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將軍,如今之事,拼光亦光,不拼亦光,還有什麼可猶豫的,豁出去,幹吧!”飛熊軍大營裡,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士正在向李傕、郭汜二人分析時局。
中年文士長得很是平凡,甚至可以說是其貌不揚,可舉手擡足之間別有一種魅力,讓人忍不住對他言聽計從。
“賈先生,此事不知有幾成把握啊?”李、郭二人互視一眼,顯然還是猶豫不決,董卓死後,他們兩個就成了喪家之犬,帶着所部人馬一路向西逃竄,想回西涼老家去躲避風頭,結果一路上軍心離散,逃亡者不計其數,還沒到西涼邊境呢,人馬就散去一小半了!
見此情況,李傕、郭汜二人心灰意冷之下,就準備解散人馬,然後收拾些金銀財寶各奔東西了,至於以後是隱姓埋名,還是落草爲寇,那就只有聽天由命了!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就在他們連包袱都收拾好的時候,文士賈詡突然跳出來反對,並仔細陳述厲害,勸他們不要逃跑,而是糾集人馬再殺回長安去……
“二位將軍若有十足的信心,則此事就有十足的把握!”賈詡一直在西涼軍中任職,但他爲人低調,從不顯山露水,因此知道他的人並不多,“司徒王允雖然控制了長安,可他手上並沒有多少人馬,再加上最近一味的大開殺戒,弄的人心惶惶,根基依然有所動搖;至於那‘虎鳩’呂布,此人雖勇卻無謀,只需略施小計,就能擒拿住他,此二人一除,朝中就再無人可擋二位將軍的兵威,漢室大權不久盡落手中了嗎!”
“好,賈先生說的對,要是棄軍而逃,隨便來個小亭長也能把咱們抓起來送去請賞,趁着手上還有上萬兵馬,就拼他個魚死網破吧!”
經過一番勸說,李傕、郭汜終於下定決心,說白了,從洛陽到長安,他們享盡了富貴榮華,現在突然重新變回普通百姓,過那種顛沛流離的日子,他們能甘心纔怪呢!
“呵呵!如此纔是上上策;不過在起兵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賈詡嘴角含笑,一臉的玩味,其實在他心裡,反攻長安也罷,興兵復仇也好,都只是一種遊戲,一種用天下蒼生爲賭注的遊戲;沒有什麼是非善惡,只是不想讓自己的聰明才智白白埋沒了,他這種人在史書上有一個特殊的稱呼--毒士!
“什麼事如此重要?先生但請直言,我二人必當遵從!”
“爲董太師發喪!”
“二位將軍請想,董太師統帥西涼多年,威名顯赫,只因是驟然遇害,才弄的軍心離散,最後被人一一擊破,太師雖死,其名卻尚可一用啊!”說着賈詡指了指外邊營地上懸掛着的董字大旗,因爲沒有風,它只能垂頭喪氣的掛在那裡,可它畢竟是一面旗幟,一面能召喚千軍萬馬的旗幟!
”只要二位將軍先爲董太師發喪,就等於是繼承了太師的事業,也就有了號令十幾萬西涼大軍的名份,這就是一面無形的大旗呀,聽到復仇的消息,那些四散各處的西涼兵將必定紛紛來投,如此大事可成!“
“先生高見,就這麼辦!”
第二天一早,李傕、郭汜就在軍中設下巨大的靈堂,祭拜已經被剁成肉醬的董卓,二人甚至還親自披麻戴孝,在典禮上充當了孝子的角色,痛哭流涕,並割破自己的面頰發誓,一定要爲他們最尊敬、最崇拜、最偉大的董太師復仇雪恨!
雖然表演的有些過火了,但效果是顯著,聽到李、郭二人興兵復仇的消息,那些四散何處的西涼兵馬紛紛前來靠攏,隊伍不斷的擴大,等他們一路殺到長安城邊時,已經聚集起了近十萬部衆,連營數十里,聲勢浩大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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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兩個蠢貨還能辦出這麼大的事來,以前真是小看他們了!”張濟的數萬大軍同樣在逼近長安,沒想到卻被李、郭二人給拔了頭籌,至少用給董卓發喪作爲號召這步棋他就沒想到,看來二人軍中必有高人爲其謀劃呀!
“叔父,難道就讓他們白白摘了桃子嗎?”張繡手持虎頭金槍,一臉的不憤,董卓死後他們是第一個起兵的,沒想到現在‘復仇’的大旗反而被別人扛了去!
“呵呵!慌什麼,這麼大的人了還是一點靜氣也沒有,別聽風就是雨的,記住,以後做事一定要三思後行!”用馬鞭敲了敲張繡的鑌鐵頭盔,張濟不禁長嘆口氣,這個侄兒別的都好,就是遇到大事沒有靜氣,容易衝動,以後恐怕會吃大虧呀!
“那叔父的意思是?”不好意思的拍了拍頭,張繡也知道自己的缺點,可天性如此,總是改不了,要他舞動手裡這杆重達五十斤的‘虎頭金槍’容易,可要他出謀劃策,分析時局,卻比登天還難!
“長安就在眼前,可這是一顆硬核桃,想吃裡面的果仁可沒那麼容易呢!……現在有人主動過來幫咱們把外面的硬皮咬開,這不是好事嗎?”
