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下現身，即便它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蛻凡生命的波動。
那龐大如山的身軀，仍然給許木四人帶來了無盡的壓迫感。
許木將那尊出現在湖泊中心的身影收入眼底，在霸下現身的瞬間，就已經彎腰俯下身形，朝着它行了一禮，朗聲喊道：
“晚輩許木，拜見霸下前輩。”
離和端木蓉對視一眼後，亦非常恭敬的朝着霸下行了一禮。
就連一直粗枝大葉的第五明月，再見得霸下那巍峨的身軀後，也不得裝作矜持的模樣。
“這可是蛻凡吶！”第五明月輕聲嘟噥着。
蛻凡生命，主宰着蒼瑞域的至高存在。
從某角度上來說，蛻凡生命已經脫離了普通生命的範疇，不僅擁有者遠超普通生命的悠久壽元。
蛻凡生命還代表着足以讓天地動容的力量。
面對霸下，許木五人中唯一還能保持淡定的也就只有小虺蛟了，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她甜甜的打了一個招呼。
“霸下爺爺。”
“小丫頭，剛纔揹着爺爺說的壞話本座可都聽見了。”霸下黃金色的瞳孔瞥着那趴在許木肩上上的龍小瑤，渾厚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想當初，許木在歸元宗內門時，險些被軒轅宗主一個眼神抹殺。
蛻凡生命的眼睛，可不是誰都敢對視的。
因而見得霸下那雙眼瞳目不轉睛的盯着小虺蛟後，許木心頭都不由得提了起來。
反觀龍小瑤仿似一點也不畏懼，粉雕玉琢的小臉微揚，以自己天真的稚嫩嗓音，說道：“因爲小瑤說得是實話呀。”
霸下威嚴的眼瞳微微一眯，似乎是在笑。
“沒錯，是實話。”
說罷，霸下適才從將眸光從龍小瑤身上挪開，轉而從許木四人身體上一掃而過。
最終它的眸子定格在了許木身上，略帶調侃的說道：
“小傢伙，你是被軒轅劍宗追殺得無路可逃，帶着你同伴來我妖族祖地避難來了？”
許木臉上頓時浮現哭笑不得的表情，聽霸下的語氣，它似乎知道自己在西域的經歷。
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的，身爲蛻凡生命，只要它想知道，這蒼瑞域怕是沒有能瞞得過它的吧。
想罷，許木收斂心神，恭敬的回道：
“軒轅劍宗的確難纏，但想殺晚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這次前來妖族祖地，主要是有一要事相求。此事非霸下前輩不可。”
霸下慢騰騰的挪動着它那碩大的身軀朝着許木等人靠近，語氣平淡的問道：“莫不是想請本座出手對付軒轅劍宗？”
“不是！”許木臉皮一抽。
說實話，他是動過這個念頭的，但顯然這種過分的要求，他是拉不下這個臉來求霸下的。
軒轅劍宗再怎麼說也是三大聖地，其底蘊恐怖至極。
霸下雖是蛻凡生命，可也不能隨意和一個聖地動手吧，更何況它代表的可是整個妖族。
其中因果太大，就算自己有那麼厚的臉，霸下也不一定會答應。
畢竟它又不欠自己什麼，認真算起來，自己還要欠霸下贈送逆鱗的恩情。
“哦，那你說說，是什麼需要本座出手的？”霸下說話間，已經挪動着它那龐大的身軀來到了湖岸邊上。
因爲它的妖軀實在太大，巨大的陰影自然覆蓋向了許木幾人。
許木眼簾低垂，正在思忖着該用什麼方式來告知霸下九幽地丁火的事情的時候。
其識海中，倏然傳出一股浩大的神識波動。
元神力量震盪而起的聲響，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大道爭鋒！”
不用猜就知道，這股元神波動的源頭，必是囚牛無疑了。
囚牛隻用了四個字將許木要說的話盡數告知於霸下。
許木知道囚牛的存在，第五明月幾人可不知道。
“誰在說話呀？”第五明月一臉茫然的四顧着，顯然不知道那一道元神波動來源於何處。
離和端木蓉眉頭齊齊一皺，即便心頭疑惑，但他們並沒有多言。
