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饒命……”
陋巷之中,這個看似大哥,實則暗香城底層的傢伙,滿臉的驚懼之色,已經只剩下一個腦袋還能活動了。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恐怕打死他也不敢再來招惹這個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女人。
本以爲酒足飯飽之後,遇到了一個在暗香城之中可以隨便欺負的美人兒,可以讓他們哥兒倆今晚的夜生活錦上添花。
沒成想這個看起來小綿羊一般的漂亮女人,實則是一個一言不合就要殺人的魔鬼。
而且這殺人的方式也太詭異了一點吧?
他那個兄弟,在轉眼之間就被凍成了一具人形冰雕,連半個字都發不出來了。
現在他雖然還能開口說話,但是四肢和軀幹傳來的極致冰寒,都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恐怕下一刻就要步二弟的後塵。
果然在這暗香城中,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他們兄弟二人自加入兄弟盟之後,就覺得自己搖身一變,變成了暗香城的人上人,沒少欺負別人。
那些被他們欺負過的人也不敢多說什麼,畢竟如今的暗香城,兄弟盟就是一家獨大,沒有任何一個勢力能跟其相提並論。
由於前段時間兄弟盟極速擴張,吞併了許多的大幫派,人數一多,自然也就良莠不齊,什麼人都有。
張正他們兄弟幾個,雖然大力整頓過盟裡的風氣,但暗香城的混亂由來已久,想要短時間內就徹底改變,無異於癡人說夢。
很多成員都是打着兄弟盟的招牌耀武揚威,尤其是那些兄弟盟的元老,更是高人一等。
新的秩序,自然就有新的混亂,但總的來說,暗香城在兄弟盟一家獨大之後,風氣比之以前要好上不少。
畢竟上樑一正,下樑再歪也歪不到哪裡去。
而這貧民區乃是兄弟盟的發家之地,更是兄弟盟的總部所在之地,其他那些被兼併的幫派勢力,等閒也不敢來這裡搗亂。
眼前這兄弟二人,就是兄弟盟第一批兼併的幫派成員。
他們一直以元老自居,在後頭的加入者面前,有着濃濃的優越感。
什麼三合會八兩金這些原有的成員,在兄弟盟的“元老”面前,都有些擡不起頭來。
畢竟當實兄弟盟那位姓洪的後臺,無論是實力還是背景,都是他們永遠招惹不起的。
誰都知道兄弟盟的幾位首領身後,站着那位暗衛軍的統帥大人,對方現在雖然好像不在城中,但終究是會回來的。
久而久之下,暗香城的局勢已經趨於明朗。
只可惜沉痾已久,哪怕秦陽曾經叮囑過張正他們,要花大力氣整頓一下暗香城的風氣,但一時半會,甚至是一年半載,都未必能起到太大的效果。
畢竟只要暗香城還在非人齋的掌控之中,只要那位神秘齋主或者說天護法雲舟還沒有覆滅,暗香城的整體格局就不可能有大的改變。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眼前這兄弟二人,就是這方面的代表人物,終於讓他們在今天晚上栽了個大跟頭。
整個兄弟盟如今有數千人之衆,張正他們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能管到。
更何況在這暗香城之中,真要成了軟腳蝦,那就只能被別人欺負的份,所以你只有比別人更狠。
咔咔咔!
而無論這位所謂的“大哥”如何求饒,都不可能阻止冰寒之力的蔓延,轉眼之間他就跟他那位兄弟作伴去了。
事實上蘇月影要是在全盛時期,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殺人,而且冰寒之氣凍人的速度,也不可能會這麼慢。
“哼!”
當蘇月影用這最後的力氣,將兄弟二人都凍成冰雕之後,她口中不由發出一道悶哼之聲,整個身形都劇烈顫抖了起來。
然後她的身體彷彿完全癱在了牆角,要不是最後一絲意念支撐着,恐怕她就得直接暈過去。
畢竟在場還有一個外人呢,哪怕這個人之前好像表現得跟那兄弟二人不太一樣,但蘇月影一樣不敢掉以輕心。
兩種劇毒的爆發,讓蘇月影真想就此暈過去,好好大睡一覺。
可她卻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現在暈去,姑且不說還能不能醒得過來,面前這個男人就不知道會對自己做些什麼。
就算這個男人被自己剛纔的手段嚇到,直接選擇逃命,那她蘇月影恐怕同樣要凶多吉少。
城主府的追兵就不用說了,若是被雲舟的心腹找到,她必然十死無生。
甚至這暗香城中的野狗,可能都會將她給咬食殆盡,從此這世上再沒有她蘇月影這一號人物。
所以蘇月影知道自己必須得強撐着不能睡去,而眼前這個看起來已經被嚇破膽的傢伙,就是她最後的希望。
“我……我……”
被稱作小佳的這個年輕人,確實是被眼前兄弟二人的死狀嚇破了膽,那雙腿就彷彿落地生根了一般,而且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有心想要求對方饒自己一命,可他卻清楚地知道,以這個女人殺人不眨眼的心狠手辣,怎麼可能放過自己呢?
