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殿!
光線略顯昏暗,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壓抑,那些伺候的太監,宮女等等都是低着頭,臉上帶着濃濃的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出!
“咳咳咳!”
樑帝側臥在牀榻之上,臉上滿是凝重,還有一絲蒼白,她不斷的咳嗽着,後面則是文公公以內力給她平復着胸腹之中的那些鬱結之氣,疏通氣血,以減緩她的不適!
樑帝原本身子就很弱,自從坐上了這皇位之後,又是心力交瘁,如今更是遭遇到了登基以來最爲危險的事情,這一下子,積攢了許久的鬱氣一起爆發,她有些承受不住!
自從回了這坤寧殿,便是止不住的咳嗽,那聲音聽着都有些心疼!
“好了,我好多了,文暮,你不用再耗費內力了,這都是舊疾,沒用的!”
不久之後,樑帝的狀態終於是恢復了一些,她皺着眉頭,有些虛弱的將文公公的手掌推開,然後又是輕輕的抿了一口宮女送過來的茶水,格外凝重的道,
“金吾衛和鎮南軍舊部安頓的怎麼樣了?”
“陛下,都已經安頓妥當了!”
文公公恭敬的拱了拱手,道,
“陛下,您臉色不是特別好,不如先休息休息,稍微緩和一些,再處理這些事情!”
“呵……你覺的朕有休息時間嗎?”
樑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更加的落寞,她嘆息着道,
“如今神威將軍,禁軍大統領都死在了金吾衛和鎮南軍舊部的衝突之中,整個朝廷,包括禁軍十二衛,還有鎮南軍,山東駐軍,都看着朕呢!”
“這件事,一旦處理不好,就會引起天塌地陷的波動!”
“容不得半點兒閃失啊!”
“你沒看到,今日在那金吾衛府衙的大門口,鎮南軍的那些舊部,竟然都敢公然威脅朕嗎?朕必須得把這件事好生控制住!”
“老奴明白!”
文公公那佈滿皺紋的臉龐上也充滿了凝重,還有擔憂,他小心的站到了樑帝的身後,伸出雙手給她按捏着太陽穴,平復着心緒,然後沉聲說道,
“這件事,確實是關係着大梁安危的大事!”
“不過,想要處理這件事的關鍵,卻不是金吾衛和鎮南軍舊部,他們雙方已經是死仇,無論如何處理,都不可能讓這份仇恨消泯,最重要的,是不要讓他們身後的鎮南軍,還有十二禁軍牽扯進來!”
“畢竟,張桐和張驍,都是死在其中,他們二人在十二衛禁軍和鎮南軍之中,可是威望不低!”
“朕明白啊!”
樑帝也是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然後皺着眉頭道,
“朕方纔就在想,能有誰在短時間內代替張驍和張桐的位子,把十二衛禁軍,還有鎮南軍先給安撫下來,只有這樣,朕才能處理金吾衛和鎮南軍舊部!”
“老奴倒是一計!”
文公公沉吟了許久,那佈滿皺紋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凝重,低聲說道,
“十二衛禁軍這邊,可以讓騰驤營統領,杜如流去解決,他的威望雖然不如張桐,但這些年表現也不錯,最主要的是,他對陛下也夠忠心,只要給他時間,禁軍應該可以慢慢壓制住!”
“這是其一,其二,鎮南軍那邊兒,能夠統領鎮南軍,代替張驍做神威將軍這個位置的,有幾個老將,陛下可下令鎮南軍,自行推舉新的統帥!”
“這樣一來,這幾位老將一定沒有時間和精力去過多的糾結鎮南軍舊部以及張驍被殺的事情,他們會把主要的精力放在爭奪神威將軍的事情上!”
“而等杜如流將禁軍真正壓制以後,陛下則可以再分出精力,對付鎮南軍了!”
“兩邊兒都解決了以後,鎮南軍舊部,還有金吾衛等人,就可以輕鬆處理了!”
“你說的沒錯,先解決禁軍,挑起鎮南軍內部爭鬥,待禁軍完事,再集中精力對付鎮南軍,就按你說的辦!”
樑帝聽聞文公公的計策,皺着眉頭思量了片刻,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也是如今最妥善的辦法了!
“這件事,你就去安排,告訴那杜如流,讓他不惜一切手段,最快的速度壓制住禁軍十二衛,鎮南軍那邊兒,恐怕不會有太多的時間,那些老將,都是老狐狸!”
樑帝皺着眉頭,低聲吩咐道。
“是!”
文公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準備即刻便去騰驤營準備,而剛走出去兩步,又是被樑帝給喚住,樑帝皺着眉頭低聲道,
“文暮,如今長安城出了這麼大的亂子,朕擔心朝廷裡對朕有意見的那些人會趁機作亂,你告訴蘇善,讓他的東廠好生看着!”
“一旦發現任何人有不軌之舉,立刻給朕處理掉,絕對不能讓他們趁着這個機會鬧幺蛾子!”
“陛下放心,我會派人通知蘇善!”
文公公明白樑帝的擔憂,恭敬的拱了拱手,然後這纔是凝重無比的退出了大殿。
眼看着文公公的身影逐漸遠去,隨之消失,樑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那眉頭也是皺的更加的厲害,她一步一步的來到了窗前,看着逐漸昏黃的天色,心裡總覺得有些難掩的不安,許久,她自言自語的道,
“張桐,張驍,朕最依仗的兩個人,如今都死了,鎮南軍,十二衛禁軍,無人能夠管制,這時候,可千萬別再出什麼亂子了!”
“不然的話……呼……”
……
東廠府衙!
