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卓坤等人回到兵營,已是夜暮時分。尉遲恭和李元昌得知消息後,忙在參軍副將的陪同下趕到轅門迎接。
“上仙,你們可算是回來了,不知戰勢如何?”尉遲恭急切的問道。
單卓坤微微一笑,神情極爲從容。尉遲寶林見他並不願意多說,便接過話頭說道:
“爹,你就放心吧。上仙向來料事如神,此番出征未費吹灰之力就將匈奴軍殺得片甲不留,那絕對是叫做氣勢如虹。”
他的性格原就極爲外向,興致所起,更是手舞足蹈。衆人見狀,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想不到上仙不僅料事如神,而且還會用兵,當真是讓本王刮目相看,佩服,佩服!”李元昌雙手一揖,恭順說道。
單卓坤見此情形,忙伸手拉住了他,笑着說道:“好說,好說,不用跟我客氣。”
說罷,衆人繼續說笑着向前走去。
由於匈奴山谷兵敗,敵軍銳氣頓時大減,人心惶惶,再也無心戀戰。次日,李元昌和尉遲恭發出命令,速令手下兵士全體出兵,誓要將匈奴大軍全殲。
山谷,旌旗烈烈,遮天蔽日。兵器碰撞,人仰馬嘶,在尉遲寶林、李芷風等將領的帶領下,唐朝大軍有如神助一般驍勇,當即便將匈奴軍殺得片甲不留。
匈奴軍主將眼見勢頭急轉,連忙發出退兵指令,要求兵士後退。然而即便如此,仍是死傷無數,丟盔卸甲不斷,哭爹喊娘之聲不絕。
尉遲寶林見敵軍退卻,原本想要率軍繼續向前追趕。不想半路卻被單卓坤攔住。
“尉遲將軍,不可!”單卓坤語氣極爲沉着。
“爲何不可?”尉遲寶林不解的問道。
他實在不明白對方爲何要阻攔自己,常言道,一鼓作氣方是王道,難道上仙竟然連這樣小兒科的道理都不懂嗎?
“這山谷如此幽深狹長,倘若對方有詐,暗中伏兵,又該如何是好?”單卓坤語氣甚是急促。
上一次,他就是用了誘敵深入之法。誰知道,這一次匈奴軍會不會來個如法炮製,有樣學樣?
“這......”尉遲寶林聽他這樣問,頓時有些語塞。沉默片刻,才又說道,“那你說怎麼辦吧?”
單卓坤聳了聳肩:“要想解決這件事情也好辦,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匈奴兵撤退。想來他們這次也定已傷了元氣,即便是要恢復也要過上好一段時間。更何況,我軍也已與其僵持許久,不若先行撤回長安,待到日後休養生息好了再戰。”
尉遲寶林沉吟須臾,雖然心中着實不願,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思量極爲周全。單卓坤說得卻是實情,眼下這種情形也只能暫且如此。
“好吧,就按照上仙所說,撤兵!”他有些不甘願的說道。
“撤兵!”身旁的副將在聽到命令後,傳令道。
手下兵士聽到號令,齊齊轉身,向着軍營的方向疾步走去。
一路上,尉遲寶林由於心情鬱悶,始終沉默不語。單卓坤察言觀色,知曉其心中所想,卻亦是不肯說明,只是微微一笑。
待軍隊來到轅門,二人下得馬來,他才笑着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尉遲將軍,我知道你想不開,再鬧彆扭。不過,你也應該知道,所謂用兵之道絕不是不保全自己實力,一味只靠強行拼殺。而是要保全自己的實力,懂得隨機應變。”
尉遲寶林的心中頓時生出一股暖意,同時還夾雜着一絲深深的後怕。倘若今日對方當真只是任憑自己一味向前廝殺,真的不知道還會出現怎樣的事情。
“上仙所說極是,是寶林之前思量不周。”尉遲寶林雙手抱拳,赧顏說道,“好在現在平安回營,沒有引出再大的閃失。”
單卓坤笑着扶起了他:“咱們原本就是兄弟,也就無須這樣客氣了。寶林兄,等日後到了長安,我還有很多需要向你請教的地方,還請多多指點纔是。”
尉遲寶林笑着點頭:“那是自然。”
說罷,二人來到軍營,與早已等候在那裡的尉遲恭、李元昌及李芷風三人會合。在簡單的講述了一番出戰的情形後,尉遲恭當即就表示單卓坤做得極對,並對其表示謝意。
隨後,經過商議,尉遲恭做出了大軍於第三日班師返回長安休養生息的決定。消息一經傳播,軍營上下盡皆歡喜。一想到在闊別家鄉近一年後,終於能夠與家人團聚,人人喜不自勝。
儘管漫天飛雪、路面溼滑,但大軍卻仍馬不停蹄的向前趕路,即便再疲憊,也不肯停下來歇息。
馬車上,一身玉色公子衫的單卓坤手中託着布簾,好奇的向外張望着。但見那被風雪掩映的村莊、河道及山川均是一片銀白之色,格外安靜閒適,中間且又夾雜着淡淡的傷感。
忽然,詩人劉禹錫的《江雪》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望着窗外的景緻,忍不住輕聲誦道: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與單卓坤相對而坐、身着淡紫色公子衫的李元昌正在打盹,此刻聽到這話,睜開眼睛,笑着說道:
“上仙端的是好才情,竟然將詩寫得如此美。無論是措辭還是意境,都是極雅緻的。”
單卓坤輕嘆一聲,心想沒文化真可怕,這漢王又怎能想到,這首詩是自己同朝的人寫得,只不過寫詩的那人要比他整整晚了二百年呢?