即便他是最近因爲沒飯吃才加入兄弟盟的新人,但在這暗香城中能長這麼大,誰又會沒有見識過弱肉強食呢?
所謂斬草要除根,殺人要滅口,這女人既然連那兄弟二人都殺了,沒理由還留着他這麼一條性命吧?
“呼……呼……”
斜靠在牆角的女人狠狠喘了幾口粗氣,這倒是讓小佳心中有些猜測,這個女人應該是身受重傷的狀態。
可即便是這樣,小佳也根本鼓不起勇氣做出任何一個動作。
他害怕自己要是一有逃跑的動作,就會像那兄弟二人一樣,被凍成一具晶瑩剔透的人形冰雕。
“你……你是兄弟盟的人?”
讓小佳忐忑不安的氣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覺得空氣都要凝結成冰的時候,耳中終於傳來一句問話。
小佳有一種感覺,似乎這道聲音之中也蘊含着極致的冰寒之氣,要將他的整個身體都凍成一具冰雕。
但好在他還保留着一絲理智,知道在這個時候不回答問題的後果。
可那張嘴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只能小雞吃米似地連連點頭。
而蘇月影之所以會這麼問,那是因爲之前在那兄弟二人要做某些齷齪事的時候,小佳說了一句“盟主大人”。
在如今的暗香城,除了兄弟盟的張正之外,誰還敢自稱“盟主”二字?
那可是會犯忌諱的。
再加上這裡又是貧民區,是兄弟盟的起家之地和大本營所在之地,所以蘇月影猜測這三大人都是來自兄弟盟。
那已經被凍成冰雕的兄弟二人,蘇月影並沒有去多管,那都是他們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但看起來眼前這個被稱作小佳的年輕人,心性還不是太壞,這已經算是蘇月影最後的希望了。
以她現在的狀態,別說逃出暗香城了,連動一步都極其困難。
若是沒有人幫助,她絕對會是毒發身亡的下場。
再加上蘇月影知道自己身份暴露,雲舟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自己。
真等雲舟的人找到自己,那便大勢去也。
從今晚的局勢來看,孔稷雖然是暗香城明面上的城主,但云舟也並非他們以前認爲的完全不管俗事。
那個非人齋的天護法,也是暗香城中的最強者,一直都有一股屬於自己的暗中勢力,絕對不可能讓孔稷一手遮天。
而一旦孔稷和魏堯做得太過,露出一絲蛛絲馬跡,恐怕就得暴露身份。
蘇月影自己已經暴露了,她不想孔魏二人也暴露,更不想鎮夜司僅剩的一根獨苗秦陽也暴露。
所以蘇月影只能寄希望於孔稷和魏堯的暗中幫助,而她真正的希望,則是在秦陽在暗香城中打下的基礎,也就是兄弟盟。
當初秦陽臨走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層,告訴過蘇月影,一旦遇到什麼危險,兄弟盟幾個高層,是絕對信得過的。
對於秦陽的話,蘇月影早就深信不疑,更何況她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在問你話呢!”
蘇月影似乎有些擡不起頭來,自然也沒有看到小佳那連連點頭的動作,見得對方半晌不迴應,聲音不由變得冰冷了幾分。
“是……是……”
第二句話將小佳給嚇了一大跳,就算他心中十分害怕,也不敢再一言不發,只是那聲音之中的顫抖,無論如何掩飾不住。
“認識張正嗎?”
蘇月影沒有拖泥帶水,而聽得他口中的這個名字,小佳心頭忽然生出一抹希望,也不再像剛纔那麼害怕了。
如果眼前這個可怕的女人,跟盟主大人有點什麼交情的話,那自己是不是還有活命的希望呢?
