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再遇
“師弟如今立足風雲榜上，在許多人眼中已非年輕一代新秀，往後行事也要多多提防，謹慎暗算。”孟丹雲又向陳牧提醒一句。
“多謝師姐提醒。”
陳牧微微頷首。
以他如今的實力，想要暗算他已沒那麼容易，等他乾坤意境再推演兩次，他對於天地的感知範圍還會更大許多，像曾經在沙漠中遭遇的埋伏，就很難再中類似的招數。
而如若不是這類伏擊，那即便是宗師對他出手，他也有把握遁逃，畢竟不僅他自身實力已足夠強，身上也還有秦夢君替他煉製的一枚乾天印。
“好，那師弟暫且休憩，我就先不打擾了，往後有什麼需要師姐幫扶之處，隨時喚我就好。”孟丹雲又說了一句，也衝着陳牧微微點頭，隨後就離開院落。
陳牧目送孟丹雲離去，隨即目光落回桌上，將幾件靈物收起，繼而轉過身，回到後方的小屋之中，將門關上，並對外院道了一聲無事不要打擾。
繼而便來到牀邊坐下。
臥房不大但也十分精緻，黃梨木的牀榻上鋪着錦被，說起來他已在靈玄峰上睡了近兩年的竹牀，不過對如今的他而言，是奢華還是簡約都沒有什麼變化，天地亦可爲席被。
沒有太多的停頓，陳牧便即喚出了系統面板，然後第三次推演乾坤意境。
霎時間乾坤八相涌入腦海，感悟紛呈而至，八種不同的光輪彼此之間或相生，或相剋，或交融，時而演化做五行，時而又交融爲陰陽。
短短頃刻之間，腦海中彷彿一下子多了數年參悟乾坤八相的記憶與歷程，不過對陳牧來說卻沒有什麼不適感，他也早已不是第一次推演乾坤意境。
沒過多久。
他從沉浸的感悟中甦醒過來。
“這乾坤意境，的確是越深越難，我在雲霓峰頂感悟的近兩個月，實際上也還遠不足以憑我自己的領悟去完成一個小階段的提升。”
陳牧心中感嘆一聲。
乾坤意境畢竟是彙集八相，爲了不使乾坤失衡，更要八相併進，修行難度毋庸置疑，尤其是越往深處修行，難度也越大。
武者要突破玄關修成宗師，六腑境的元罡根基、凝練的武道意志、以及自身意境的深度，這三者缺一不可。
元罡根基越深厚、武道意志越凝練，意境越是深入，突破玄關也就越容易。
像孟丹雲這樣的存在，等到將六腑淬鍊到頂峰，若是武道意志能抵達第三層，那突破玄關的概率就大大提升，而若是她修煉的巽風坎水兩種意境，還能練到第二步的極限，那衝破玄關基本就是十有八九的事情。
然而武者壽命有限，衝擊玄關的最後極限也就是四十餘歲，過了這個年紀依然不能突破的話，會因爲肉體的氣血活性漸漸降低，而逐步失去突破宗師的可能。
種種條件限制，宗師纔會那麼難成。
像在很多人看來，陳牧若是隻單修乾天意境，以他的資質悟性，要在四十歲之前將乾天意境參悟到第二步極限，那是絕對有可能的，而武道意志若無意外也不會差，根基更不用說，那麼修成一尊乾天宗師，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穩。
可修行完整的乾坤意境，難度何止倍增？！
十年之內，將乾坤意境從初入第二步，修煉到第二步極限？
太難！
哪怕陳牧是短短兩年就悟出乾坤，在許多人看來，這也依舊是一件難以達成的事情，畢竟意境參悟的越深，往後也就越難。
最關鍵還是沒有‘繪本八相圖’乃至‘原初八相圖’的指引。
倘若能有這兩物其中之一，那武者參悟乾坤意境的效率必然會大大增加，悟性好的人十年八年參悟到第二步極限，也是有把握的，修成乾坤宗師就會容易許多。
“第四次。”
陳牧深吸了一口氣，在消化掉第三次推演的感悟後，又立刻開始了第四次推演。
依舊是紛呈而來的記憶，但這一次隱約又有所不同，彷彿是他整個人，被扔到了一片混沌之間，繼而混沌分割陰陽，分化五行，於他眼前一步步衍生乾坤八相。
清者上升爲天，濁者下沉爲地，山川起陸，海澤渺渺，雷火交加，風水相匯。
繼而所有的八相又都化爲一條條絲線，綿延而交織，匯聚在他的視線之中，使得他目光所及之處，整個天地似乎都化作了無數錯綜複雜、顏色不一的絲線交織。
“乾、坤、震、巽……”
他茫然之間伸手一一觸摸過去，隨手一撈就是一把絲線落入手中，並能清晰的感知出這一條條絲線的興致，說是絲線，實際上本質就是天地之力的具象。
天地之力無形有形，無質有質，變幻自若。
