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破碎的山穴。
陳牧看向那已失去生機，屍體猶如一座小山般的玄龜。
到了天妖的層次的確都不是易與之輩，當然主要也是秦夢君才邁入換血境不久，不過即便如此，秦夢君和他的傷也都很輕微，甚至都不需要特意療愈，片刻功夫就能自然恢復。
在秦夢君的感知中，是他受到的衝擊更大一點，但實際上他的乾坤武體生命力更爲旺盛，基本上十餘個呼吸之間就已恢復的七七八八。
到了換血層次，都是極難殺死的，輕微傷勢都是須臾便能恢復，除非是五臟六腑被徹底摧毀破壞，否則哪怕是內臟碎裂之類的傷勢，也能以內息維繫並療養。
玄龜這頭天妖實際上也差不多，若不是囚困百年的虛弱，就算是破碎妖心爆發出超限的一擊，事後也不會輕易死亡，只要能逃出昇天，就能通過沉睡來重新恢復。
只是它的生機損耗太多，已經沒有那樣的機會。
“師尊您是什麼時候來的。”
陳牧看了看玄龜的屍體，確認已經死透之後，看向秦夢君問道。
秦夢君迴應道：“原本我留守宗門，聽說了天妖玄龜的消息，才一路追尋過來，沿着殘留妖氣還有你和他爭鬥留下的痕跡找到這裡。”
“師尊也經過幽寂谷了？”
陳牧縱身躍下，落到玄龜的旁邊，開始簡單處置玄龜的屍體。
玄龜身上的資源極多，不過這麼大一頭玄龜，他也料理不過來，還是要和秦夢君一併將其提回七玄宗，現在只是臨時處理。
“幽寂谷已破，我到的時候，祁長老正在帶人清理。”
秦夢君也上前處理起了玄龜的屍體，主要是將不斷流淌的妖血封住，然後化出冰霜將其凍結，做短暫的封存。
兩人也沒有太多耽誤工夫，簡單處置之後，秦夢君右手虛虛一揮，玄龜那龐大的屍體就仿若活過來一般，緩慢的漂浮了起來。
繼而她一步踏出，落到玄龜背上，旋即看向陳牧。
唰。
陳牧見狀也不多遲疑，同樣一步落下，閃身上去，落到秦夢君旁邊。
繼而就見秦夢君右手虛擡，玄龜龐大的身軀就憑空飛了起來，迅速升上雲端，然後向着遠處破空飛去。
搭乘在玄龜背上，與秦夢君並肩站立的陳牧，看着這一幕，心中不由得微微搖頭，到底是執掌領域的換血境，連這麼大一頭玄龜，都能攜帶着御空飛遁。
若是換成他，雖說他單論體魄，也不比如今初步換血的秦夢君差多少，但他想要攜帶這麼大一頭玄龜，只怕帶着一半的份量都難以御空上天。
最後多半是要在地上拖着走。
說來。
要是能有一件空間類靈兵就好了，放置各種東西都很方便，只是這類靈兵的確是當世最爲稀少的一類，其中乾坤壺還下落不明。
對於如今的他來說，倒是稍微有一些爭奪的資格了，不過若想堂堂正正的執掌一件這樣的靈兵，還是要真正的換血境存在才行，並且往往還得是換血境中的強者。
秦夢君駕馭玄龜的遁速依然很快。
躋身換血境之後，幹天領域的威能也是大大提升，裹挾着如此龐大一頭玄龜，御空遁速仍然能接近尋常宗師，這也就體現出了換血和洗髓之間的巨大差距。
沒過太久的時間，陳牧和秦夢君便抵達了幽寂谷。
此時。
幽寂谷內人影攢動，卻見除了一些宗師長老之外，還有不少宗門的六腑境護法，都已經抵達了幽寂谷，正在清點幽寂谷內的各種資源。
在靠近幽寂谷外側的一處，趙鎮川和孟丹雲也在，似是剛到不久。
看着幽寂谷內各處的破壞情況，孟丹雲也是不由得微吸了口氣，眼眸中稍有些震動，道：“那就是囚困天妖玄龜的地方麼？”
她目光落向幽寂谷最中央。
能看到，那一片呈現出綿延數百丈的巨大凹陷，似整個谷內的山體都坍塌了，即使殘留的妖氣都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但依然能隱約從痕跡感受到，天妖出世時的那種威勢。
九階的天妖，其恐怖程度，對如今只不過六腑境的她來說，還是難以想象的。
“聽說此妖被天妖門施以手段，狂亂而失智，脫困之後就肆意破壞，爾後就追着慕容師姐一路遠去，卻不知道慕容師姐如今情況如何了。”