“嗯?”
一時之間小佳又有些走神了,直到面前的女人口發出一道聲音,才讓他如夢初醒。
“回姑奶奶的話,我認識盟主大人,盟主大人可未必認識我!”
小佳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只能選擇實話實說,事實上他也確實只遠遠見過盟主大人幾次罷了。
而且試問如今的暗香城,只要稍微有點見識的人,又有誰不知道兄弟盟盟主的大名呢?
張正的經歷在暗香城傳開之後,一度被各方人物視爲一段傳奇,也引來無數年輕人熱血沸騰,想着自己能不能複製傳奇?
一個原本只是貧民區小幫派的底層成員,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就完成了幾級跳,一躍而成暗香城最大的江湖大佬。
暗香的掌控者,自然是城主府那位,但那算是官方,民間勢力自然由江湖幫派掌控了。
以前的暗香城是三足鼎立,如今卻是一家獨大,而那曾經的三大勢力,早就被兄弟盟給吞併了。
可以說兄弟盟的盟主張正,如今已經成了無數年輕人的偶像。
只可惜他們沒有張正那樣的運氣,也不認識什麼大佬。
小佳無疑就是其中一員,只不過他天生膽子不大,加入兄弟盟,更多還是不想自己哪天無緣無故死於非命。
沒想到這已經加入了兄弟盟,還是在今天晚上遇到了這麼一檔子事,是死是活還是兩說之事呢。
這個時候的蘇月影,已經顧不得對方的稱呼了,更不會知道這頃刻之間小佳的心理活動。
只見蘇月影艱難地擡起手來,將自己掛在脖子上的一條項鍊扯了下來,然後朝着小佳伸了過去。
“你拿着這條項鍊,去找你們盟主張正,讓他到我這裡來!”
蘇月影沒有拖泥帶水,只是那口氣很有些中氣不足,動作也是痠軟無力,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威脅。
可小佳又怎麼敢再將這個女人不成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重傷之人?
他只知道自己要是不聽話的話,很可能下一刻就會變成一具冰雕。
猶豫了一瞬之後,小佳終究還是伸出手去,接過了那條散發着銀色光芒的項鍊。
項鍊看起來通體爲銀質打造,似乎並不怎麼值錢。
吊墜上是一枚彎月,在昏暗的月光下,閃爍着一絲詭異的光芒。
而在小佳剛剛接觸到銀月項鍊的那一刻,他就感覺自己的手掌似乎握住了一塊堅冰,但這種感覺卻是一閃而逝。
“姑奶奶,我……我只是兄弟盟的一個小角色,盟主大人他……未必肯見我啊!”
小佳手中握着冰寒的項鍊,選擇實話實說道:“而且,現在都這麼晚了,盟主大人肯定已經睡了,我要是去打擾他的話,恐怕……恐怕……”
對於這些新加入兄弟盟的年輕人來說,那位高高在上的盟主大人就是天,是他們可遠觀而無法觸及的至高無上。
以前的小佳,連跟其他幾位兄弟盟高層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最多也就是跟着冰雕兄弟二人廝混。
現在你讓他直接跨越好幾個階層,拿着這一條看起來很廉價的破項鍊就去找盟主大人,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小佳說的話也是事實,就算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不簡單,但自己的份量實在是太小,恐怕完成不了對方交代的事情。
“放心,你把項鍊給他看,他不敢不來的!”
蘇月影雖是重傷之軀,但口中說出來的話,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突然之間就讓小佳多了幾分信心。
“還有,你也別想着逃跑,我已經在你的身上種下了一顆寒冰種子,一個小時之內你要是不回來,下場跟他們沒什麼兩樣!”
緊接着從蘇月影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剛剛鬆了口氣的小佳,不由機靈靈打了個寒戰,一張臉瞬間變得煞白一片。
這讓他不禁想起,自己剛纔在接過銀月項鍊的時候,掌心處那一閃而逝的極致冰寒,看來就是那個時候着的道兒。
不過相比起旁邊的冰雕兄弟二人,小佳無疑要幸運一些,這讓他剛纔心中的某些念頭,一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說實話,見識過了冰雕兄弟二人的慘狀之後,小佳未必就沒有蘇月影說過的那種想法。
這女人看起來已經是強弩之末,就算沒有人攻擊,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就得自己暈過去。
甚至是直接死掉,也不是沒有可能之事。
暗香城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小佳想着自己隨便往什麼地方一躲,就算這女人能活過來,也未必能找到自己。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這些暗中打算,竟然被這女人直接就看穿了,藉着遞項鍊之機,施展了那詭異恐怖的冰寒之術。
小佳半點也不覺得對方是在危言聳聽威脅自己,畢竟面前兄弟二人還好端端地凍在那裡呢,有着極強的視覺衝擊力。
“還愣着幹什麼?你時間不多了!”
