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你殺的?”
看着趙寒,許乘陽的語氣陰冷之極。
衆人一陣譁然。
蔣懷和曾謙也帶着衙役來了,聽了也是一臉驚詫。
“許道長,”曹庸道,“您……爲何這麼說啊?”
朱崇奸笑一聲:
“昨日,這位何道友師兄弟三個,去他們選好的院子入宿,卻被這姓趙的小子暗算,把院子強行搶了去。
事後,這小子還說,要是再看見他們三個,就要了他們的命。
我說的沒錯吧,何道友?”
那瘦小法師姓何,正是昨天院子前,想對洛羽兒圖謀不軌的兩名瘦子法師之一。
本來,他有些怕趙寒。
可如今有了殿山宗撐腰,他又得意了起來:
“沒錯,就是這小子暗算的我們,瞧瞧,我這小腿上還有淤青呢。”
“爲了一個院子,就懷恨在心殺人。”
許乘陽鄙視着趙寒,“小子,你知不知道,他們是誰的人?!”
“胡說!”
洛羽兒一指瘦小法師:
“昨天,明明是我們選好的院子,你們三個跑出來耍無賴、不讓我們進去,被趙寒出手制止了。
而且,趙寒他根本就沒有說過,‘要你們的命’的話。
你說謊!”
“誰……誰說的?”
瘦小法師道,“你個臭婆娘,你還想栽贓陷害我啊?
這小子,他明明說了!”
“好,那你敢不敢當着大夥的面發個毒誓,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我……”
瘦小法師有些猶豫。
朱崇咳嗽一聲。
“我……我當然敢啦!”
瘦小法師一拍胸脯,“我發誓,要是我剛纔說的有半句假話,就讓我……讓我……”
他看了眼桌上的屍體,“跟我這位二師兄一樣,橫死當場!”
“你!”
洛羽兒道,“睜眼說瞎話,不要臉!”
“何道友是吧?”趙寒看着瘦小法師。
“沒錯,你想怎麼樣?”
“照你說,是我殺的你這位二師兄?”
“你小子終於承認了!你……”
“我問你,我是什麼時候,怎麼殺的你師兄?”
“哼,就是昨晚,我二師兄他喝多了去上茅房,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肯定是,被你趁夜給暗算了。”
“昨晚,具體什麼時辰?”
“半夜,快三更的時候。”
“死亡時辰對了。哪裡的茅房?”
“莊子北邊,我們住的廂房外頭。”
“方向也對了。
那你說是我殺的人,那昨晚你有沒有看見我怎麼動的手,又或者瞧見我的模樣?”
“我……當時我喝醉在屋子裡,哪能看見外頭的事?”
“就連一點痕跡都沒看見?甚至,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聲音……噢對了,我想起來了,有聲音!”
“什麼聲音?殺人聲?慘叫聲?”
“哪有?那時我醉得都趴下了,這四周靜得跟墳地似的。
我就模模糊糊地,聽到個很奇怪的聲音,就像是……”
“像什麼?”
“有個什麼人捂着嘴笑,尖細尖細的,有股說不清楚的滋味……”
到現在,明眼的人都看出來了。
這青衫少年,哪裡是在承認自己犯案?
分明是以退爲進、套話來着,可笑那瘦小法師被牽着鼻子轉圈,還傻傻不自知。
“廢話少說,“朱崇都看不下去了,”小子你懷恨殺人、人證俱在……”
“何道友,”趙寒根本沒理他,“你說我殺人,可我還有個地方不明白。”
“人都殺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瘦小法師還沒醒悟。
“既然我對你們三個都懷恨在心,那爲什麼只殺你二師兄一個,卻讓你和那位帶頭的師兄活下來了?
照你說,昨晚,你醉得跟條死魚似的。
殺條死魚,還不比殺個大活人容易?”
“這……這……這是因爲,我昨晚在屋裡,你沒看到。
至於我的大師兄,我還正想說呢。
昨晚二師兄出去後,他也跟着去了茅房,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肯定也是遭了你的毒手了!”
趙寒轉頭:
“曹管家,就只發現了一具屍體嗎?還有沒有別的?”
