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天地之間的氣氛卻有些低沉,整個南平城內也是沉浸在一種怪異的悲涼中。
尤其是這一衆南平城的百姓們。
他們原本以爲,等來了新燕城的談判使臣,能夠將南平城的遼東軍給送走,也能夠給他們帶來一些和平安穩的生活。
但是,當百姓們見到那出現在南平城,三跪九叩進城,又一路卑躬屈膝出現在守備軍府的求和隊伍的時候,百姓們徹底失望了。
這些傢伙,以往面對大燕女真百姓的時候,都是一副趾高氣昂,盛氣凌人的作態,但如今,見到了遼東軍,僅僅在一名將領面前,也都是沒有絲毫的骨氣。
就好像完全沒長了骨頭一樣,卑微怯懦。
人們徹底的絕望了。
這樣的官員,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指望。
一時間,悲涼無奈的氣氛,在整個南平城內擴散,人們的心裡都是慌慌的,也就徹底的沒有了期望,也沒有了希望。
而此時此刻,在這守備軍府之內,呼託國丈,正依舊坐在椅子上,有些瑟瑟發抖的給那名叫做陳元的遼東軍將領彙報着大燕女真的和談條件。
除去了每年的歲貢,還有更多的喪權辱國的條約,這些都不是遼東軍提出來的,而是大燕皇帝,主動提出來的。
簡直……無法形容。
不過,這麼多誘人的條件,這名叫做陳元的將領,卻並沒有絲毫的動心,他只是漠然的聽着,同時,輕輕的抿着手中的茶水。
一臉平靜。
也看不出來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陳將軍,大燕皇帝陛下所保證的條件,我都已經全部給您說了一遍,您有沒有什麼不滿意的,或者是其他的要求?”
“您儘管說,我都可以如數轉告給我們大燕皇帝陛下,若是一些小的條件,比如說,您個人,或者您遼東軍有什麼需要,有些事情,我就可以做決定。”
呼託面龐上帶着濃濃的恭敬,還有卑微,湊到了陳元面前,然後這面龐上也是泛着難以掩飾的諂媚。
“我暫時沒有什麼要求。”
陳元在這裡已經坐的有些厭煩了,他作爲袁天志的心腹將領,對袁天志的安排是十分的瞭解的,眼前對於這呼託的和談,只是糊弄一下。
袁天志現在應該已經開始準備兵馬,朝着北蘆城的方向調遣了,所以,這陳元實在是不想和這呼託浪費時間了。
“將你手裡的奏章留下,我會帶去和袁將軍商議,具體的情況,還得等商議結束以後再告知,你可以先行休息,我命人帶你去驛站。”
陳元站起身來,這面龐上帶着淡淡的不屑意味,冷聲哼道。
“這……”
呼託這肥碩的面龐上閃過了一絲遲疑,他想盡快的知道遼東軍的意思,也好回去給燕皇陛下彙報,畢竟,現在的新燕城裡面,可是人心惶惶啊。
所有的人,從上到下,還有那些達官貴人們,都是急着想要知道這裡的消息的。
但是,面對陳元的這般態度,呼託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反駁,他也是深深的忌憚着遼東軍,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怒了這些傢伙,再把和談的事情給毀了。
那就得不償失了。
“那個……驛站的事情,陳將軍就不必麻煩了,我來過這南平城幾次,倒是也知道這裡的情況,驛站也瞭解一些,我自己過去就行。”
呼託恭敬的給陳元拱了拱手,然後遲疑了一瞬,又是看向了庭院外的那些等候着發落的女子們,他小心的陪着笑臉湊到了陳元面前,笑着道,
“陳將軍,您看,這些都是我大燕皇室的女子,都是百裡挑一的存在,又精通漢人文化,這次燕皇陛下拍我過來,順便將他們帶來,也是爲了給遼東軍一些見面禮。”
“您看,這些公主小姐的,您是不是可以帶回去,送給袁將軍,或者,婚配給遼東軍的諸位將領?”