就在小佳胡思亂想之際,熟悉的聲音已經是再次傳入他的耳中,讓得他猛然一顫,然後二話不說直接轉身,朝着巷子的另外一側狂奔而去。
看到小佳的背影,蘇月影蒼白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苦笑,而在這蒼白之中,又隱隱間能看到一絲絲碧綠之色。
只有蘇月影自己才知道的是,剛纔那些話,所謂的冰寒之力和一個小時,確實就只是危言聳聽罷了。
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就再也施展不出冰寒之力,連做一個動作都是極其困難,體內氣息更是一片紊亂。
而且小佳不過是一個剛認識的男人罷了,對方是什麼心性,她一概不知。
若是小佳真的拿着項鍊跑了,蘇月影一樣無能爲力。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而只要那人真能將張正請到這裡,那她就還有一線生機。
畢竟兄弟盟幾位在秦陽的幫助下,現在都是築境的變異者,包括那個最開始的初象境金懷。
就算張正他們不能徹底解除蘇月影體內的劇毒,但勉強壓制一下還是有可能的。
這種狀態下的蘇月影,最重要的是找個地方藏身,而以她現在這樣的狀態,沒有人幫忙是肯定不可能的。
孔稷和魏堯多半是在雲舟的監視之下,暗中做點無傷大雅的小動作還行,真要明目張膽相助,那就得不償失了。
“如果他在這裡就好了!”
朦朦朧朧即將隱入昏迷的蘇月影,腦海之中突兀地浮現出一個同樣有些模糊的身影。
以前的蘇月影,一直都不覺得自己就比秦陽那傢伙差多少。
大家同樣是臥底,最終誰立大功還說不定呢。
可是現在,當蘇月影身份暴露,這一次的臥底計劃差不多已經一敗塗地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跟那個傢伙之間的差距。
看看人家,也就在暗香城待了不過幾天的時間,卻在非人齋官方和暗香城民間,都培植起了一大批屬於自己的勢力。
再看看她蘇月影,除獲得雲舟這個天護法的看重,繼而讓孔稷和魏堯不敢小看她之外,她做了什麼?
如果身份能一直保密,雲舟也能一直將她當成嫡傳弟子,那倒能讓她如魚得水,繼續臥底計劃。
可一朝被雲舟識破身份,沒有了這個最大的靠山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在這偌大的暗香城之中,幾乎是寸步難行。
最終還不得不借助秦陽暗中扶植起來的兄弟盟,而這還不知道能不能救自己一命呢。
看着小佳那道背景消失在巷子口後,蘇月影感覺自己的眼皮極其沉重,再也堅持不住,沉沉睡去。
在睡夢之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溫柔地說道:“沒事,有我呢!”
只可惜這一切不過是夢境而已,在這危機四伏的暗香城貧民區內,她真能等到救兵的到來嗎?