曹庸搖搖頭。
“那貴府的諸位,從昨晚到現在,有沒有見過一個穿着跟這人一樣的道服,四十上下,留着些絡腮鬍須的壯年男子?”
曹庸問了問在場的奴僕們,衆人都是搖頭。
“曹管家,”趙寒道,“我們才說要去捉鬼,這莊子裡就又死了人。
此事非同小可。
我說的這位壯年男子,可能會是破案的關鍵所在。
勞煩您馬上派人仔細找找,一旦發現這人的蹤跡,馬上告知我。”
“好的。”
曹庸吩咐幾聲,幾名僕人轉身去了。
“走,咱們到那出事的茅房去看看。”
趙寒向洛羽兒等三人一招手,就要往外走去。
許乘陽怒氣橫生。
這個趙寒,從頭到尾就想着這個案子,壓根就沒把自己,這個前來興師問罪的殿山宗首席弟子,放在眼裡!
“大傢伙,”朱崇說了,“這小子一堆花言巧語,就是想逃脫他殺人的事實,可千萬別被他騙了。
曹管家,我聽說,你今早去這小子的廂房找他不着,還發現被褥好端端的,根本就沒人睡過一樣,對吧?”
“對啊。”曹庸道。
“那就對了。小子,你大晚上的不在房裡睡覺,跑到外頭去幹什麼?”
衆人一愕。
剛纔,這許、朱兩位道長說趙寒是兇手,可趙寒從容淡定,還反客爲主。
衆人也就覺得,這青衫少年怎麼看都不像個殺人兇手。
可朱崇這一說,又像一聲當頭棒喝。
對啊。
這深更半夜的,他跑外頭去做什麼?
要知道,桌上這人,就是在昨晚半夜被殺的啊。
衆人又看了看那具屍首。
屍首的小腿上,有個被打過的淤青,和那瘦小法師展示的一模一樣。
看來,這青衫少年真的打過他們。
刷的一聲,人羣往後退了一步,眼裡都有些畏懼。
“趙法師,”曹庸道,“不知,昨晚您……都做什麼去了啊?”
“我們遇見那厲鬼了。”
洛羽兒搶先回答,把昨晚遇鬼的事都說了。
衆人瞠目結舌。
當洛羽兒正準備說,後來還發現了“陰首”的事,趙寒卻神秘兮兮地,朝她眨了眨左眼。
她打住不說了。
“小娘子,”朱崇掃了眼洛羽兒的少女身段,“我看你長得端端正正的,定是受了這小子的蠱惑,所以才編了這大堆謊話。
這人,分明就是這個小子殺的。”
“你才說謊。”
洛羽兒道,“昨晚三更的時候,趙寒明明在蛇齒隘,不可能回來殺人。
這人,是被高昌厲鬼害的。”
“是嗎?可你剛纔說了,你們昨晚在隘口遇見那厲鬼了,那它又怎麼可能在莊子裡害人?”
“這……”
這正是剛纔和趙寒討論未決的疑點。
洛羽兒一時語塞。
“說不上來了吧?”朱崇狡笑。
“你看,就是那小子殺的……”瘦小法師幫腔。
曹庸、蔣懷與曾謙,和在場衆人,一個個盯着趙寒。
許乘陽眼裡殺氣浮動,陰冷至極。
啊哈……
趙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看來,大家對這人的死法很感興趣。
好吧,瞧這。”
他指了指屍首的眼睛:
“這傢伙瞳孔的中間有‘陰痂’,是陽氣被吸乾的徵兆。吸人陽氣,這正是鬼物害人常用的手段之一。
也就是說,兇手很可能就是高昌厲鬼。
可你說的也對。
這也可能不是鬼物做的,而是人乾的。”
他轉頭,笑看着許乘陽:
“法術分五行,金木水火土。
你們殿山宗,以水行的‘陰元之術’爲標榜。陰元之術裡有一種邪術,也可以強吸人身陽氣,對嗎?”
衆人一愕。
許乘陽的手段大家都見過,說他有能力吸人陽氣,確實有可能。
法師人羣裡,頗有些懂行的人,就想走到屍首前去看那眼睛。
“誰敢動?!”
朱崇道,“什麼陰元之術、強吸陽氣,胡編亂造!
小子,分明就是你栽贓嫁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