趙鎮川看着谷中情況沉聲道。
玄龜應當是最不擅長飛遁的天妖之一，依照他剛纔聽說的，其想要在天穹追上慕容燕沒那麼容易，只是慕容燕若不能將其擺脫，倒也是十分兇險，畢竟天妖終究是天妖，是比肩換血境的恐怖妖物，一着不慎就有可能丟掉性命。
“希望慕容師姐平安無事罷。”
孟丹雲聽到趙鎮川的話，也不由得將目光投向遠處的天穹，對於這種情況她顯然是無能爲力，只能在心中替慕容燕祈禱一二。
只是就在她將視線凝視向遠處天際時，忽的目光中微微一怔。
那是什麼？
就見她的視線中，天際的盡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小黑點，並在向着幽寂谷的方向靠近過來。
“趙師兄，看，那是什麼。”
孟丹雲在察覺到情況異狀之後，便不由得出聲開口。
趙鎮川也注意到了孟丹雲的神態變化，此時也是目光微動，同樣沿着孟丹雲的視線看去，也看到了遠處天邊那個渺小的黑點。
隨着時間的推移，黑點逐漸靠近幽寂谷這邊，輪廓漸漸的變大。
此時。
幽寂谷中已不止是孟丹雲，包括幾位駐留的峰主長老，也都看向天邊，望着那逐漸靠近的巨大黑影，一個個也是目光爲之變化。
“那是……玄龜？”
“不好！小心！”
“等等，且住，情況似有些不對。”
“是玄龜，但它的妖氣……”
連同祁至元也聽聞動靜，從幽寂谷深處出來，望向遠處天邊，神色一陣變化。
隨着那團黑影的逐漸靠近，越來越龐大的身軀，看起來似乎正是從幽寂谷脫困的那頭玄龜無疑，但不知爲什麼，其身上的妖氣卻遠沒有脫困時那麼洶涌澎湃。
甚至其凌空飛遁自遠而來，也沒有當初剛脫困時那麼強烈的壓迫感。
而就在幽寂谷內一片騷亂。衆多清理山谷的護法、執事都一團混亂，涌出谷外之際，天穹上那巨大的黑影終於來到了幽寂谷的一側，然後緩緩降落下來。
龐大的玄龜之軀就這麼轟的一聲，砸在幽寂谷的一側，而谷中的祁至元、馮弘升等諸多長老，也早都察覺到這頭玄龜已無生機，是一頭屍體，一時間俱都各自驚詫。
是誰，斬殺了玄龜？
甚至還提攜着如此龐大的玄龜屍身御空飛遁，一路趕到幽寂谷……莫非是宗門的尹恆尹太上終於到了？
不過。
當玄龜的脊背之上，一道人影悄然落下時，包括祁至元在內，在場的諸多宗師長老，諸如馮弘升、石振永等人，俱都是一片驚愕。
不遠處的孟丹雲更是驚的呆了。
“……師尊？！”
那一襲素衣，看上去似比她都要年幼些的女子，樣貌和氣息對她來說自然是再熟悉不過，只是秦夢君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怎麼會離開了宗門？
難道是秦夢君的舊傷好了？
不。
不對，不是舊傷好了，秦夢君身上的氣息和以前比起來截然不同了，如果說以前給她一種浩渺而遙遠之感，那麼現在就是一種純粹的空靈，明明人站在那裡，但卻彷彿是與整個天穹相連，彷彿就是天的一部分，一縷縷氣息相比過去，似有着質的不同。
再加上那麼龐大一頭玄龜屍體，竟能攜帶着御空飛遁。
孟丹雲心中已然升起一個念頭，一時間目光中露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和欣喜，如果說她最希望見到的是什麼，那自然是秦夢君傷勢恢復，重回巔峰。
要說她更希望見到的……那毫無疑問，是秦夢君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幽寂谷內。
在秦夢君從玄龜身上落下後，就一片鴉雀無聲。
七玄宗衆人裡，爲首的祁至元，看着走來的秦夢君，一雙有些蒼老的眼眸中，也是露出了一絲欣然和感嘆，道：“恭喜。”
連孟丹雲都能感受到秦夢君此時的不同，那種氣息的蛻變，他又怎麼看不出來，早在十幾年前就該躋身這個境界的秦夢君，雖是受人暗算，歷經坎坷，但終究還是傷勢盡復，並跨入了那最後一步的換血之境，登臨武道絕巔！
