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似乎想要看陸離能說到什麼時候,待他徹底停下的時候,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有一種經歷了鍾離無鹽一生的錯覺。
她這一生跌宕起伏,雖是仙女轉世,但卻沒有受到仙女該有的待遇,反而被人歧視,被人嫌棄,哪怕說要是娶她的齊宣王都想要加害於她。
在鍾離無鹽被楚國人的飛鏢打中,命在旦夕時,所有人都呼吸一滯,不由爲其提起了心,在齊宣王與醜娘娘的妹妹鍾離無糖費盡周折救醒了醜娘娘,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兒子時,衆人也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哪怕一開始衆人都理解齊宣王和其他人嫌棄鍾離無鹽的醜陋相貌,到了後來,他們都覺得像鍾離無鹽這樣的女子,齊宣王根本就配不上。
這種心態的轉變他們都沒有發覺,但卻比一切的話語都有說服力。
林依依始終沒有離開,她就如一根樁一樣矗立在原地,目光始終放在陸離的身上。
待聽完說書,她眼中綻放異彩大受震撼。
心裡更是無比後悔,爲什麼沒有等待聽陸先生將這則書說出來,不然自己真的要那麼拘泥於表象嗎?
誰說女子不如男,鍾離無鹽表現的許多品質都是男人無法做到的,而這些品質更是被人忽略外表能夠接受並愛戴她的理由。
而且醜娘娘竟然還帶兵打仗,那被陸離描述出的颯爽英姿更是讓她豔羨不已,如果當初她跟伐妖司的人走了,現在自己還能是如此模樣嗎?
說不定以她的資質真的能夠成就一番事業,到時候保護大魏的子民不受妖邪侵犯,大魏的百姓難道還會懼怕她,去厭煩她嗎?
只要自己用心對大家好,誰的心都不是石頭做的,又怎能不明白事理,又怎會取笑她。
就算那個時候真有人取笑她了,那也是小部分冥頑不化的人,用拳頭跟他們講道理就好了。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只是她明悟了一些事情,不在確信當初自己的選擇沒錯了。
執念心念一放下,壓在心頭的大石頭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她這些天都沒有舒出的一口氣,終於能暢快的吐出來了。
看着周邊因爲自己身上氣味而目光古怪的客官,她也沒有感到憤怒難過,似乎覺得外在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而在陸離旁邊的小廝,他只是尋常百姓,熬到現在已經站不住了,他就蹲坐在陸離旁邊,目光炯炯的看着陸離說書。
哪怕有客官要求上酒,點菜,他都一動沒動,心中的震撼更是無以復加。
他感覺自己雖然身體疲憊,但陸離就像是一束光,將他的前路都給照的通明。
這不就是他一直想當的說書人嗎!
萬衆矚目,讓所有人跟着他說的故事而喜,而悲,掌控全場不急不躁,將其他人的故事用最樸實的語言說出來。
他哪裡還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哪裡是普通客官,要是普通客官要是能說出這樣的書,那他又有什麼不行的呢!
越是如此近距離的觀察陸離說書,他心中的火苗也就燃燒的越發劇烈,本來是潛藏在心底的念頭,現在卻一直充斥在腦海中。
他也要說書!他也要成爲這樣的人!
就像鍾離無鹽能夠成爲國母一樣,一切皆有可能!
陸離拿起桌上的其他姑娘遞過來的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將紙扇合攏放到一邊。
他的目光從林依依的身上轉移到了小廝身上,似乎看透了他們的想法。
嘴中輕念道:“以銅爲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爲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爲鏡,可以明得失。”
鍾離無鹽正是以自己爲鏡,其諫議爲宣王所採納。
而林依依以這個故事中的鐘離無鹽爲鏡,也看出了自己的得失,明悟了自身做的錯事。
小廝則是以自己爲鏡,近距離觀察了一位說書人說書時的呼吸調整,聲音情感,對未來更是充滿憧憬。
就像他說的定場詩一樣,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路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說書人有時候書的不是書,而是人生!
陸離扶着桌案,目光在樓內的其他人身上掃過,這其中很多人都已經換了一批,不少都是新來的人。
這裡有他創建大家庭的人,有巡檢司的人,同樣有欽天司的人,還有許多對他感興趣卻不知道所屬實力的人。
這些人現在對說書都很敏感,聽到風聲後都第一時間來探查,然後便被陸離說的書所吸引,也就沒走了。
要是平常陸離恐怕還有心思和這些熟人打打招呼,但現在他十分疲累,也無心敘舊了。
沒有看其他人,擡步便朝門口走去。
一幫人一見陸離動了,也都紛紛起身看向他。
有人忍不住問道:“這位先生,可否得知您的名諱?”
“依我看您說書的水平跟之前在南城的陸神人比更強,起碼陸神人就從來沒有說過這麼長時間的書。”
有人不樂意道:“怎麼可能比的上陸離,陸離可是神人,而且他講的都是關於仙神的故事,是有異象誕生的。”
“這位先生說的不也跟仙神有關嗎……。”
其實很多聽過陸離說書的人都有些恍惚,因爲兩者之間說書的內容還是風格其實都很類似。
但他們都知道陸離現在應該在學府呢,怎麼可能在那個時間段出現在南城。
不過還是有很多人喜歡聽陸離現在說的評書,不但生動有趣,而且量大管飽,說書的把客人熬到欲仙欲死的境地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陸離聽到衆人的爭執,表情變得有些古怪,自己和自己攀比起來了?
在人羣中的勢力其實也算懷疑陸離的身份了,只是陸離回來的時候做了僞裝再加上此刻陸離說的書並沒有產生什麼異象,所以也不能確定陸離的身份。
他們當中倒有一些人想要拉攏陸離,所以便跟在陸離身後,想要趁人少的時候再進行聯繫。
不過在路上他們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因爲就當陸離離開聞樂樓之時,八品巔峰的境界終於鬆動突破了,他也正式進入了到七品初階。
由天而降的精氣就像引子,將他的精氣補充,整個人從疲憊的狀態下脫離出來,整個人都精神煥發,耷拉的肩膀也重新挺直。
這種感覺就像那突然一哆嗦,渾身都舒爽,而且是無後遺症的那種。
而陸離的這種變化顯然也引得跟隨者的矚目,一個個眼神都變了。
但更讓他們吃驚的是,陸離一邊走一邊將外面披着的褂子脫掉,露出了其中精美的絲綢服飾,再將有些散亂的頭髮束起,把羊脂玉簪插在上面,一下就多了幾分貴氣。
接着用手往臉上一抹,那些外在的僞裝修飾也都全然消失。
陸離用原本的面目衝那些跟在他身後的人揮了揮手,笑着說道:“各位不用再送了!”
“再送下去我嬸嬸該管你們要聽神人說書的錢了!”
暗中跟隨的人紛紛停下了腳步,看着眼前的翩翩貴公子有些詫異,但又有些釋然。
是了,除了陸離誰還能說出有關仙神的故事,可他怎麼突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