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猜測的一點不錯,這個‘漁扒皮’和陳登有着很深的血緣關係,準確的說他們倆是兄弟,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陳登的父親名叫陳珪,也是徐州一帶的名士,年輕時曾擔任過下邳郡守,一向以機智,狡猾著稱,而且這位陳老太爺生平有個最大的愛好,生吃魚鱉,那怕年老之後,這個愛好也依舊未改!
魚鱉吃多了,難免火氣大,一次醉酒之後,這位陳老太爺趁興‘寵愛’了府中一名普通的侍女,這在門閥大戶中本來也不算什麼大事,那知道一夜風流之後,侍女珠胎暗結,十個月後竟然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來!
這下事情就有些麻煩了,門閥們有自己的驕傲,絕不會娶一名身份卑微的侍女爲妻,連納妾都不會,而且陳老太爺當時已經年近六旬,又一向自命清高,不貪女色,突然弄出一個‘婢生子’來,面子上實在下不去!
可要是不認吧,那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還是老來得子,心中自有一份憐愛,最後只好採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將這對母子養在外面的私宅裡,待遇從優!
吃喝雖然不愁了,可畢竟是私生子,沒資格認祖歸宗,也沒資格姓陳,可要是姓了別的什麼,就等於給自己臉上摸黑呀,好在這位陳珪老爺子夠聰明,他把自己的‘陳’字拆開,取出一半來給了私生子,讓他姓了‘東’,又因爲是生吃魚鱉惹出來的麻煩,故而起名~~東魚!
時光流逝,歲月如梭,東魚慢慢長成了一名翩翩美少年,並在陳老太爺的關照下,成了府中的一名管事,負責收購海鹽的肥差,也算是一種變相的照顧吧!
不過隨着年齡漸長,東魚的性格卻越發的暴戾了,這也不奇怪,他雖然有名門的血統,卻沒有名門的身份,管事,說白了也不過是個奴才而已,私下裡又總是被人罵做‘野種’、‘賤種’,久而久之,心裡自然就扭曲了,而且還以虐待普通百姓爲樂,可謂壞事做絕,因爲只有在那些可憐的弱者的面前,他才能找到一絲尊嚴的感覺!
這次來‘海昏亭’,東魚是準備狠撈一把的,陳家給出的海鹽收購價格是200文一石,他直接砍下一半,入了自己的腰包,至於剩下那100文,什麼時候給漁民,甚至給不給,還不是他‘東爺’說了算嗎?
懷揣着美好的夢想,結果迎頭就碰到了一盆冷水,以前就算價格壓的再低,漁民們也只能捏着鼻子把海鹽賣出去,可這次不同了,有了高價收鹽的蕭逸等人在,誰還理會他‘漁扒皮’呀!
結果東魚等了半天,一份海鹽也沒收到,疑惑之下,抓住一位漁民逼迫詢問,這才知道有外地客商來此高價收鹽,這還了得,誰不知道廣陵郡是陳家的地盤,對方這是老虎嘴裡搶肉吃啊,所以帶着幾名隨從氣勢洶洶的來問罪了!
………………………
“你們這羣罪民,膽大包天,竟敢私下販賣海鹽,就不怕觸犯大漢的律法嗎?”先是一頓大棒子把漁民們轟散,東魚這才邁步走了進來,他倒要看看,是誰敢搶陳家的財路!
目光一掃,院子裡的人被一一查看起來~~
“亭長劉喜一家是幫忙的,老東西,勾結外人,這筆帳咱們慢慢算,不折騰的你家破人亡,小爺就不姓陳!”雖然是婢生子,可東魚一直認爲自己應該姓陳。
“一個雙手抓着鹽,正在對天傻笑的小黑臉(蕭逸),這個肯定不是頭領,看裝束最多就是個趕車的~”
“一個身穿青衣,滿臉書卷氣的中年人(陳宮),這個也不是,雖然看着精明睿智,但缺少一種上位者的氣勢,大概是管家之類的角色~”
“兩個身材魁梧的壯漢,還帶着兵刃,不用說,肯定是護衛之類的,也算不得什麼~~”
東魚雖然人品惡劣,但常年在陳府中出入,接觸的都是高官、門閥之類的大人物,久而久之,倒是練出一副看人的本領,這也是他欺男霸女的依仗,否則一不小心踢到鐵板就麻煩了!
