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北的呼吸忽然間沉重起來。
絕對不能去吳正山,當中年男人再一次強調這句話的時候,李燕北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壓力猶如泰山向着他壓了下來。李燕北凝視着那外貌平凡的中年男人,不說話。
中年男人也沒有說話,非常放肆得坐了下來。
房屋裡氣氛顯得非常古怪起來,明明是主人的李燕北站立着,明明是客人是手下的三個人都坐在椅子上,巋然不動,那模樣似乎一點也沒有將李燕北放在眼裡。
這種氣氛延長了也不知道多久,很久。那長相平平的中年男人緩緩說道:“未知的死亡不是止步不前的理由,已知的結束纔是恐懼的原因,你若去那就等於結束了你自己的生命。”
李燕北手腳一僵,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他作出了一個外人難以想象的動作,他左腳微曲,竟在一瞬間單膝跪倒在地上,跪倒在中年男人身前。
這個中年男人是誰,竟引得天下最有財富的人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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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一瞬間渾濁了起來,人的呼吸了沉重了起來,非常沉重,似乎每呼吸一口氣要使用出自己全部的力量一樣。
中年男人深深嘆了口氣,人緩緩站立起來,沒有去看半跪在自己腳下的李燕北,臉上亦沒有半分得意。這時候李燕北神色有些動容起來,他發現一直以來輔佐自己成就如今地位的中年男人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無奈、恐懼。
這一絲無奈、恐懼令原本自信滿滿的李燕北心中生出了一絲非常不妙的預感,他剛想詢問爲何先生如此神色,那中年男人就已經開始說話了。
中年男人道:“終於還是被你找到了!”
李燕北疑惑,這明顯不是對着他說得話。
忽然間李燕北瞳孔猛縮,一道身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進入了房間,出現在了那中年男人的身後。準確來說是坐在了中年男人原本坐的椅子左邊一張椅子上。
李燕北後背都溼透了。
李燕北不是笨蛋,他強抑制住了自己喊人的想法。這個人既然敢獨自一人闖進這裡,就自然不會害怕他呼喊。因此李燕北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巴,他依舊保持着半跪的姿勢,跪在中年男人身前。
房間一片黑暗,李燕北武藝雖好,但也沒有達到那黑暗中可以視物的本領。他僅僅可以模模糊糊看見那人帶着一個斗笠,身軀纖細,明顯是一個女人。
一些在江湖上混跡多年且還未死的人一般都有一個共通的特點:他們從來不會輕視任何人,尤其對於女人則顯得格外重視。李燕北對眼前這個女人非常重視,甚至可以說生出了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本能間,李燕北感覺這個女人非常可怕,非常恐怖。
“哎呀,想不到先生竟然還記得我!”聲音甜美,柔軟,非常動聽。女子終於第一次開口了。
中年男人平靜望着坐在椅子上優雅無懈可擊的女人,嘆了口氣道:“原本已經忘記了,可現在又不得不記憶起來。”
女人好奇問道:“噢?爲什麼呢?”
中年男人道:“他既然已經死了,那我也不可避免,當年的事我也牽扯在其中。”
女人笑了起來,聲音如同銀鈴一般非常悅耳動聽。聲音止住,剎那間那悅耳的聲音變得如同寒冰一般森寒冰冷,女人冷冷道:“很好,你還記得那就再好不過了。”
中年男人分寸不畏懼女人言語中的冷意,雖然他知道自己絕非女人的對手,但他臉上還是沒有流露出任何恐懼。望着中年男人,李燕北臉上平靜了不少,他非常清楚看到中年男人臉上那淡淡的笑容。
中年男人很少笑,但一笑就意味着勝券在握。
因此李燕北平靜了下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已經被那女人在悄無聲息情況下點住了穴道,因而不得動彈。但因爲中年男人的笑李燕北平靜了下來。
“鏗~鏗”
掛在chuang頭的寶劍發出‘錚錚’聲音,兩聲過後,繼而寶劍速如白虹握在了中年男人手中。
李燕北臉上流露出非常興奮的神色。
這些年來李燕北雖然和中年男人才聚集在一起,但他根本不知道中年男人武藝的深淺,但他非常清楚中年男人的武藝匪巢高超絕倫。
曾經李燕北見過中年男人以一根木頭刺進了正在盛年的一顆大樹中,木頭末端都刺進了樹裡。這等武藝李燕北便是在陸小鳳手中也沒有見過呀!