“天地本身，也是一種演化，無形而有形，無質而有質，一部分天地之力，以實質的存在，化作山川江河，天地風雷，而也有更大一部分歸藏於無形，沒有感悟意境的人，目光所及，看到的僅僅只是這世界的一部分，唯有悟出意境，完整的乾坤意境，才能一窺天地更深層的玄妙。”
陳牧心中喃喃一聲。
先後總計對乾坤意境的四次推演，讓他在乾坤之道第二步的路程上，已是走過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可以說對於天地玄妙的理解，比起初步踏入時，已有了極大的變化。
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望向遠處的桌上，忽而一招手，將茶壺中的一團流水攝來，化作一個水球在他的身前漂浮。
繼而。
他目光盯着這渾圓的水球，忽然屈指一點。
但見水球無聲無息的開始潰散，分崩離析，化作晶瑩點點，最後消失不見。
這一幕看上去似乎沒什麼玄奇，可陳牧並非以元罡將水球磨滅，更不是利用坎水意境將水球分離成水霧，而是讓這一團水球，重新化爲無形無質的天地之力！
接着。
陳牧又屈指一點，空中一團水球再次無聲無息的匯聚。
“從無到有，從有到無。”
陳牧語氣中多了一絲感嘆。
之前的他，雖然能以坎水意境，直接從天地間攝取水份，但實際上他所攝取的，是掩藏在空氣之中的水份，是將這些水份慢慢蒐集過來，凝聚成的水球。
而現在的陳牧，卻是直接將天地之力，從無形無相，化作有形有相，變爲實質！
看上去相似，實則截然不同。
像他之前行走在沙漠深處，汲取水份彌補自身，那也是要費上許多力氣，因爲天地間的水份在環境之中極其稀少，倘若是完全‘無水’的環境，那麼他也是變不出水來的。
可現在就無礙了，乾坤八相輪轉，哪怕是處於完全缺失水相的環境中，他也能直接調取巽風、震雷等其他天地之力，將其化爲坎水，再凝聚實質，聚攏成水。
這是一種對天地更深層次的適應力！
倘若如今的他，再回到雲霓天峰的峰頂，那恐怕都能一直呆在那裡了，足以扛得住乾天之力的壓迫。
此外諸多有形外物，都再難以阻礙他的腳步。
唰。
就見陳牧起身，一步來到院外，凝視了一眼地面，忽然向前一步踏出，繼而整個人就這麼悄無聲息，一下子沒入了堅實的泥土之中。
彷彿腳下的泥土不再是厚實的大地，而是汩汩流水。
“果然能行。”
悄無聲息沒入地下的陳牧，此時正踏着步伐，一步步往更深的地底走去。
在他的身邊，所有貼着他身體的那部分堅實的泥土，都悄無聲息的從‘有形有質’的狀態，化作了‘無形無質’，使得他整個人明明行走在地下，但卻彷彿走在地上。
十丈，
二十丈，
三十丈，
陳牧就這麼一直往地下走去，漸漸深入後，終於開始感覺到壓力，來自四面八方的地脈之力慢慢變得渾厚起來，使得他開始難以繼續向下。
又向下了幾步之後，感覺到附近的地脈之力越發厚重，壓迫感強烈，陳牧微微點頭後，沒有再強行向下去嘗試自己的極限，而是轉而向上，一步步前行，回返地面。
咕。
他整個人從地下仿若登階梯一般走出，在地面上只留下一處仿若挖掘的痕跡。
然而他一襲衣物上，卻並未沾染任何塵土，依舊光潔如新。
“往後，山川，大河，皆能如履平地，縱然沒踏入六腑境，也無懼‘飢餓’的需求了。”陳牧輕呼了口氣，眼眸中閃過少許微光。
掌握了能讓天地之力，從無形變爲有形的能力，更兼又練的是乾坤八相，八相之力皆可彼此輪轉，那可謂是具備了近乎‘造物’一般的神奇能力。
當然。
這種能力本質上還是對於天地之力的操縱變化，並非真正從虛無之中創造，前者只是天地之力的一種運用，而後者則根本不是武道所能觸及的。
此外他也塑造不出任何稍具複雜之物，諸如金銀、玉礦等等。
最多就是從無形之中，化出水火風雷等實相。
“乾坤八相，的確妙用無窮。”
陳牧心中很是滿意，繼而又張開手，試探自己實力方面的提升。
如他預料一般。
歷經又兩次系統面板的推演，他如今的乾坤意境所具備的天地之威，已達到了差不多‘十八份’左右，而若是以天地輪印借用天地之勢，則差不多能達到‘三十份’！
“等我修爲踏入六腑境，元罡真勁再增進一截，再將天地輪印練至第五層，那全力出手就能調動四十份以上，乃至接近五十份的天地威能！”
陳牧目光閃閃，他雖距離洗髓還相隔一個境界，但實力卻已經走在宗師之路上了。