從此寒北道十一州，又多一位換血境的存在。
除了祁至元之外，
石振永以及馮弘升等人，看向秦夢君的目光，則都帶着一絲複雜。
作爲洗髓境的宗師，誰不想邁出那一步，踏入換血境，登上武道的最後一個臺階？
只是受限於能力、天賦，以及過去積累的根基，絕大部分的宗師，到了洗髓這一步，就已經是他們畢生的極限，沒有什麼奇遇，往往都不可能再踏入換血了。
換血亦有年齡的侷限。
邁入宗師之後，年紀越大，想要邁出換血那一步就越難，秦夢君在七玄宗的諸多宗師裡，其實算是較爲年輕的了，否則的話也不可能被耽擱十幾年，仍有機會衝擊換血。
換血境和洗髓境那是截然不同的，無論實力還是地位，只是他們絕大部分人，基本都沒有衝擊換血的機會了，眼看着秦夢君最終還是邁出那一步，自是心嘆更多一些。
“僥倖。”
秦夢君看向祁至元，衝着他微微頷首，又將目光投向在場的衆多長老。
石振永等衆多長老在短暫的複雜和輕嘆之後，也都紛紛反應過來，各自衝着秦夢君露出笑臉，並各自道賀：
“恭喜。”
“恭喜秦師妹。”
“恭喜，今後我宗又多一位太上了。”
衆多長老紛紛衝着秦夢君道賀，而後方的諸多護法、執事此時則都一陣面面相覷，心中也都是一片驚歎，各自無法平靜下來，也紛紛衝着秦夢君行禮。
相比起來。
悄然從秦夢君後方下來的陳牧，就基本上沒有引起多少矚目。
倒是不遠處的趙鎮川以及孟丹雲，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陳牧，兩人也略微有些意外，沒想到陳牧會和秦夢君在一起。
“陳師弟？”
孟丹雲看向陳牧眨眨眼睛。
陳牧從玄龜背上下來，也看到了孟丹雲等人，衝着她微微點頭。
此時。
其他一些長老也終於有人將目光落向陳牧，很快有人注意到了被陳牧提在手中的那杆后土靈槍，對於他們這些宗師而言，一件靈兵自然是一下子就能辨認出來。
尤其是石振永，先是稍稍一怔後，又仔細看了看陳牧手中的那杆靈槍，似是有些不太相信，詳細觀察之後才終於有所確認，忍不住道：
“陳峰主，你手中的可是烏骨侯的后土靈槍？”
“是。”
陳牧也不隱瞞。
這件后土靈槍和破邪雷矛不太一樣，破邪雷矛是短矛，很方便藏匿，但后土靈槍卻是一杆長槍，放置不下，他畢竟沒有空間類的靈兵能放置東西。
石振永一言問出，其他諸多宗師也都紛紛看來，各自目露異色。
他們倒是不認識后土靈槍，畢竟只有石振永曾在冰州和烏骨侯打過交道，只是提到烏骨侯，那就無人不知了，畢竟是異族中鼎鼎有名的宗師之一。
“那烏骨侯……”
有人不由得問道。
烏骨侯的靈兵居然落到了陳牧手中，那烏骨侯其人莫非已經……
“死了。”
陳牧點點頭道。
衆人對這個回答倒並不太意外，畢竟連靈兵都被陳牧拿走了，只是一位鼎鼎大名的頂尖宗師，居然身死，還是令人心中一陣波瀾起伏，畢竟在場的絕大部分宗師長老，都不認爲自己的實力能夠勝過烏骨侯。
至於烏骨侯是怎麼死的，倒沒有人詳細詢問了。
畢竟。
陳牧是和秦夢君一同回來的，連堂堂的天妖玄龜都死了，烏骨侯比起來更算不得什麼，秦夢君傷勢盡復，並更進一步登臨換血之境，那總歸是要有些名震天下的事蹟的。
不過聽見石振永的詢問，秦夢君一雙眸子中倒是閃過少許微光，側目看了一眼陳牧手中提着的后土靈槍，這杆靈槍她之前早就看到，但她以往一直呆在七玄宗山門，對烏骨侯之類都並不熟悉，自然也認不出這杆靈槍的來歷。
此時聽到石振永等人的交談，才意識到這是來自於一位頂尖宗師。
她將目光看向陳牧，
恰好陳牧也在向她看來。
兩人目光交匯，相識一眼後，就又移了開去，各自心照不宣。
陳牧對於名聲之類本就不多在意，如今所有人都認定是秦夢君下的手，對他而言自然也是樂以見得，至於秦夢君自然就更不在意什麼，她也很清楚如今的陳牧還需要一段平緩修行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