心中雖說是這樣想,他表面上卻絲毫未露,笑着說道:“漢王若是喜歡,那我以後就多念些給你。”
“好。”李元昌笑着應道。
正說話間,車廂猛然抖動了一下,李元昌和單卓坤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了訝異的神情。
“車伕,什麼情況?”李元昌伸手撩開了門簾,將身子半探出去,看着車伕的背影問道。
“啓稟漢王,前面是一條河。”馬伕跳下車子,半彎着腰,對李元昌恭順的說道,“鄂國公要大夥兒停下來暫作歇息,待一會兒尋到了船再走。”
“嗯。”李元昌點了下頭,放下了門簾,側頭對單卓坤笑道,“上仙,這車廂好生憋悶。既是如此,那咱們便也下車走走。”
“好。”單卓坤笑着應道。
二人下車來到河邊,此刻岸上已經站了許多兵士,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聊天。
單卓坤見河水已經凍結,形成了厚厚的冰層,頓時玩性大發,他迅速來到離着自己較近的兩名兵士面前,向對方要佩劍。
兵士雖然不明白爲何上仙這般着急的向自己要武器,但也按照他所說,同時交出了佩劍。
單卓坤拿着佩劍來到河邊,在坐到地上後,順手解開了腿上的綁帶,將兩隻帶着劍鞘的佩劍緊緊的綁縛到了自己的鞋子下面。
隨後,他站起身來,張開雙臂,極力的保持着身體平衡,緩慢的向河中走去。在衆人愕然的注視下,他開始輕盈的旋轉身子,表演出了一幕幕精彩的花樣滑冰,優雅的姿勢,不斷引來了周圍人的鼓掌叫好。
單卓坤之所以會有這麼棒的身手,主要還是得益於東北人的身份。在家鄉,由於一年要下三個月的雪,每一個孩子都會滑冰或冬泳。而他在身爲體育教練的父親的指導下,自然也對這項運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且最終在經過一番勤學苦練後,有了現在的成績。
車裡,尉遲恭身披大氅,正靠在廂壁上閉目養神。聽到外面的吵嚷聲,訝異的探問道:
“外面是什麼情況?”
“回稟國公,上仙正在河裡滑冰。”一名隨身護衛聽到他的問話,在外面笑着應道。
“哦?”尉遲恭聽到這話,頓時也來了興趣,“走,瞧瞧去。”
在尉遲寶林和李芷風及幾名護衛的陪同下,尉遲恭疾步來到河邊。果不其然,單卓坤正在河中做着旋轉動作,身子左右搖擺,宛如一隻凌空飛起的燕子。
“上仙,好身手。”看了一會兒,尉遲恭忍不住的叫道。
單卓坤聽到叫聲,迅速上到岸上。在將兩隻佩劍取下後,笑着來到他的面前。
“國公,這天寒地凍,難以取暖。我就想着運動一下,好讓身體熱起來。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要不然這樣,我就教大家滑冰吧。”
周圍兵士聽到這樣說,頓時喜笑顏開。一個個興致勃勃,爭相說好。
“好,既然上仙有此心意,那便做吧。”尉遲恭環視了一下四周,對單卓坤說道。
“是。”單卓坤向尉遲恭抱拳一揖,隨即高聲說道,“走吧,下河。”
在他的帶領下,衆人紛紛將佩劍套在腳上,互相拉着手來到河中。
“好,大家看我的動作。”單卓坤站在人羣中央,耐心的說道。
衆人學着他的動作,開始在冰面上滑行。隨着說笑聲起,原本極爲寧靜的氛圍瞬間被打破,四周登時掀起了一片熱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