目光再一閃,東魚的眼睛裡頓時放出無數神采,“我的老天爺爺呀,我的陳家列祖列宗呀,哥看到了什麼?一大一小,兩個絕色美女,乖乖~~”
“刷!~滴答!~滴答!~”
一股晶瑩剔透的口水流了出來,東魚的眼睛瞪的比雞蛋都大,他在廣陵郡橫行了多年,大戶府邸的小姐,青樓楚館的名妓,風流名士身旁的美婢……,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可是跟眼前這兩個一比,那就是草雞相比鳳凰,沙粒相比泰山一般,完全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小美女十歲多一點,長的明眸皓齒,乖巧可人,頭上還繫着兩個銀鈴鐺,晃動間發出悅耳的聲響,更添了幾分可愛,此時正蹲在地上,把玩一堆五顏六色的貝殼,還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就像是一個精靈,讓人忍不住想靠過去~~
大的那個就更了不得,二十出頭的年紀,身高、體型、胖瘦、風韻……,無一不是恰到好處,簡直是老天爺的傑作啊,再看那張臉,傾城傾國,人間絕色,紅顏禍水~~,東魚把自己能想到的詞彙都用到了,還是無法形容此女容貌之萬一,這就不是凡間女子,而是九天玄女下凡了~!
更重要的是,兩個女人身上都有一種貴氣,那是上位者身上纔會出現的氣勢,那怕素衣淡裝也遮掩不住,而這種氣質對東魚的吸引力是致命的,越是卑賤的人,就越是嚮往高貴,玩弄那些貧家女子有什麼意思,褻瀆這樣的天之貴女,纔是人生極樂呀!
不過嗎,東魚雖然卑鄙好色,卻也不傻,不是那種見到美女就撲上去的蠢貨,相反的,他很聰明,懂得進退迂迴的道理,在沒徹底弄明白對方的底細之前,他是不會輕易出手的,在這點上,他和自己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陳登很像!
“這是怎麼回事呀?廣陵郡是有王法的地方,誰敢胡來?”東魚挺挺胸脯,雙眼望天,做出一副玉樹臨風的模樣,從來美女愛少年,在場的人裡還有誰比自己更帥嗎?
“魚爺安好!……呵呵,這幾位都是外地來的客商,想要收購一點海鹽,別無他意!”劉喜連忙跑了過來,陪着笑容,同時用身體把後面的貂蟬和呂玲兒遮擋起來,就是怕這個**起了壞心!
“大漢律法,鹽鐵專賣,他們來廣陵郡收購海鹽,可有官府發放的文書嗎?”東魚上前幾步,來到貂蟬面前,露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來,想以此試探下這夥人的底細,如果是塊鐵板,他有一套辦法,如果是隻‘肥羊’,他也有另一套辦法!
“呵呵,我等遠道而來,初到貴寶地,還沒來得及到官府開具文書,若有遺漏,稍後補辦也就是了!”
陳宮以老管家的身份出面了,他主政徐州半載有餘,對當地的政務很是熟悉,‘鹽鐵專賣’卻是不假,可如今大漢江山四分五裂,連皇帝都自身難保了,誰還管什麼律法呀,都是誰有本事誰出手,販賣私鹽的人比比皆是,從來就沒聽說過要什麼文書!
“沒有文書,那可就不好辦了,按照漢律,走私海鹽超過二十石者,男子殺頭示衆,女子沒入官府爲奴婢,國法無情呀,不過念在你們是初來乍到,如果~~~”
說道這裡,東魚微微一頓,偷看對方的表情,他這又是殺頭,又是沒收爲奴,就是想嚇唬一下貂蟬,只要她一害怕,肯定會軟語相求,到時候自己順水推舟,半軟半硬,還怕美人弄不到手嗎?