…………
“呼……”
從巷子走出來的小佳,呼吸了一口外間的空氣,有着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手中緊緊握着那枚散發着冰涼氣息的銀月項鍊,總感覺自己的體內,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寒氣息,正在不斷蔓延。
他的腦海之中,也不斷盤旋着那一對兄弟二人頃刻之間被凍成冰雕的一幕,不由狠狠甩了甩腦袋。
在那麼一刻,小佳想要就直接逃離此地,甚至是逃離貧民區,離那個可怕的女人越遠越好。
可體內那一絲冰寒之氣的感覺,卻讓他這個念頭剛剛升騰而起,就被他強行壓下,然後快步朝着兄弟盟的總部奔去。
不得不說蘇月影能被齊伯然派來非人齋臥底,自然不會真的是個蠢材,對於人性的把握也是極其精準的。
也就那麼短暫的時間,蘇月影就將小佳的心性拿捏得八九不離十了。
再加上冰寒之力的威脅,她這最後希望成功的機率無疑大大增加。
只是人性的大部分可以被掌控,但其實剩下的那一小部分,纔是導致最終事情能不能成功的關鍵。
或許是一個小小的刺激,又或許是某人的一句話,就可能讓原本板上釘釘的事情況發生改變。
好在蘇月影的運氣還是相當不錯的,至少小佳在脫離她的視線之後,並沒有就此遠走高飛,而是在按她的命令行事。
此刻已經差不多是深夜了,哪怕是暗香城這樣的混亂之城,這個時間也變得安靜了幾分。
對於貧民區的道路,小佳早已經輕車熟路,不消一會兒,就已經來到了兄弟盟最初起家的那個大倉庫所在之地。
顯然張正他們幾人還是比較念舊的,又或者說在這裡有很多讓他們完全無法忘記的回憶,他們不捨得離開。
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座貧民區的倉庫,也成了兄弟盟甚至是整個暗香城江湖勢力的聖地。
尤其是越來越多的兄弟盟成員,都以能進入這座倉庫爲榮。
因爲一旦有資格進入這座倉庫,就說明你在兄弟盟中的地位直線上升,凌駕於大多數人之上了。
而如今的兄弟盟自張正以下的幾位元老成員,無一不是實力強橫的變異者,也再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了。
當然,不少人都知道兄弟盟能有如今的局面,跟某位姓洪的大佬脫不了干係,更跟暗香城主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但只要那位大佬不在,城主府不插手的情況下,兄弟盟就是這暗香城的土皇帝,沒有誰敢輕易招惹。
夜深人靜,小佳懷着忐忑的心情,緩緩放慢腳步,卻還是堅定不移地越來越靠近那座被他視爲聖地的倉庫大門。
“什麼人?”
就在小佳心情複雜的時候,一道粗豪的聲音突然傳來,嚇了他一大跳,腳步也是戛然而止。
既然這裡是兄弟盟的聖地,又是幾位盟主居住之地,夜間自然是需要有人把守的,不會讓任何一個不速之客輕易闖入。
“自己人……自己人……”
眼見其中一個守衛已經摸向了後腰,小佳連忙高呼出聲,倒是讓那護衛的臉色緩和了幾分,但看着他的目光依舊充斥着戒備。
別看兄弟盟如今在暗香城一家獨大,但有些事情也不得不防,想踩着兄弟盟上位的某些人,暗中不斷做着小動作。
築境變異者並非無敵,至少暗香城中就還有不少人比張正他們更厲害。
更何況暗香城中也不是沒有熱武器,一個築境的變異者,若是被子彈射中,或是被炸彈近距離炸到,恐怕也要凶多吉少。
“身份牌!”
守衛按着自己的後腰,滿臉嚴肅地盯着小佳,示意對方先證明自己的身份再說。
兄弟盟自有一套屬於自己的管理模式,身份牌就是盟衆證明自己身份的唯一證物。
畢竟如今的兄弟盟有幾千人之多,而且很多都是兼併的其他勢力成員,相互之間大多都不認識。
若是在外間起了什麼衝突,只需要將能證明自己身份的身份牌亮出來,那有些恩怨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對此小佳不敢怠慢,連忙用另外一隻手從身上摸出了自己的身份牌,呈啞白之色,一看就極其廉價。
兄弟盟成員地位的高低,在身份牌上都有所體現,而白色的身份牌,代表的正是最底成的成員,或者是新加入的成員。
看到這枚白色身份牌的時候,守護的眼眸之中明顯是閃過了一絲不屑之色,但按在後腰上的手終於放了下來。
雖然這只是一枚最低級的白色身份牌,卻代表了眼前這人確實是兄弟盟所屬。
而且只是一個新人而已,絕對不可能有什麼實力,能對這座倉庫內的人造成什麼威脅。
“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幹什麼?這個地方不是你能來的,趕緊走!”
一連串的呵斥聲從護衛的口中傳將出來,讓得旁邊幾個護衛的臉上,都浮現出一抹鄙夷之色。
要知道這裡兄弟盟的發家之地,如今更是兄弟盟的聖地,一向也只有兄弟盟的高層,才了資格踏足此地。
這幾個月時間以來,有無數的兄弟盟成員,想要來這裡拜見幾位正副盟主大人,但那幾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嗎?
