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蜀軍當初也是一直在前線戰場上的軍隊。
所以李世民對他們並不吝嗇。
基本上涼州軍有的,他們都有。
貞觀炮、天火雷乃至是重甲陌刀兵,他們一樣也不少。
當初給他們這些東西,是爲了能讓他們更好的抵禦外敵。
可誰能想到,有一天他們會將炮口對準自己的國家?
而麻煩的是,現如今大唐真正能夠將火器應用到實戰當中的軍隊只有兩個。
一個就是已經徹底宣佈反了的蜀軍,另外一個就是隴右道的涼州軍。
可隴右道距離江南,何止千里?
等他們抵達戰場的時候,恐怕也只剩下給李承乾收屍這一個工作了。
所以當高至行開口詢問之時。
李承乾便直接回道:“現在調遣他們過來,就是徒增傷亡罷了。”
“畢竟,如今水路和陸路都被叛軍所把控。”
“就算他們人來能過來,火器也運不進來。”
“如果沒有火器,那調遣涼州軍過來的意義何在?”
李承乾說的也沒錯。
畢竟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之下,火器如果運送不過來,涼州軍就與尋常軍隊沒什麼區別。
頂多就是單兵作戰能力比那些人強一點而已。
可若是爲了這丁點優勢,就讓涼州軍不遠千里的跑到這裡來,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但是殿下,蜀軍可不是尋常的軍隊啊。”
高至行直望着李承乾道:“他們駐守南部邊境,常年與南部諸國交戰。”
“所以他們與涼州軍一樣都是常年經受戰爭洗禮的。”
“殿下您也清楚,上過戰場的兵跟沒上過戰場的兵,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若是讓江南道這些連戰場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的傢伙去跟他們打,這不是送死嗎?”
高至行的擔憂,的確是當下他們所面對的問題。
畢竟江南屬於內陸,極少會有戰火燃燒到這裡。
所以許多年輕人,別說是上戰場了,就連死人都很少見。
這也就導致,這裡雖然有折衝府也有在籍士兵,但戰鬥力着實堪憂。
若是讓他們對上一些零散的小股匪軍還可以。
但若是真跟李恪手底下那幫人真刀真槍的死磕,連高至行都不敢保證最後的結果會怎樣。
畢竟,李恪手底下的十萬兵馬,可是正兒八經的虎狼之士,比起涼州軍來都不遜色多少。
而涼州軍的可怕戰力也無需贅述。
總歸就是一句話。
高至行認爲,讓這些江南道的軍卒去跟蜀軍死磕,就等同於送死。
可是對此,李承乾卻有不一樣的看法。
他道:“沒上過戰場,現在上也來得及。”
“沒學過的知識,現在學也來得及。”
“畢竟,他們也是兵。”
“他們只要在軍中,就早一天晚一天會經歷這種事。”
李承乾望向高至行道:“況且,戰爭還沒開始,兩方還沒有接觸,你怎麼就知道江南道的兵不行?”
“戰爭發生在江南道,而他們是江南道的兵。”
“既如此,他們不論如何也會爲自己的家鄉而戰。”
“哪怕是衝上去被人打的鼻青臉腫,滿地找牙,那也是爲自己的家鄉戰鬥過。”
“至於最後的結果是獲得榮耀,還是備受屈辱,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兒。”
“但這個機會,我們必須要給他們。”
“而你我作爲軍中主帥,現在不應該糾結這種無關痛癢的事情。”
李承乾望着高至行,道:你我在當下要做的事情,就是儘可能讓這場戰爭更公平一些。”
聞言,高至行有些發愣。
他顯然有些不太理解李承乾的意思。
而這時候,就看見李承乾低頭望向眼前沙盤的一個點,呢喃道:“比如,讓對方也沒有火器用……”
聽見這話,高至行順着李承乾的目光望過去。
哪裡赫然是劍南道與江南道的交匯處。
“蜀地多山川溝壑,雖然與江南道只有一山之隔,但這大山卻連綿八百里。”
李承乾慢悠悠的說道:“所以,他們進軍的路線就只可能有一個……”
“長江!”
高至行忽而開口道:“他們勢必是要走水路。”
當下高至行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若是他們能夠截斷水路,就等同是斷了李恪他們的後路與後勤。
“不過……”
高至行遲疑了一下,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應該不會不知道的吧……”
李恪本身可不是什麼善茬。
他也是領過兵打過仗的,所以他肯定是會在咽喉要道上設下了重兵保護。
一下子,高至行未免又有些惆悵起來。
“我們這些江南道的兵馬能夠守住城池不丟,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他道:“讓他們去反攻,還不如直接讓他們去送死的好。”
顯然,哪怕是有李承乾的開導,他也依舊對江南道士卒的戰力表示擔心。
而聽聞他的話,李承乾卻笑了。
他道:“誰告訴你,我們手底下就只有江南道的士卒能用了?”
聽聞這話,高至行皺起眉頭道:“不是你自己說的,要給他們一個保護家鄉的機會嗎?”
“給機會是給機會。”
李承乾翻了個白眼道:“但我總不能拿自己的項上人頭去賭吧?”
聞言,高至行挑了挑眉。
他看向李承乾道:“這麼說來,你小子早有安排?”
“當然。”
“昨天一大早,我就讓人去通知了山南道方面。”
“現在算來,他們應該已經集結的差不多了,不日就會向長江方向靠攏。”
李承乾望着高至行道:“山南道的兵,你總歸信得過了吧?”
“總歸是比江南兵強就對了。”
顯然高至行對這個結果也不是很滿意。
或許在整個大唐來說,能入了他眼的只有幷州與涼州兩支軍團了。
可那兩支軍團都遠在千里之外呢。
就算李承乾把他們都調過來,也得十天半個月才能抵達。
而等到十天半個月之後,怕是仗都要打完了。
所以李承乾也只能另謀出路。
他輕嘆口氣,道:“不過我也真是沒想到,在外面打了那麼多年仗,最後竟然將戰場拉回了自己家。”
“這能怨誰?”
“若是你早點做太子,斷了他們的念想,哪裡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高至行白了李承乾一眼,道:“說到底,這事兒只能怪你自己。”
“是是是。”
“都怪我。”
李承乾輕嘆口氣,隨即背手望向門外。
若是自己早些做太子的話,真的可以避免這些嗎?
或許並不是。
因爲人的野心永遠都在。
躁動的心也不會因爲任何事停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