而且剛纔他也看到了,貂蟬的髮髻上彆着一朵白色的絹花,那是爲亡夫帶孝的意思,換句話說,這個絕色美人原來是個寡婦,而且男人剛死不久,這讓東魚很是放心,一個沒有勢力背景,又沒有男人可依靠的俏寡婦,自己還不是手到擒來嗎,也許今天晚上就可以一親芳澤了,想到這裡,心頭頓時火燒火燎起來~~~
不過他這番如意算盤顯然是打錯了,貂蟬何許人也,那是施展過‘連環計’的一流女間諜,宮廷魅影,朝堂爭鬥,什麼高明手段沒見過……,能讓兩名當世豪傑爲了她互相殘殺,除了無雙的美貌外,心機自然也是超一流的……
再說了,貂蟬平時接觸的都是什麼人物,大司徒、太師、溫侯、大都督……,那個不是號令一方,跺上一腳天下皆懼的狠角色,一個小小的管事,螻蟻般的存在,豈會被她看在眼中~
“哼!……嗖!”
只見大美人輕輕冷哼一聲,連眼皮都沒擡,就轉身關注起在地上玩耍的呂玲兒去了,不過眼角餘光還是瞟了一旁的蕭逸兩眼,那意思,“快點把這噁心的傢伙趕走……”
“賤人……,安敢無禮!”
東魚出身卑微,自尊心卻強的扭曲,最恨別人看不起他,而這個女人,不是看不起,人家根本就連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這是何等的蔑視呀,簡直連螻蟻都不如~~
氣的他五官都挪移了,也顧不上什麼風度,伸手就抓了過去,“走私海鹽,跟我去官府回話吧,看小爺怎麼收拾你個賤~~”
美色當前,東魚的‘探龍之爪’很快,不過有人比他還快,一隻黃玉般的大手伸過來,輕輕一下就攥住了他的手臂,那感覺就跟被鐵鉗子夾住一樣,痛入骨髓~~
“呦!~~哇哇!”
東魚嬌生慣養,從來以欺負人爲樂,什麼時候受過這個罪,疼得他‘哇哇’直叫,然後就看到了一張微笑的小黑臉~~
“你調戲女人沒什麼,男人嘛,那有不好女色的,可是她就萬萬不行,因爲我答應過一個人,要照顧她們一輩子的,你如今這麼不懂規矩,豈不是讓我很難做!”
蕭逸臉上笑容不變,像是在好言勸說,可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捏的對方骨節‘嘎嘎’作響~~
“大膽狂徒……哎呦,我是陳家的管事大人,是廣陵郡陳家的~~”
東魚還想搬出背後的靠山來嚇唬住對方,可還沒等他說完,一隻拳頭由小變大,正砸在了他的鼻子上,頓時打了個萬朵桃花開,紅的、黃的、黑的、紫的、全冒出來了……
“你~嗚嗚,~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乃是陳~~”
“廣陵陳家又怎麼樣,哥打的就是你!”
早就看這個小白臉不順眼了,你一個反派角色長的這麼帥,還讓不讓好人活了,所以蕭逸一拳把對方筆挺的鼻子打塌了下去,第二拳則直奔眼睛而去~~
蕭逸的鐵拳威力何等驚人,曉是他只用了兩分力道,那也不是血肉之軀能承受的住的,眼角直接就崩裂了,眼眶碎掉,紅白相見的眼球都爆了出來,掛在已經成爲一張柿餅的臉上,甚是嚇人~~
管事大人捱了打,那四名青衣大漢就要衝過來搭救,結果小斌、曹性迎了過去,一對二,實力卻是完全碾壓,二人一手一個,輕鬆的就把四名大漢制服,等着聽從發落~~
“大爺……嗚嗚,大爺饒命呀,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饒小的一條狗命呀~~”臉也毀了,眼也瞎了,東魚就像被打斷脊樑的癩皮狗一般,跪地拼命求饒起來,今天這個鐵板踢的,真是爆呀~~
“螻蟻之輩,殺你都髒了哥的手!”
略一思考,蕭逸收回了第三拳,再打下去,必出人命,殺人,對他來說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這些年死在他手裡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
不過嗎,蕭逸並不想當着呂玲兒的面殺人,既是怕給小姑娘留下心裡陰影,也怕毀了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陽光形象,再者,他還需要用這個‘東魚’爲餌,把他身後的大人物鉤上來呢~~
因此大手一揮,直接就扔了出去~~“滾!”
捱了兩記鐵拳,又摔了一下,東魚的半條命都沒了,那裡還爬的起來,四名青衣大漢連忙把他抱起來,託在馬背上一溜煙的跑掉了~~
“廣陵-陳家,讓報復來的更猛烈些吧!”摸着鼻子,蕭逸一陣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