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國內。
在經過張良辰的一番半威脅,半規勸之後,麴文泰直徑下令,驅逐前蜀使者與西突厥使者。
並且派遣大將軍阿斯突塔親自率領兩萬高昌軍,屯紮於龜茲邊境。
如此行事,高昌就已經擺明了態度,誓要與大唐共存亡。
……
與此同時。
在龜茲、疏勒邊境處的峽谷之內。
涼州軍已經在此中被近三萬突厥軍圍困超過三日。
因爲這次是要與敵人打游擊,所以涼州軍方面並沒有攜帶糧草輜重。
每名士卒身上,只有夠吃三日的乾糧而已。
如今三日已經過去了,許多士卒已經吃光了乾糧。
如果今天再不能突圍的話。
那麼接下來他們就要餓着肚子打仗了。
這三日之內,突厥軍也無數次衝進山谷,可都被涼州軍犀利的箭陣與士卒們的悍不畏死給殺出去了。
往往不等突厥軍衝到近前,負責衝鋒的軍陣便會死傷摻重,不得不撤下來休整。
在強攻一日無法取得進展後,佳巖章便直接號令全軍不在進攻。
轉而堵住山口,在山口構建防禦工事。
佳巖章想的也明白,既然無法強攻,那就將這支涼州軍活活困死在裡面。
現在的局面是,西突厥方面無法突入山谷,而涼州軍也無法從中突破,一度陷入僵局。
此時的峽谷之內,用屍山血海這四個字都已經不足以概括了。
山谷的入口處,沒有被清理開的突厥軍屍體疊疊羅羅。
箭矢幾乎覆蓋整個地面,甚至都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了。
而經過這三日來的拼殺,涼州軍的士卒都已經麻木了。
一些士卒拖着疲憊的身軀去那些突厥軍箭矢覆蓋不到的地方,將散落在各處的箭矢收攏到一起。
現在他們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沒有多餘的資源可以揮霍。
多收攏一支箭矢,就能多對敵人造成一次殺傷,也能給自己爭取活命的機會。
而作爲軍中主將的劉啓,此刻也是滿心焦急。
這些個兄弟跟着他一同殺到這裡,結果還被人給圍了,他的心裡有多自責,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而在將士們收攏物資時,他也叫來千夫長們,聚在峽谷最裡端,商討對策。
“如今軍中多數士卒都已經沒了吃喝。”
“而這與我們而言,已然是到了絕路。”
“接下來,將是一個極其關鍵的時期,對於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個考驗。”
“現在突厥軍已經開始構建防禦工事,目的就是要將我軍全盤困死在這個峽谷之內。”
“所以我軍必須要在敵人的防禦工事建成之前,從這裡突圍出去。”
劉啓輕嘆口氣道:“要不然到時候殿下就算趕過來了,也只能是幫我們收屍……”
“我早就受夠這鳥氣了。”
其中一名千夫長震聲道:“如果將軍要突圍,我的軍陣願做先鋒。”
“咱們涼州軍當中,每一個戰士都是好樣的。”
“一會你去收攏一下食物和水,要保證每個人都能吃東西。”
“畢竟,只有吃飽了肚子,纔有力氣打仗。”
“現在傳令下去,全軍休整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全軍突圍。”
“而且我必須告訴你們,這一次突圍將是不計任何代價的突圍。”
“一勢如虎,二勢而衰,三勢而竭。”
劉啓看着衆人道:“哪怕我們都死在衝鋒的路上,也不能走回頭路,都明白嗎?”
“明白……”
衆人齊聲應是。
見狀,劉啓揮手道:“下去準備吧。”
衆人再次應是,隨後便紛紛回到了自己的軍陣之內。
一個時辰後,被困在峽谷之內的涼州軍重整軍陣,全軍開始想谷口進發。
這一次,防守的一方從開始的涼州軍,變成了突厥軍。
之前發生在突厥軍身上的一幕,也開始在涼州軍一方上演。
縱馬奔在最前面的涼州軍的軍陣,首當其衝遭受到了密集箭雨的迎頭痛擊。
千餘名騎卒,只瞬間就減員近兩成。
無主的戰馬,被射成刺蝟的戰馬,隨處可見……
但戰爭至此,士卒們早已對生死麻木了。
他們就彷彿沒有看見身旁兄弟倒下一樣,眼眸中只剩下了那還未建成的防禦工事。
在這樣的衝鋒中,涼州軍的騎卒一排接着一排的倒下。
只要倒下,就再也沒有爬起來的可能。
只要倒下,緊隨而來的同袍便會縱馬從他的身上踏過。
不過戰爭也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這支突厥軍也好,這支涼州軍也罷,都展現出了極其強大的戰爭韌性。
到了這種時候,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也都打出了仇恨。
在千夫長的催促下,人們踩着同袍的屍體麻木的向前衝鋒,但速度明顯已經慢了許多。
因爲這段路的地面實在是太滑了,地面全都是屍體,而且地面也被鮮血浸泡的泥濘不堪。
不過現如今,涼州軍已經衝到了足夠近的距離。
很快涼州軍一方的箭陣也開始從騎兵陣營當中升騰而起,落入突厥軍的軍陣當中。
見狀,突厥軍方的弓箭手也立刻搭弓上箭,對着衝鋒的涼州軍展開齊射。
他們射出箭矢的同時,涼州軍的箭陣也到了。
一下子雙方的陣營裡都傳出了兵刃破甲的悶響聲以及士卒中間之後的慘叫聲。
這完全就是一場互換的戰爭,你殺我一人,我殺你一人。
不到一刻鐘過後,兩方陣亡人數就已經超過了千人。
沒有一個人走下戰場,也沒有一個轉頭逃走。
而在箭術方面,別看涼州軍經過了特殊的訓練,但常年生活在馬背上的西突厥依舊比涼州軍厲害太多了。
互相對射起來,涼州軍的死傷遠比突厥軍多得多。
可涼州軍就是憑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勢頭,又向前迫近百步有餘。
只是這些都是用血和生命換來的。
涼州軍一方,有伍長看着己方的兄弟一個接一個的中間倒地,幾乎連滾帶爬的到了千夫長的近前。
“敵軍皆是步卒,並且以逸待勞。”
“而我軍全都是騎兵,這裡的地勢根本不適合騎兵作戰。”
他幾乎是眼角含淚的懇求道:“將軍,撤吧。”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支箭矢飛了過來,正中那伍長的後心。
噗!
沾血的箭頭從那伍長的前胸探了出來……
伍長緊緊地抓着千夫長的胳膊,嘴巴一張一合:“將軍,求您了,給兄弟們……留一條活路……”
千夫長擡手將伍長還未來得及閉上的眼睛合上,隨即道:“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因爲死了特孃的叫英烈。”
“撤了就是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