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殿裡,氣氛有些壓抑!
張太后目光裡帶着難掩的森冷,坐在那幾案之後,整個大殿都似乎被她的這副模樣兒給壓迫的凝重,那些小太監,小宮女們都低着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太后娘娘,無須如此動怒,那徐朝盛的舉動,也是早就在意料之中的!”
文公公躬着身子在旁邊倒了一杯清茶,恭敬的遞到了張太后的面前,低聲勸慰道,
“目前,咱們已經藉着這件事,知道了朝臣們的態度,那些傢伙,都是跟在徐朝盛身後的,只要解決掉了這徐朝盛,東輯事廠就可以順利重啓了!”
“以後的事情,也會很順利!”
“哀家明白!”
張太后接過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那臉龐上的怒氣緩緩的減弱了一些,然後又是冷聲哼道,
“就是不想看徐朝盛那老東西的作態,哼,一副忠貞爲君的模樣兒,哀家就不信,他真的是這麼忠正不阿,心懷天下!”
“這老東西,肯定是看陛下心性不穩,想把哀家趕走,自己去做那首輔相國,把持朝政!明明包藏禍心,卻做出這種公正忠貞的假象,讓哀家不好動他!真是個老狐狸!”
“太后息怒!”
文公公聽着張太后的憤怒的語氣,眉頭皺了一下,站在了那座椅之後,然後佈滿皺紋的雙手,輕輕的按在了她的太陽穴上,並緩緩的揉捏了起來!
“呼……”
張太后閉着眼睛靠在了坐椅上,片刻之後,輕輕的哼了一聲,道,
“文暮,你去告訴蘇善,東輯事廠前面有徐朝盛這個老東西,讓他自己想辦法,把這塊兒絆腳石給解決掉!”
“老奴明白!”
文公公恭敬的低下了頭,應道,然後又是給張太后按捏了許久,待後者的情緒徹底的安寧了下來以後,這纔是離開了坤寧殿。
他要把太后的意思,告訴蘇善!
這年關已經過了,那傢伙也休息的時間夠長了,該做事了!
……
司禮監!
陽光明媚,因爲年關過去,已經到了冬末,這天氣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寒冷,而空氣中甚至有多了幾分溫暖的意味。
庭院裡,蘇善瘦削的身影閃爍,如同是飄飛的鴻雁,而他的視線裡,也是有着幻想出來的九宮八卦格,隨着他身形的移動,那九宮八卦格的圖案,也是在隨着他變化!
咻!咻!咻!
片刻的功夫,他已經是圍繞着着庭院繞過了兩圈,腳下甚至掀起了淡淡的勁風,那些落葉也是隨着他的腳步邁動,而微微的翻滾!
啪!
又是環繞了一圈,蘇善的身影停在了庭院的中央,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體內翻滾的天蠶內氣都是給平復下去,那陰柔的臉龐上,也是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這些日子閒來無事,不輟日夜的修煉天蠶身法第二重,無形,並專門在宮裡找了一些關於九宮八卦的書籍來看,熟悉研究九宮八卦推衍之術,兩方面一起進行,他對這天蠶身法越發的熟悉了起來!
而這第二重境界,也是有了明顯的進步!
“推衍之術已經掌握的差不多,接下來,應該只剩下熟練身法了,過不了多長時間,這天蠶身法的第二重,就也可以登堂入室了!”
片刻後,蘇善的心情平復了下來,他端起了桌子上早就準備好的茶水,直接灌進了喉嚨裡,放下茶杯之後,他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自言自語道,
“不過,這第二重天蠶身法,對內氣的消耗卻是不小,想要真正的發揮其威力,怎麼也得突破了先天境界吧?”
“任督二脈的打通,還得抓緊時間啊……”
“蘇公公,徐朝盛的消息,送過來了!”
蘇善心頭思量着自己武功進境之時,庭院門口傳來了汪雲恭敬的聲音,後者微微的弓着身子,來到了蘇善面前,從懷裡掏出一份卷宗,捧了過來。
文公公將對付徐朝盛的命令告訴蘇善的當天,他便讓汪雲把指令送出了宮,交給了那十天干,這些傢伙辦事的效率倒還不錯。
這纔不過一日,就把消息送過來了!
“徐朝盛……”
蘇善接過了卷宗,坐在了椅子上,嘴角兒上帶着淡淡的冷意,在那捲宗上緩緩的看了起來,汪雲恭敬的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大概過了一刻鐘左右,蘇善將那捲宗輕輕的放在了石桌上,而陰柔的臉龐上,也是露出了些許的凝重。
這徐朝盛,倒還真是個好官!
在大魏朝庭裡屹立了將近二十年,從前宰相張怡,也就是張太后的叔父死後,就坐在了這宰相的位置上,一直都是公正清廉,剛正不阿!
十天干裡有關於他的記載,全部都是正面的消息,就連他的一些門生,都是秉承了他的剛正做派,看起來好像無懈可擊?
“一個人,不可能真的這麼完美吧?”
沉默了片刻,蘇善輕輕的往後仰倒,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他微微的閉上了眼睛,心裡則是繼續的思量着,
“他總會有缺陷的!”
“就算他身上沒有,他的家人,也會有的!”
這種狀態持續了大概有半個時辰左右,蘇善那嘴角兒微微的挑了起來,然後睜開眼睛,直起了身子,他把卷宗隨意的扔給了汪雲,笑着道,
“準備一份厚禮,我親自去拜訪拜訪這位宰相大人!”
“是!”
汪雲並不知道蘇善心中到底如何所想,但他跟在蘇善身邊這麼久,已經養成了習慣,蘇善的命令,他只需要執行便可以,不需要問爲什麼!
片刻之後,汪雲已經是弓着身子離開了庭院,蘇善也是微微的扭動了一下脖頸,然後直起了身子,他一邊轉身朝着屋內走去,一邊自言自語的笑道,
“徐朝盛,哼,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油鹽不進!”
“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
相國徐府!
天色逐漸顯得陰沉,那顯得有些寂寥單薄的庭院裡,隱約有寒風吹過,正對着庭院的窗戶洞開着,一道瘦削的身影脊背挺拔的站在窗前,正在揮毫潑墨!
正是徐朝盛!
窗外的天寒地凍,他卻像是絲毫沒有查覺,那一雙眸子微微的眯着,緊緊的盯着宣紙,還有狼毫,片刻的功夫,毛筆落下,宣紙上留下一道力透紙背的大字!
“渾身碎骨渾不怕,但留清白在人間!”
自己蒼勁古樸,自有一股撲面而來的忠正廉明之氣!
仔細的盯着這副字跡許久,徐朝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轉移到了窗外,夕陽逐漸的西下,火燒雲緩緩的燃燒着,就像是一座血色的河流。
“胡庸死了……先帝所留,只有我一人,這份重任,真的很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