因此李燕北對中年男人的武藝非常自信。
不過馬上李燕北眼中閃過濃濃的驚愕。
中年男人握住寶劍,寶劍一抖,劍尖瘋狂震動,繼而寶劍指向了中年男人的咽喉。
“錚錚錚錚”的聲音傳道李燕北的耳中。
此時此刻李燕北已經沒有任何理由高興了。
劍並非指向那女人,而是指向得他,指向得李燕北自己。
李燕北瞪大眸子望着中年男人,不可置信。
那一直坐在中年男人左右兩邊的兩人,也是不可置信。他們不是中年男人,他們和李燕北關係非凡,他們是李燕北的生死之交也是李燕北的手下,但此刻他們不能任何動彈。
早在中年男人坐下時候就已經點中了他們的穴道,因此他們只有眼睜睜看着李燕北跪倒在地,而沒有站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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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沉默如冰,房外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
斗笠女郎坐在椅子上,凝視着中年男人。半晌,女郎問道:“還等什麼?何不快些動手呢?”
聽到這句話,中年男人右手一推,劍已經抵住了李燕北咽喉前的劍也是一推移,劍尖一部分已經刺進了李燕北的咽喉。李燕北感覺咽喉一陣疼痛,但李燕北非常清楚這一劍沒有要掉他的命,劍只不過刺穿了他那薄薄的皮膚而已,還沒有真正洞穿咽喉。
李燕北擡起頭望着冷漠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並不去望着已是自己手中一張王牌的李燕北,凝視着斗笠女郎,道:“可還要繼續?”
女郎手指空中輕輕一彈,立刻迴應道:“繼續!”
中年男人右手又是一推,劍上出現了幾道長長血痕。血順着劍尖流了下去。
劍又停了下來。
這時候李燕北已經感覺自己的咽喉被刺中了,雖然沒有刺穿,但此刻若還不救助,那自己就算可以存活下來,也非常可能成爲一個廢人。
可眼前的中年男人或女郎都沒有救李燕北的意思。
他們兩人已經將李燕北當做一個玩笑,當做一個他們賭博的工作。
女人手又在虛空中輕彈了一下,道:“刺死他!”
中年男人深深吸了口氣,但手卻並不留情向着李燕北的咽喉刺穿而去。
這時候,兩道黑影掠過,繼而幾點寒星閃過。
噗通一聲,一把彎刀已經斜勾到了中年男人的後背,而一把劍在剎那就愛你將中年男人的劍打飛。
那兩位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壯漢、瘦子在最關鍵時刻身上的穴道被解開了,出手救下了命懸一線的李燕北。
兩人並不理睬中年男人,立馬撲到李燕北身旁,一人點中李燕北的穴道以來止血,一人則對李燕北進行運功治療傷勢。
斗笠女郎長身而起,黑暗中一雙眼睛明亮得如同星辰一般,她望着鮮血如柱的中年男人,輕笑道:“現在你手中似乎沒有王牌了?”
中年男人一邊止住自己的傷口一邊回答道:“似乎是這樣!”
斗笠女郎繼續道:“那你想知道你的結果是什麼嗎?”
中年男人先搖搖頭,而後點點頭,說道:“我不會死。”
然後,中年男人就死了。
女郎站在原地沒有人,但一片快逾閃電的葉子割斷了中年男人的頭顱,因此中年男人就死了。
斗笠女郎低頭望着身軀已成兩截,頭顱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喃喃自語道:“原本你可以活的,但你爲什麼要做這樣的選擇呢?”
威脅,女郎不喜歡威脅。
天上地下,沒有人可以威脅他。
輕輕而來,又輕輕而走。
房間,多了一具屍體,但少了一個人!
李燕北呆呆望着昔日是自己左膀右臂,前一刻想殺自己,而這一刻已成兩半的中年男人。
神色複雜。
第一次,李燕北感覺自己如此渺小,第一次李燕北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別人編造的棋局中去了。
他成了別人下棋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