢,她也從來不跟別人說,只是自己默默地將窟窿堵上。”
聽見這話,李恪陡然冷笑一聲。
“缺錢?”
“小俊子,你就別在這跟我開玩笑了。”
他道:“每年父皇的賞賜,母妃的補貼,連帶着我在封地的收入,怎可能會有缺錢的時候?”
“殿下,您可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
小俊子看了李恪一眼,見他臉色沒有什麼變化這纔開口繼續說道:“而且您在蜀地的時不是沒有是非,只是您自己不知道而已。”
聽聞這話,李恪挑了挑眉。
他有些不解道:“你什麼意思?”
見他這模樣,小俊子猶豫了一下。
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些事情必須得讓自家殿下知道了。
否則自家殿下,怕是還會覺得不公平呢。
“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咱們王妃剛嫁過來的時候,金銀首飾有很多。”
小俊子直開口說道:“但是自打您從蜀地回來後,您可還有看她帶過?”
一下子,李恪也是有些發愣。
的確,長孫娉婷剛嫁過來的時候,金銀首飾多的幾乎要用大箱子裝了。
可是自從自己從蜀地回來之後,就再也沒看她帶過。
甚至有幾個她都不曾離身的金首飾在之後也沒有出現過。
當初,李恪還因爲這事兒跟長孫娉婷慪過氣。
因爲他覺得是長孫娉婷怕自己拿了她的首飾去送楊問夏,所以她才全都收起來的。
但聽小俊子的意思,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兒啊……
李恪直站起身來,望着小俊子,道:“有話你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聞言,小俊子抿了抿嘴。
他道:“不說旁人,只說太子殿下。”
“您應該也知道,他初到涼州的時候,涼州官場沆瀣一氣的坑他,誰都不服從他的調遣。”
“也是太子殿下有手段,後來將整個涼州官場都給馴服了,這纔有了涼州如今的繁華場面。”
“可是您呢?”
小俊子望着李恪道:“您剛到蜀地,便受到了蜀地百姓與官員的夾道歡迎。”
“甚至軍民也都是上下一心的聽您的,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您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難道,您真覺得是因爲您的仁德要遠超太子殿下,所以纔會造就這般場面嗎?”
小俊子慢悠悠的嘆了口氣,道:“其實,那都是王妃用自己的金銀首飾和典當自己的嫁妝換來的。”
“在您離開家之後,王妃便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關係,幫您上下打點,那些蜀地的官員都是收了咱王妃的錢的。”
“除此之外,王妃還讓人趕在你前面就跑到蜀地去提前爲您造勢。”
“用您的名頭在蜀地給百姓發錢又發糧,他們纔會對您有那樣的好感啊……”
這些事情,長孫娉婷從來沒有跟李恪講過。
而且他也一直都不知道。
他在面對那些景象時,真就覺得是自己的仁德傳揚千里了。
此時得知實情,李恪只覺得被千萬根鋼針戳在心上,疼的幾乎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