“哼……”
陳元聽着這呼託的話,那面龐上的不屑之色更濃,他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耐煩的冷聲道,
“我遼東軍有自己的規矩,任何將領都不得擅自接受任何賄賂,在真正的和談結束之前,我們,從上到下,包括袁將軍在內,不會接受你們任何東西。”
“包括人。”
“你帶着他們一起,去驛站休息吧。”
“是是是,是我考慮不周,給您添麻煩了。”
呼託聽聞了這一衆人的話,那面龐上的神色也是變的更加卑微,肥碩的身子幾乎彎腰九十度,然後這纔是退出了前廳。
“大家跟我去驛站。”
呼託吩咐了一聲,在那名年輕使者的攙扶之下,緩緩的朝着這守備軍府的方向緩緩走去,那一些心驚膽戰的公主貴人們,見沒有人要自己,也是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然後跟在了呼託以及這北院的將領們身後,一併離開。
“一羣亡國之臣。”
陳元看着這幫傢伙逐漸遠去,消失在視線裡,那面龐上的神色也是變的更加的不屑,這些傢伙,真是一點兒骨氣都沒有。
怪不得如今的大燕女真這般沒用,原來是被這些傢伙給操控着,實在是讓人覺的不恥。
“來人。”
冷冷的哼了一聲,陳元又是轉身,看向了身後的一名將領,這名將領面色冷冽的湊了過來,目光低沉的問道,
“將軍,有什麼吩咐?”
“派人盯着驛站,不允許這羣大燕女真的使臣離開半步,也不允許有任何人靠近,不能夠讓他們察覺到任何異狀,一旦有人不聽話,直接就殺了!”
陳元臉龐上閃過了淡淡的森冷,陰沉吩咐道。
“是!卑職遵命!”
這名將領微微拱手,便是退了下去,不過片刻的功夫,他便是已經帶着近百的遼東軍精銳,朝着那驛站的方向疾馳而去。
而這時候,陳元也是離開了這前廳,有些急不可耐的走向了後宅。
後面的宅院裡,袁天志大馬金刀而坐,身前有着數名遼東軍的心腹將領,而在衆人圍繞的几案上,則是擺放着一張寬闊的地圖。
正是大燕女真的地圖,其中,北蘆城的位置,已經是被清晰的標記了出來,而在這附近,也是安置了幾個代表着遼東軍的標記。
“聽完那死胖子的談和條件了?”
衆人見陳元回來,這面龐上都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笑眯眯的問道。
“聽完了。”
陳元臉龐上帶着濃濃的輕蔑,站在了一旁,先是對着袁天志拱了拱手,然後有些鬱悶的道,
“現在的大燕女真,真的已經從上到下都腐爛了,和談?那呼託哪裡是來和談的,分明就是來乞降的。”
“你們看看這些條件,都不用咱們提出來,他們都滿足了,這完事兒的時候,還諂媚的問我,還有什麼私人的條件,還想賄賂我……”
“你們是沒看見那傢伙的模樣兒,簡直就是……讓人覺的噁心。”
說話間,陳元將從呼託國丈那裡得到的乞降奏章取了過來,雙手捧着,送到了袁天志的面前。
“有什麼可看的?”
“遲早是要將這大燕女真給破掉的,這裡面提到的東西,都是咱們的,沒有提到的,也將會是咱們的。”
袁天志根本沒有看這奏章一眼,揮了揮手,示意陳元坐下來,然後視線重新落回在了這地圖之上,又是聲音低沉的道,
“聽聽我們的安排,近兩日就要對北蘆城動手,你也要好好準備準備。”
“是,將軍!”