張濟手指長安,一臉的陰笑,在智商上他自信可以碾壓李傕、郭汜二人,所以他毫不介意跟他們合作一把,至於那杆‘復仇’的大旗嗎,交出去就是了,有時候低調纔是王道!
第二天一早,張濟帶着侄兒張繡,和一隊親兵直奔李、郭二人的大營而去,即是拜拜碼頭,同時也商量一下圍攻長安的事情!
李傕、郭汜二人現在可是意氣風發,自從扛起這面‘復仇’大旗以來,幾乎每天都有大量的散兵遊勇前來投奔,再加上他們一路裹挾百姓,如今已經聚集了十餘萬人馬,就連西涼軍另一員大將樊稠也領着人馬趕來會盟了,至此,西涼四大悍將齊聚一堂!
“諸位,董太師爲人寬厚,待我等猶如父母,如今父母慘死於王允、呂布等小人之手,此仇不報,誓不爲人也!”李傕一席話立刻贏得大片的稱讚聲,董卓雖然殘暴不仁,但對西涼軍士還是很好的,時常用財物、婦女犒賞三軍,威望極高,現在李傕的苦情牌一打,立刻把衆人的情緒煽動起來。
“沒錯,董太師把弟兄們從西涼那個苦地方帶出來,讓大家享盡了榮華富貴,官爵、金錢、美女……,真是要什麼有什麼,如今有人要把好日子從咱們手裡搶走,逼着弟兄們繼續去啃沙子、吃苦頭,大家說,我們能答應嗎?郭汜繼續發言,並把復仇的問題,上升到了以後還有沒有好日子過的高度上。
“不能!不能!”
“誰敢搶我們的好日子,就跟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對,跟他們拼了,大不了魚死網破!嗚嗚……”
說到動情處,一些將校甚至哭泣起來,不知哭的是董卓,還是自己以前的好日子!
看着李、郭二人聲情並茂的表演,張濟不禁有些吃驚,幾年的軍中同僚,他對這兩個傢伙知之甚深,讓他們殺人放火就天下無敵,讓他們想出這套說辭來,呵呵,估計比殺了他們都難,這是背後有高人支招呀!
目光環視,張濟最後終於在人羣裡看到了非常低調的賈詡,平凡的外邊,平凡的衣着,毫不起眼的位置,如果說他就是這件事背後的謀主,估計誰也不會相信,可張濟斷定,沒錯,就是他,大智若愚,********,會藏的纔是高手啊!
該哭的哭完,該罵的罵完,最後衆人面臨着最後一個議題,誰來做西涼軍新的領頭人?
蛇無頭不行,鳥無頭不飛,董卓死了,必須的選出一個新的頭領帶領大家繼續走下去;而現在有資格挑戰這個位置的共計四個人,李傕、郭汜、張濟、樊稠……
這下就非常有趣了,衆所周知,李、郭二人是死黨,從來都是形影不離,哪怕是逃命的時候;而張濟平時又和樊稠走的比較近,二比二,勢均力敵呀!
“李、郭二位將軍跟隨董太師時間最長,又統帥着最精銳的飛熊軍,他們二位做我們的新領頭人,當之無愧!”人羣中立刻有人鼓吹起來,一方面擺二人的資歷,另一方面點醒大家,誰手裡的硬實力最強,飛熊軍,那可是西涼軍中的王牌!
“兩個無膽鼠輩也配當首領,當初董太師遇害,有些人可是連一支箭都沒發就逃之夭夭了!”脾氣火爆的張繡立刻從隊列中站出來,揭起李、郭二人的老底!
“乳臭未乾的小娃娃,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李傕反手拔出寶劍,目光卻落在了一言不發地張濟身上,對這員西涼軍中有名的‘智將’,他可是顧忌很深啊!
“怕你不成!”一擺手中的‘虎頭金槍’,張繡毫不示弱。
眼見將軍們都抄傢伙了,兩方的親兵侍衛也紛紛拔刀出鞘,怒目相視,大有一言不合,就血濺當場的架勢!
“二位且慢!”眼看火拼的局面一觸即發,隊列中的賈詡慢步走了上來,大家都是爲董太師復仇而來,如今強敵未滅,自家人之間怎好先傷了和氣呢?”
“賈先生有何良策?”看到賈詡出來,郭汜等人算是抓住了救命草,和張濟火拼,他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再說就算勝了,恐怕也會元氣大傷,到時候還談什麼攻取長安,復仇雪恨啊!
“呵呵!此事極易,這裡共有四位將軍,正好長安城也有四座城門,每人各攻一面,誰能先殺入城中,斬了王允那老兒爲董太師報仇,那大家就擁立他爲西涼軍新的‘共主’如何?”賈詡不愧是‘禍國毒士’,短短几句話,不但化解了衆人眼前的矛盾,還激發起衆人的士氣,如此一來,攻打長安時必然人人奮勇,再無保存實力的私心!
“好,就按賈先生說的辦!”一直冷眼旁觀的張濟終於說話了,還特意向賈詡抱拳拱手,以示尊敬!
“好!就這麼辦,先入長安者爲共主!”
目視長安,西涼衆將殺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