剛開始的時候,這裡的守衛或許還沒有這麼嚴密,但隨着來這裡的人越來越多,讓得張正等人不勝其煩,終於還是採取了一些措施。
再加上現在是深更半夜,盟主他們恐怕早就已經睡了。
在這個時候被人打擾,他們這幾個守衛絕對會吃不了兜着走。
那幾位盟主大人雖然脾氣不錯,但也是相對而言。
能在這暗香城中打下偌大的地盤,還能讓所有勢力都不敢輕舉妄動,誰要說兄弟盟盟主是好人,恐怕他們都會大耳括子抽他。
聽得守衛的呵斥,小佳下意識就打了個寒戰。
如果是以前的話,他恐怕二話不說轉身就走,絕對不敢在這裡過多糾纏。
可是在握了握右手中那枚冰涼的銀月項鍊,再想起那個女人最後說過的話時,小佳就感覺到渾身發涼,只能硬起頭皮踏前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便讓幾名守衛臉色再次緊張了起來。
尤其是剛纔說話的那位,再次將手撫向了後腰槍柄之上。
因爲眼前這個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傢伙,實在是有些太可疑了。
一般來說,僅僅是白牌盟衆的底層成員,最多也就是敢遠遠看一眼倉庫而已,絕對不敢太過靠近。
更何況剛纔這守衛都已經讓對方離開了,沒想到此人不僅沒有離開,還更靠近了倉庫大門一步,可就有些反常了。
“小心他的右手!”
其中一個護衛眼尖,顯然是發現了小佳一直緊握的右手,其口中話音落下之後,甚至是直接掏出了腰間的配槍。
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小佳,讓得他緊張到了極點。
可因爲想要活命的念頭,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縮,否則可能就會變成一具冰雕。
“我……我叫小佳,受人之託,想要見一見……盟主大人!”
小佳硬起頭皮將自己的訴求說了出來,直到現在,他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不過是跟着兩個大哥走了一條昏暗的小巷子,就有可能徹底改變自己的人生,甚至可能活不過今晚,這他孃的都是什麼事兒啊?
“站住,蹲下,雙手抱頭!”
這個時候的幾個倉庫守衛如臨大敵,就像外間警務署的警方人員一樣,幾支短槍都指向了小佳身上的要害部位。
眼看一言不合,自己就要被打成馬蜂窩,小佳也不敢強項,只能雙手抱頭蹲將下來,身形也忍不住有些顫抖。
“幾位大哥放心,我手上絕對不是什麼危險的東西,是……是那人託我交給盟主大人的信物!”
蹲下身來的小佳,右手手指微微一動,在幾名守衛緊張的臉色之下,一條銀色項鍊便從他的指尖掉了下來,左右搖晃。
但幾名守衛還是沒有放鬆,有些手藝人可是能將炸彈製作得很小的,萬一這條銀色項鍊,就是一枚微型炸彈呢?
而既然心中懷疑那就是一枚微形炸彈,幾人都沒有敢靠近,要是這傢伙自知事情敗露,當場引爆了炸彈可怎麼辦?
“要不……直接射殺吧!”
最先開口的守衛心頭一狠,其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小佳大吃一驚,心想自己終究還是逃不過身死道消的下場嗎?
早就知道盟主大人不是那麼好見的,沒想到這纔剛剛到總部大門口,就要被射成馬蜂窩了,這命還真是苦啊。
眼看命在頃刻,反倒是激起了小佳心中的一絲憤慨,心想反正都是一個死,這樣憋屈地被射殺,那也太不甘心了。
“盟主大人!盟主大人!”
覺得自己橫豎也是一個死的小佳,索性擡起頭來大呼出聲,嚇了幾個守衛一大跳,心想這下可糟了。
在這暗夜之中,小佳的聲音顯得無比清晰,如此變故讓得幾名護衛都有些愣住了,一時之間竟然忘了開槍。
“盟主大人,我要見你,我受一位小姐所託,要將信物交到你的手上,請你見我一面!”
當一個人什麼都豁出去的時候,這膽子也是直線提升,比如說這個時候的小佳。
他彷彿完全沒有看到幾支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自己,但凡有其中一個槍口中射出子彈,就會打爆他的腦袋。
又或者說相比起被子彈打爆腦袋,小佳更不想像那兄弟二人一樣,被凍成一具晶瑩的冰雕而死。
“王八蛋,你這是想害死我們啊!”