陳元恭敬無比的拱了拱手,坐在了一旁。
同一時刻,這呼託衆人也是已經來到了南平城的驛站,經過戰亂之後,這驛站已經是破爛不堪,原本打理驛站的那些官員,要麼被殺,要麼已經逃的不知蹤影。
而遼東軍,更是沒有將這驛站打理的意思,即便是大燕使臣到來,他們也其實並沒有當回事兒,沒有絲毫的在意。
此時此刻,這驛站裡一片凌亂,而因爲當初遼東軍攻城的時候,也受到了一些炮火的波及,有些牆壁已經坍塌斷裂,甚至連那些屋子的磚瓦都是被震的掉落了不少。
看起來就是一片狼藉。
而且,就連這大門,都是斷裂掉了,一半的門扇散落在地上,像是被人踐踏過,已經碎裂的不成樣子,另外一半的門扇掛在上面,也已經斷了一半。
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徹底坍塌下去。
一片蕭條荒涼。
“國丈大人,這……”
那名年輕的使者看着這破敗的驛站,那面龐上的神色變的格外的無奈,還有濃濃的苦澀,他們怎麼說也是求和的使臣,這一路過來,受到的待遇,也太……
真是沒法說。
“哎,形勢如此,能有個住的地方就不錯了,別挑三揀四了。”
呼託的狀態倒是比這些人還強一些,這也不是他多麼厲害,而是因爲,剛剛在守備軍府裡,面對袁天志,陳元等人,他已經受到了更多的羞辱。
更是被那些傢伙的冷冽氣勢,給嚇的心驚膽戰,差點兒就要亡魂大冒了。
這時候,雖然是這種破敗之處,但至少沒有了遼東軍的那些壓迫,他的心情能夠放鬆一些,所以,這心情也舒坦了不少。
就不太在乎這些表面的東西了。
“走吧,大家一路從新燕城奔波而來,雖然在北蘆城休息了一陣子,但也都疲憊的不行了,先休息休息吧!”
深深的嘆了口氣,呼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便是主動帶着人們走進了這驛站之內,不過,當他們剛剛進入之後,這年輕的使者,又是提出了一個問題。
“國丈大人,這裡一個人也沒有,那咱們……這飯菜怎麼解決啊?”
使者的臉色很是難堪,還有些掩飾不住的鬱悶。
“這……”
呼託國丈看着這一幕,那肥碩的面龐上,也是露出了濃濃的無奈,他剛剛只顧着自己能夠放鬆一些了,卻是沒有考慮這飯食的問題。
這裡,好像真的沒人管他們的飯菜,遼東軍那邊兒,應該也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
“沒事,派人去城裡買一些,湊合湊合吧……”
無奈的嘆了口氣,呼託又是搖頭說道。
“是!”
這名年輕的使者也是微微的搖了搖頭,有些沒落的說道。
隨後,呼託便是帶着人們進入了這驛站之內,有一些北院的將士們開始忙着去收拾東西,爭取在天黑之前整理出幾間可以住的屋子。
而還有一些人,則是帶着銀子,去城裡的一些地方,尋找飯菜去了。
這破敗的驛站,更加顯得蕭條和淒涼。
……
時間流逝,轉眼之間,便是過去了三兩日。
這三兩日的時間,呼託等人都是被困在驛站之中,除了每日必須的出去購買一些飯食,根本就被囚禁了起來,無法出門。
被遼東軍的士兵看管的嚴嚴實實。
他們正緊張的等待着,期盼着,遼東軍送過來的消息,希望袁天志能夠接受大燕女真求和的條件,這樣一來,他們就能早日離開這南平城。
回新燕城去彙報去了。
而至於那遼東軍衆人,以及袁天志,則是根本沒有理會這些傢伙,正在忙碌着調兵遣將,以遼東軍的效率,以及行軍的速度,這三兩日的時間,已經是絕對足夠了。
如今,遼東軍的幾路騎兵,已經是來到了這北蘆城外三裡之外,還有火炮營,弓弩營,火槍營等等,也是已經來到了北蘆城之外。
他們這麼大規模的行軍,讓他們覺的無語的是,這整個北蘆城裡,竟然是沒有絲毫的察覺,北蘆城裡的那些將領,也是沒有什麼反應。
甚至,都沒有任何北蘆城的將士帶着人出來探查,實在是荒廢到了極點。
這一日,天空上烏雲密佈,隱約有雷聲滾滾。
整個天地都是顯得格外的壓抑低沉,甚至,連那天地之間的光線,都因此顯得格外的昏暗暗淡,給人一種黑雲壓城的壓迫之感。
南平城的守備軍府之內,袁天志一身戎裝,腰間帶着寶刀,那面龐上也是閃爍着難以形容的陰冷森然煞氣,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而在他的對面,則是那一衆遼東軍的衆多心腹將領,他們也都是鎧甲披身,那面龐上同樣是有着凌厲無比的煞氣。
他們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對北蘆城動兵了!
“傳本將軍命令!”
一片低沉冷冽之中,袁天志緩緩的擡起了頭,森然道,
“屠了驛站,將大燕女真派來的使臣,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帶着他們的人頭,馬踏北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