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至行的話一出口。
李世民不由暗暗點頭。
總算是有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了。
李承乾率隊攻打室韋的時候,的確是讓人殺了不少百姓不假。
但那時候,室韋與大唐可是敵對關係。
並且當時李承乾是什麼情況?
這傢伙可是被室韋的一個獵戶出賣,然後被人家的大軍堵在山谷裡。
那次若不是李承乾急中生智,帶人從山谷裡逃出來,怕是連他自己都得死在裡面。
也是從這次事件之後,李承乾意識到了自己的仁慈有時候會壞大事兒。
李承乾便下達了一條,見人就殺,並且不收俘虜的命令。
這雖說在當時看來並沒有什麼錯誤。
但現在拿出來,可就是影響大唐統治室韋領土的禍根了。
現如今,室韋地區有不少人都打着爲親眷報仇的旗號反唐呢。
而這也就是爲什麼,戴胄會將這事兒拿出來參奏李承乾的原因了。
可李承乾錯了麼?
並沒有。
至少李世民與高至行這些曾經帶過兵的人是這麼認爲的。
“若不如此,以後大唐的男兒,誰還會爲了大唐而戰?”
“若不如此,這天下之男兒,又有誰會聽從我等命令?”
高至行昂首道:“殿下這麼做,就是在給所有人看,凡敢犯我大唐者,殺無赦!”
“高將軍。”
“話不能這麼講。”
“如今,東北道的室韋部如今還在因爲當初的事兒而起義不斷。”
“每年損耗的錢糧與人員不計其數。”
戴胄直看着高至行道:“若是不給他們一個交代的話,那以後怎麼辦?”
“背叛我大唐者,殺無赦。”
高至行回頭對上了戴胄的目光,道:“這有問題嗎?”
“總不能把他們都殺光吧?”
“他們現在畢竟是我們大唐的子民啊。”
“而且,敵國是敵國,百姓是百姓。”
“哪有將士無緣無故殘殺百姓的道理?”
“況且,這能讓百姓看見什麼?”
戴胄冷笑道:“難道是看到我們大唐的無情,看到大唐甲士的無情嗎?”
“無情?”
“如果沒有秦王殿下,當初大唐甲士不知道要多犧牲多少。”
“難道,敵國的百姓不能死,我國的軍卒,到可以任意犧牲了嗎?”
高至行冷哼一聲:“若兩相對比起來,豈不是讓我國的軍卒死傷更無情?”
此言一出口,那戴胄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但李泰卻接過了話茬子。
“不管怎麼說,皇兄殺害百姓已經是事實了。”
李泰微微昂首道:“而且皇兄自己也承認了。”
“那是他給我們大唐留着面子。”
高至行沒好氣的說道:“衛王殿下,如果讓你去攻打東北三番,遇上了這種情況。”
“你可還會如此心平氣和的在這裡和我說什麼擅殺敵國的百姓?”
高至行冷笑道:“恐怕以衛王殿下這份狠辣心性來說,室韋如今怕是十里都看不見一戶吧。”
“高將軍,你可知你是在和誰說話?”
戴胄眯縫着眼睛,看着高至行。
高至行也不再理他,繼續面相李世民道:“陛下,臣以爲,秦王殿下是有罪,但卻也有功。”
“當初若不是秦王殿下,大唐軍卒不知要死傷多少。”
“而現在,室韋的某些有心之人打着這個名頭搞什麼反叛分裂,其實就是爲了造反找個理由罷了。”
“所以臣認爲,此事不應再提,如今只需去處理那些叛軍即可。”
“荒唐,真是荒唐!”
戴胄仰面哈哈大笑,道:“高將軍,我知道您和秦王殿下關係好,但也不能爲了你們所謂的情誼便枉顧國法吧?”
“枉顧國法?”
高至行挑了挑眉毛,看向戴胄道:“魏大人還知道國法?”
“我自然深知國法。”
戴胄冷笑着看了一眼李承乾。
這意思是在說,李承乾不尊國法的呀。
可他似是忘記了,自己面對的是誰。
他面對的,可不是一向不想說話也不想搭理他的李承乾,而是高至行啊。
高至行在江湖上的朋友多,打聽消息時甚至比李世民都快。
如今,他等得就是戴胄這句話。
高至行直道:“既然魏大人深知國法,那應該也知道欺壓百姓該當何罪了?”
“那是自然。”
戴胄滿面莫名其妙的看着高至行。
他現在有些不明白高至行到底什麼意思。
“那魏大人家中夫人的族弟,在外面侵佔良田放印子錢逼死百姓的事兒,還要我細細的和魏大人說一遍嗎?”
一聽這話,戴胄的臉色猛地一變。
剛纔因爲李承乾認罪太快,他也太過興奮把這一茬給忘記了。
高至行輕笑道:“再說說你哪位公子,這些年在長安城打傷的百姓有多少?又打死了多少?”
戴胄也是被高至行給逼急了,直接:“高將軍,請你清楚,我們是在討論秦王殿下的事情。”
“好……”
高至行轉回身面向李世民,從懷中掏出一份書信。
“陛下,本身魏大人是朝中老臣,臣也不想當着大家的面打他的臉。”
“只想着什麼時候有機會了,私下讓秦王殿下轉交給陛下。”
“可如今看來,秦王殿下似是有可能要入獄,日後是沒機會將書信轉交給陛下了。”
“所以沒辦法,只能臣親自交給您了。”
高至行跪在李承乾的旁邊,腦袋也貼在了地面上:“臣知情不報,確實有罪,臣願接受一切懲罰。”
“但戴大人親眷必死百姓這事兒,臣還望陛下能親自審理。”
高至行的話音剛落,一直沒說話的李勣便晃晃悠悠的走出武將班列。
他拱手道:“陛下,臣以爲,秦王殿下殺的人是在戰時殺的,而且還是有必要的,可以理解。”
“而魏大人的親眷則不然,他們欺壓的可是咱大唐的百姓。”
“並且還造成了許多百姓的傷亡。”
“如果陛下要重罰秦王殿下的話,那魏大人的親眷,怕是都得斬首了。”
“這天下百姓,可真的會覺得陛下在偏袒戴大人啊……”
看着在堂下這幾人,李世民有些想笑。
但他知道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所以依舊是故意板着臉。
李世民沉了口氣,故作痛心疾首狀望向戴胄道:“戴大人,你讓朕說你什麼好啊……”
戴胄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心裡面暗道一聲完了。
今日自己這番謀劃,算是付之東流了……
不過,戴胄索性破罐子破摔,咬牙道:“老臣剛說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老臣的兒子既然犯法也依舊應當同罪論處。”
“陛下要殺要剮,自由陛下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