只有龍小瑤，伸出自己細小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小鼻子，稚嫩的說道：“我好像感覺到了龍氣。”
視線移向霸下，隨着囚牛聲音的響起，前一刻還一臉悠然的龍龜雙瞳當即佈滿了慎重之色。
連它那碩大的妖軀，也停滯在了湖岸旁，悄無聲息。
像極了一座靜止的峰巒。
“對！是大道爭鋒。請霸下前輩出手。”許木恭敬的朝着霸下再次拜下。
霸下沒有直接回應許木，在短暫的肅穆後，它的眸光掃向了龍小瑤，平靜的吩咐道：“小瑤，帶着客人先離開這裡。許木留下即可。”
“好吧！”龍小瑤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她顯然不願意離開許木，可聰慧的她察覺出來接下發生的事情非同小可。
不然霸下也不可能流露這種表情了。
因而她很是懂事的應了一聲後，方纔一臉依賴的從許木肩頭上跳下。
“許木，我在外面等你哦，你要快點出來。”
朝着許木揮了揮手，龍小瑤邁着光腳丫子，一步三回頭的帶着第五明月三人走開了。
第五明月三人沒有拒絕，他們也不可能忤逆一個蛻凡生命。
許木目送龍小瑤四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視野中。
隨即，再次朝着霸下一拜。
“霸下前輩，若不是走投無路，晚輩是不會來叨擾您清修的。只是那個傢伙委實太厲害了，有它阻攔，晚輩根本不可能破虛。”
“是本座的大哥讓你來的吧？”霸下依舊沒有給許木一個準確的答覆。
說話間，它的黃金眼瞳直直的凝視向了許木的眉心。
或者說，它看得是許木的識海。
“沒錯！”不用許木回答，囚牛的聲音已經代他迴應了霸下的問話。
隨即一道金光當即從許木識海中閃現而出。
最終光芒在他的側旁凝聚，化爲一頭青色牛妖，它的頭額上兩隻黃金色的龍角和霸下的龍角毫無二致。
只是它的身軀完全是元神形態，與成人一般大小，沒有霸下妖軀那般磅礴巨大。
“囚牛前輩！”面色平靜的朝着囚牛行了一禮，這已經是許木第二次看見囚牛的元神了，因而並沒有初次見時的驚異。
“恩！”囚牛點了點頭，算是對許木這一禮的應予。
而後它擡起了頭額，與霸下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六弟，好久不見！”
“的確很久未見了，大哥！”霸下的態度，完全沒有見到自己兄長的喜悅，一雙眼瞳望着囚牛升起複雜之色。
身爲旁觀者，許木把囚牛和霸下每一個表情都收入眼底。
他自然驚愕於兩者間那詭異的態度，心頭當即暗道：“這兩兄弟，有故事！”
作爲兩隻不知道存活了多少歲月的妖獸，即便是有故事，也不是許木能夠猜到的。
而且這好像與他這次來妖族祖地的目的，無關。
“希望囚牛前輩能說服霸下前輩。”許木只有如此安慰自己了。
與此同時，霸下和囚牛已經神識傳音交流了起來。
“大道爭鋒，這個因果可不小，你憑什麼認爲我會答應這個小傢伙。”霸下的語氣帶着冷笑，甚至自稱也從本座換做了‘我’。
“我們身爲龍子，這點因果你還是扛得下來的吧。”囚牛表情平靜的迴應。
“真有那麼容易，你怎麼不出手。想必是你也奈何不得那個爭道者吧？雖說你而今只剩元神，一般的蛻凡生命你還是擋得住的。如此想來，那傢伙，顯然不是一般的蛻凡。”
身爲活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妖獸，霸下的心思也不是一般生命能及的，一語說出重點。
囚牛沒有否認，徐徐點頭，輕輕吐出五個字眼。
“九幽地丁火！”
霸下眼瞳猛地一縮，連聲音都帶上了凝重：“地界的那個傢伙？它還沒死？”
說到這裡，霸下語氣一頓，方纔繼續說道：“那可是個硬茬。記得當年父王與那怪物一戰之前，那傢伙就已經是蛻凡了。就算它的生命形態決定了它的修爲不可能提升得太快，但現在距離化道怕都不遠了。”
“所以纔要你出手。”囚牛篤定的點了點頭。