雖說洗髓宗師們的具體實力，他如今還摸不太清楚，不好詳細衡量，但風雲榜高手的力量他倒是能大致分出，像掌握風水意境的晏景青排在二十六位，配合他六腑境巔峰的元罡真勁，大抵所能發揮出的威能是三十份左右。
往上數，風雲榜第十八位，冰絕宮‘寒溟’，練有‘風水澤’三種意境相匯的武道領域，加上自身元罡之力，其大抵能發揮的威能就是‘四十份’左右。
然後風雲榜第九，玄機閣‘宗清甫’，練有暖春盛夏交匯的武道領域，大約相當於八相中的四相……大概就是‘五十份’的天地威能。
拋開風雲榜前三不談。
從三十名到前十名，從遇到尋常宗師要遁逃退走，到勉強能一戰，再到能夠壓制乃至戰勝，大概就是‘三十份’到‘五十份’的距離。
至於前三，過於特殊，像完整的‘五行領域’、陰陽領域，哪怕是在洗髓宗師中，練就的人都極少極少，因此他們的實力就算放在宗師中，也屬於極強的存在。
“以我如今的進度，很快就能抵達風雲榜前十的水準了，不過我從未和執掌‘領域’的存在交過手，實力是一回事，實戰又是另一回事……嗯，等邁入六腑境之後，倒是可以回一趟瑜郡，找晏景青切磋一下，試試他的武道領域。”
陳牧心中思索。
而就在他心中估量盤算的時候，忽然，他的視線微微一動，隱約察覺到了什麼，繼而轉過頭，往院子的外面看去。
“出來吧。”
他淡淡的開口。
伴隨着陳牧話音落下，就聽見一聲輕笑，繼而一個穿着淺黃色小衫的少女出現，外披一件半透絡紗，纖細玉臂和盈盈一握的腰肢若隱若現，裸着晶瑩小巧的玉足，行走在地面上卻不見有任何污濁，足踝上束着淺銀色的飾鏈，翡晶在日光映襯下點點泛光。
“花弄影？”
陳牧看着閃出來的人影，語氣平靜的道。
放在之前他還有點不太能區分花弄影和花弄月，但如今乾坤意境更進一步，感知變得更細緻許多，加上之前已和花弄月接觸過，隱約間已能分出一些氣息的細微差別。
“陳大人經過雲霓天峰的感悟，果然實力又有增進，氣息的感知更敏銳，我可是特意收斂氣息來的，就想看看大人會不會把我認成姐姐。”
花弄影笑吟吟的看着陳牧。
陳牧也不作迴應，就這麼平和的看着她。
“時隔兩年再相逢，大人英姿更盛，已是新秀譜第一，名動寒北道十一州了，莫不是已經將人家忘記了，小女子這點姿色，已入不了大人法眼了罷。”
花弄影往前走了幾步，露出似哀似怨的眼神。
陳牧也不理她，只道：“東西呢？”
“喏。”
花弄影從衣襟中輕輕一抽，抽出了一卷似皮似葛般的東西，向着陳牧拋了過來。
陳牧一擡手接住，觸手間只覺得尚有體溫，更有一縷若有若無的香風，不過他神色平靜，並不在意的將圖卷打開，看向上面的內容。
待到看罷，將內容悉數記住後，將圖卷擡手一拋，扔回給花弄影。
花弄影靈巧伸手接住，衝着陳牧眨眨眼睛，道：“大人也不先問問這雙修之法是不是的真的？若是做了假，大人事後再來找我們，我們可是不認的。”
“你親自來送，送一份假的有何意義。”
陳牧神色平靜的道。
花弄影笑嘻嘻的將圖卷收起，道：“那可說不準，也許是給一副假圖，故意讓大人練的走火入魔呢，要不要讓小女子陪大人確認一下？”
陳牧聽到這話，忽的仔細打量了一下花弄影，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麼？”
花弄影奇怪的道。
陳牧負手而立，道：“如今可與兩年前不同，你在我面前是否太放肆了些，就算伱用那枚地元青蓮子，將太陰意境參悟到第二步，難道就有把握在我面前全身而退了麼？”
壞！
花弄影心中暗道不妙，毫不遲疑身影一晃，就在原地留下一個殘影，整個人腳底抹油就要逃出院落，但還沒等翻出院子，就聽見後方傳來陳牧的聲音。
“定。”
霎時間她整個人前後左右，上下四方的天地之力陡然凝固定住，仿若化成實質，讓她的速度一剎那間緩慢下來，仿若陷入了泥沼冰層之中。
等她身上一份太陰之力盪開，強行掙脫束縛時，陳牧的手已從後方探來，捏住了她的脖頸，一下子震散了她身上的元罡，將她整個人一下子拎回院子裡。
整個過程兔起鶻落，幾乎就是眨眼功夫。
“怎麼回事？！”
短暫的動靜還是驚動了外面，迅速有人出現在院外。
“沒事。”
但沒等人涌入院內，就聽見院子裡傳來陳牧平淡的聲音：“都退下吧。”
外面的一名五臟境的都統一愣，隱約還能察覺到似有交手引起的天地之力動盪，但很快還是應了一聲，再次隱沒於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