直到小佳的第二道高聲發出,幾名守衛才如夢初醒,其中一名守衛更是怒不可遏。
他們似乎已經聽到了倉庫之中傳出來的一些聲音,不太清楚某幾位大佬是不是都被面前這小子的大呼小叫吵醒,一時之間殺心頓起。
看起來無論如何,今晚自己這守護不力之責是逃不掉了,這全都是眼前這小子害的,真是該死啊。
其他幾名護衛也是這樣想的,他們的槍口都再一次對準了小佳的腦袋,似乎下一刻就要將這個可惡的傢伙打出腦漿子來。
“大半夜的,搞什麼飛機?”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從後邊倉庫大門的內裡傳來,讓得幾名守衛的動作戛然而止。
因爲他們都能聽出這道聲音之中的熟悉,那正是兄弟盟的其中一位大佬,是他們萬萬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嘎吱!
話音傳出之後,倉庫的大門已是發出一道刺耳的響聲,緊接着一道身影就從門內走了出來。
“四爺!”
“四爺!”
“四爺!”
看到這道身影的第一眼,幾名護衛就垂下了手臂,然後齊躬身行禮,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原來這個時候從門內走出來的這位,正是兄弟盟兩大副盟主之一的魯四,如今更是一名築境大圓滿的變異者。
張正、魏奇和魯四三人,跟小野貓秦月的關係都非同一般,也是秦陽最看重的三個暗香城之人。
當初爲了湊齊能讓小野貓離開暗香城的暗香石,他們三人還冒着生命危險去三狼會盜寶,足以見得是義氣深厚之輩。
後來兄弟盟發生變故,新的兄弟盟強勢崛起,一躍而爲暗香城最強大的勢力,兄弟三人的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
其中張正當了兄弟盟的盟主,而魏奇和魯四則是當了副盟主,身從地位比其他那些變異者還要更高貴一些。
不過以前的他們兄弟三人只是普通人,那些變異者表面臣服,實則心底深處都有些看不起,這無疑是一大隱患。
直到前一次秦陽迴歸暗香城,用自己的血脈之力,讓張正三人都成爲變異者之後,他們對兄弟盟的掌控才更加牢固。
隨着這幾個月以來,兄弟盟將整個暗香城的各方勢力都整合成一塊,兄弟三人的威望,幾乎是達到了頂點。
倉庫大門外邊的這些守衛,都不過是一些普通人而已,他們又怎麼敢有絲毫怠慢面前這位四爺呢?
此刻的魯四有些醉眼朦朧,一看就是剛剛喝了大酒,而且沒有用變異力量驅散酒氣。
事實也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喝酒喝到深夜,他又怎麼可能到現在還沒睡?
“四爺,四爺,我叫小佳,我受人之託,要見盟主大人!”
小佳明顯也是認識魯四的,哪怕從來沒有說過話,但這個時候已經陷入某種狀態之中的他,是什麼也顧不得了。
反正橫豎都是一個死,早死晚死都得死,相比起來,被一巴掌拍死和被一槍打死,比被凍成一具人形冰雕總要好一些吧?
那兄弟二人臨死時的可怕臉色,小佳都近距離瞧見了,他可不想步那二位的後塵。
“四爺,小心他手上的東西!”
其中一個護衛臉色極度戒備,這個時候似乎是想在四爺的面前表現一下,第一時間高呼出聲。
只不過他說話歸說話,腳下卻是紋絲未動,更沒有擋在四爺面前的跡象,顯然確實是害怕那條銀色項鍊有什麼貓膩。
“哦?”
聽得守衛這麼一說,魯四倒是來了一些興趣,終於將目光轉到了小佳高舉的右手之上,然後就看到了那一條散發着銀色光芒的項鍊。
“這……這是?”
然而就是這麼一眼,魯四的眼睛就再也移之不開了。
他目光死死盯着那條銀色項鍊的吊墜,總覺得有些隱隱的眼熟。
要知道前幾次秦陽幫助兄弟盟力挽狂瀾的時候,身邊都跟着一個小女孩。
後來張正魯四他們才知道,這個小孩子來頭可不小,乃是城主府的大人物,似乎連城主大人都要給其幾分面子。
而此時此刻,被小佳拿在手上的這條銀月吊墜,上一次好像就戴在那個小女孩的脖頸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