“不行，你身爲龍長子，難道不明白其中的兇險嗎？一旦出了紕漏，蒼瑞域整個妖族都會被它的怒火牽連的。”霸下決然搖頭。
“大道爭鋒，本就是你死我活。爲了一個許木，不值得我拿整個妖族去賭。”
囚牛貌似早就猜到了霸下會有此一言，牛嘴輕輕裂開，彷彿是在笑。
“六弟，你曾經的銳氣去哪裡了。那傢伙的修爲是恐怖，但這也要它敢進來才行，天地牢籠足以震懾住它。”
天地牢籠四字，令得霸下表情微微一愣，而後它忍不住深深看了一眼囚牛，以低沉的語氣問道：“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這樣費盡脣舌的幫那小子說話。難道僅僅只是因爲父王的遺言嗎？”
“沒錯，我相信父王的眼光。別忘了父王隕落前曾經看到過蒼瑞域的一角未來。它曾言，在那個血與亂的世界裡，有一個和許木相似的背影……”說話間，囚牛偏頭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許木。
因爲它和霸下都是神識傳音，許木根本聽不到分毫他們的聲音。
“六弟，我們時間不多了！”
隨着最後一句惆悵的話語落下，囚牛和霸下對視在一起的眼眸，盡皆凝固了下來。
許木在側旁如木樁一般站立着，這兩兄弟的對話他插不上嘴，也什麼都聽不到，備受煎熬。
只能從一龜一牛的表情上，窺探出來一點猜測。
但也難以猜到它們談話的內容，畢竟這兩個傢伙可都是老奸巨猾的主，可不是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的。
直到囚牛和龍龜突然間同時沉默了下來。
許木受到氣氛的影響，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低垂的手掌略顯焦灼的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他暗自猜測道：“看樣子，應該有定論了！”
許木思緒剛剛落下。
“呼！”龍龜深深的吐出一口大氣，碩大的眼瞳定格在了許木身體上，徐徐說道：“本座試試！”
將這個四個字聽入耳中，無異於吃下一顆定心丸，許木臉上激動得漲紅。
很快他又收斂了亢奮的情緒，面朝囚牛和霸下深深拜下。
“謝霸下前輩！謝囚牛前輩！”
只要霸下肯幫忙，許木看來，這次破虛十拿九穩了。
囚牛含笑着點了點頭，瞥了一眼龍龜後，重新化作一道金光沒入了許木的識海。
它元神本來就被黑鐮斬碎過，是黃金聖龍逆天替他重新聚攏的。
只有在許木那被黃金聖龍力量強化過的泥丸宮裡溫養，方纔能緩慢恢復它的元神力量。
“不要高興得太早，本座只是試試，如果代價太大別怪本座到時候棄你不顧。”霸下沒好氣的掃了一眼許木，而後慢騰騰的轉身，拋下一句話。
“給你三天時間準備，三日後動身去無邊海域！本座可不想把祖地打爛了。”
“是！”許木自然順從的點了點頭。
驀地，他好似突然又想起來什麼，朝着霸下離開的背影朗聲問道：“霸下前輩，十天前，我師妹攜帶逆鱗來到妖族祖地，不知她現在身在何處。”
紫檀，許木到這妖族祖地後沒有看到她的身影，自然要詢問的。
他倒是不擔心她的安危，有黃金聖龍的逆鱗在，那些妖獸應該不會對她有敵意。
許木最擔心的就是她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畢竟當時許木送她離去時，紫檀的情緒極其不穩定。
霸下偏轉過頭額，試探性的問道：“你說的是那個小姑娘？”
“是的，她叫紫檀，是晚輩的師妹。當時我們兩人被軒轅劍宗的三個破虛圍困在西域一個地方，無奈之下我就用逆鱗把她送到祖地來了。”
許木連忙點頭。
“她走了三天，懇求本座把她送到西域去了。”霸下拋下一句後，一頭栽入了這片湖泊的底部。
湖面上回蕩着霸下臨走時說出最後一句話。
“小傢伙，父王的逆鱗是給你的，本座不喜歡它下次出現在別人的手裡。”
“去找龍小瑤，她替你保管着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