如今已經是黃昏時分,隨着夕陽的逐漸落下地平線,天邊的火燒雲也是逐漸的散去,光線變的越發的昏暗,而這整個大殿之內,雖然有小太監點燃了油燈,但是也顯得昏黃,那氣氛也是壓抑的有些可怕!
“汪雲,今日起,十天干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再管了,交給常福解決,而你,則是主要去負責培養新人探子的事情!”
蘇善斜靠在几案後的座椅上,目光裡帶着淡淡的森冷,盯着對面,低聲說道。
汪雲弓着身子跪在地上,腦袋深深的貼在了那冰涼的地面上,瘦削的身子也是微微的顫抖着,對於蘇善今日的命令,他心中早就有了一些準備,不過,親口聽到蘇善說出來以後,那心裡還是有些恍惚!
蘇公公終於是對自己下手了,他對自己現在的表現,很不滿意!
但是,蘇公公自己,有何嘗不是太心狠手辣了?
張重山,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把蘇公公當作朋友,又是東廠的得力干將,更爲大梁朝立下了汗馬功勞,最終卻是被蘇公公給……
暗算成了那般模樣兒?
督主他,爲了權力,已經不擇手段了!
算了,不再接觸督主那些事情,留在後面,和那些學生,還有那些新人探子一起,躲過了這寫紛紛擾擾的權力鬥爭,也是不錯的!
畢竟督主還是溜了自己一條命啊!
“督主,奴才沒有意見,奴才多謝督主安排!”
思量過後,汪雲深深的磕了一個頭,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枚代表着十天干的令牌,他小心的摩梭了片刻,然後便是轉身交到了一旁的常福手中,
“常公公,以後十天干就交給您了!”
“汪公公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
常福接過了那道令牌,那肥膩的臉龐上露出了濃濃的喜色,還有一些幾乎是壓抑不住的激動,十天干,那可是東廠的眼睛!
他以前的時候,雖然在司禮監做秉筆,也算是內廷裡呼風喚雨的人物,但那畢竟只侷限在內廷,而這十天干,東廠的眼睛,纔是真正與外面接觸的!
那纔是真正的大權在握啊!
他常福兢兢業業,像是狗一樣跟在蘇善的身後,爲他經營內廷裡的一切,今日總算是得到了回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常福幾乎是激動的無法形容,他將那令牌舉到了頭頂,然後格外感激的對着蘇善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然後大聲說道,
“奴才多謝督主厚愛,奴才對天發誓,唯督主馬首是瞻,絕不敢有二心!”
“汪雲,你下去吧!”
蘇善沒有理會常福,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對着一旁面色悲涼的汪雲揮了揮手,道,
“日後就不需要來東廠伺候了,好好管好了你那些新人探子,不要讓咱家失望!”
“是,督主!奴才告退!”
汪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便又是給蘇善最後磕了一個頭,磕得額頭髮紅,他這纔是起身,然後緩緩的退出了府衙大殿!
“呼……以後不再需要做那些事情,也算是解脫了啊……”
汪雲站在庭院之中,擡頭看着那已經徹底昏暗的天空,面龐上露出了濃濃的悲涼,不過,那眼神兒之中,倒也是有幾分解脫的意味。
這些年,執掌着十天干,他做了太多違背本心的事情,陰謀,背叛,利用,那些東西始終在內心深處徘徊,從未讓他睡過一個好覺!
如今只需要去培養探子,遠離了那些蠅營狗苟,或許,也是不錯!
“督主啊,奴才不懂你的宏圖霸業,也不懂你的野望,只希望,你不要迷失了你自己!”
“如果有朝一日,您還需要奴才,奴才會站出來的!”
最後對着那府衙大殿深深的拱了拱手,汪雲身形格外落寞地朝着遠處走去,離開了這東廠,那身影,更加顯得蕭條!
府衙大殿之內,昏黃的火光閃爍着,常福恭敬無比,面龐上帶着濃濃的諂媚,弓着身子爬到了蘇善的腳下,他將額頭貼在了蘇善的靴子上,道,
“督主,您放心,奴才絕對不敢對您有二心,您的任何命令,奴才都會執行到底的!”
“你明白就好!”
蘇善輕輕的用腳尖將常福的下巴託了起來,然後目光格外漠然的哼道,
“咱家眼裡揉不得沙子,如果你敢做任何背叛之事,你會知道下場!”
話音落下,蘇善的右手突然是落在了一旁的几案之上,淡淡的內氣豁然而出,那幾案上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紋,然後又是逐漸的變成了木屑,翻飛到了空氣之中!
“奴才明白!”
常福被蘇善這一手嚇的心驚膽戰,臉色發白,連忙是恭敬的磕了幾個響頭。
蘇善很滿意常福現在的作態,他輕輕的哼了一聲,也沒有讓他起身,然後一手端起了茶杯,冷聲的問道,
“跟咱家說說,陛下對金吾衛還有鎮南軍舊部,是如何處理的!”
“是!”
常福連連點頭,然後便是開始小心的講述了起來。
自從上次他接到了蘇善的書信,便是來到了這十天干之中,接觸一些消息,所以,對十天干的事情也瞭解的還算詳細,尤其是也知道了蘇善最近在做的一些事情!
他明白,但他不敢多說,只做自己應該做的!
片刻,他已經將樑帝和文公公白日裡的安排詳細的告知了蘇善,然後卑微無比的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陛下倒是夠聰明啊,壓制禁軍,又挑起鎮南軍內亂,讓他們都無法關注張驍和張桐之死,以給她時間好好處理……”
“不過,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我策劃這麼久,不就是讓你朝綱大亂嗎?怎麼會讓你這麼輕易的就i化解掉?你等着吧,新的風波,會更大,更讓你無法承受!“
蘇善冷笑着,嘴角兒挑了起來,陰冷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