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四月中旬的武道大會只有五天了。
李無常現在的狀態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練蒼炎訣。
用盡各種辦法，誓要在武道大會前進入五品中階，可惜總感覺差點什麼，傳說中的契機真的很神奇，遲遲未到。
這天，一如既往地在宣平坊修煉了一整天，回到李府之後，大管家交給了李無常兩張請柬。
太子盧玄義的邀請。
還有二皇子盧玄東的邀請。
宴會僅隔了一天。
“我什麼時候變成香餑餑了？”李無常看着兩張精美的請柬，搖了搖頭。
兩個皇子請客的理由都是一樣的，說是感謝各位的慷慨解囊，看來這兩人這段時間都籌集了不少銀兩，說不定都受了皇上的誇讚，所以想着請客呢。
事實上確實如此。
不久前大朝會，皇上問及林太傅籌集軍餉一事辦的如何。
林太傅回覆，聖上英明，長安百姓多心繫朝廷，對朝廷的捐資納粟政策大力支持，這些天已籌到軍餉二百一十餘萬兩。
所有官員都大吃一驚。
這才幾天？二百一十餘萬兩？
皇上當即大笑，大讚百姓明事理識輕重，又贊林太傅辦事利落，百官應該以之爲榜樣，皇上當着所有人稱讚林太傅已不是一回兩回了，足見皇上對林太傅的喜愛及信任，的確是無人能及。
盧玄義和盧玄東這對兄弟趁機上奏，說也籌集到了一些銀兩，可供大軍支撐一段時間。
結果很驚人。
兩兄弟竟然籌集到了九十萬兩白銀，其中盧玄義五十六萬餘兩，盧玄東也有三十幾萬兩，這着實讓人震驚。
兩位皇子完全就是憑着自己的人脈，向長安城裡的公子哥籌款，在短短的時間內就籌集出這麼多銀兩，實屬難得。
皇上聽聞之後也愣了一下，對兩個兒子刮目相看，大力讚賞。
白銀三百餘萬兩，足夠冀州兩路大軍支撐好幾個月了，在這幾個月的時間內，大可以想出辦法解決冀州外患。
百官趁機將馬屁拍得震天響，哄得皇上龍顏大悅。
二位皇子狠狠露了一把臉，又得了稱讚，自是非常高興，廣發請柬，感謝各位公子哥的大力支持，順便增進一下感情。
盧玄義的請柬都多是發給各大家族的嫡長子，也是他這次的資助人，足有好幾十個，李無常是個例外，只是個不起眼的庶子，也在獲邀之列。
盧玄東的請柬則是發給一些嫡次子，庶子，是他平素交好的人，也是這次幫助他的人，同樣有數十人，而李無常同樣在獲邀之列。
盧玄義和盧玄東都有自己的圈子，很少有人能夠同事交好兩位皇子，李無常卻成爲兩位的座上賓，這就太難得了。
公子哥之間的吃吃喝喝，本不是什麼大事。
可是這次李令武卻聽到了消息，將李無常叫去囑咐了一番，說了一大堆，各種暗示，總之就是讓李無常低調一點。
李無常聽完之後，道：“李府效忠的是皇上，而不是哪個皇子，父親，請問您是這個意思嗎？”
李令武一愣，他想不到李無常倒是個明白人。
李無常聳聳肩，道：“父親，其實您可以說的直接一點，兒子比較懶，不喜歡分析來分析去的，萬一領悟錯了，丟了李府的臉那就不好了。”
頓了頓，續道：“沒什麼事的話，兒子就回去了。”
李令武笑道：“你這小子，每次都是這樣，多待一刻都嫌煩。”
李無常恭敬道：“您位高權重的，每天那麼多事，兒子這不是怕打擾您嘛！”
李令武道：“爲父再問你，你的武功練的怎麼樣了？上次說過，如果你過不了三輪，就把你扔到冀州，可不是開玩笑的。”
李無常笑道：“兒子沒當您開玩笑啊，過個三輪而已，我就算一絲武功都不會，也有足夠的把握撐過去。”
一旁的李青笑道：“你倒是有信心，一二品倒還好說，憑你的小手段，說不定還真過去了，只是萬一遇到個高手呢？”
李無常騷騷一笑，道：“既然青叔懷疑我過關的實力，不如我們叔侄來打個賭，我就不和你賭銀子了，因爲我的銀子比你多多了。”
想了一下，續道：“這樣吧，下次長安城再有什麼大事情發生的話，青叔您就不用總派人盯着我了。”
李青一愣，淡淡道：“你小子，我有總派人跟着你嗎？”
李無常切了一聲，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就說上次城西晉王府和漢水幫火拼的事情吧，青叔你就派了不下七個好手輪流跟着我，我故意沒有跑，帶着他們逛街，您說說，查出什麼來了？還不是浪費時間。”
李青驚訝道：“你竟然知道是七個？”
李無常解釋道：“我不僅知道他們是七個人，我連他們叫什麼，長什麼樣，家住在哪裡，武功怎麼樣，有什麼弱點都知道，比如帶隊的叫鐵度，諢號飛鷹，四十三歲，六品初階實力，善使大刀，下盤很穩，只是動作不怎麼靈活，平素喜歡逛風華樓，喜歡喝烈酒。”
聽着李無常侃侃而談，李青愣住了。
李無常呵呵一笑，道：“沒什麼好奇怪的，上次就和你們說過了，東市都是我的人，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我不靠武功，一樣擺平一羣好手，這下二位對我能夠在武道大會中闖過三輪有信心了吧。”
一陣難堪的沉默。
李令武突然冷哼一聲，接着罵道：“給我滾蛋！”
李無常立馬陪笑道：“這就滾，這就滾！”
說罷慢慢退出房間。
同時心裡暗忖，呵，派了一羣高手跟蹤一個混小子，竟然被人當猴耍，而且底細還被人查了個底朝天，換誰也接受不了。
李無常出去之後，李青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道：“大哥，這次又讓您失望了，我已經對無常有很高估計了，派出鐵度這個六品初階的好手，竟然還是被他發現了。”
李令武搖搖頭，道：“城西火拼之後，他是故意暗示我們是他一手策劃，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就是要將事情擺到檯面上去的，再順便看看我的態度，然後做好準備等着我們去查，以退爲進，別說鐵度，就算是你親自出馬也查不出什麼來。”
李青皺眉道：“這麼說，城西火拼那件事還真是他挑起來的囉？”
李令武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上次李青說，如果李無常會武功，成就必定會在李無鋒之上。
現在看來，李無常就算不會武功，成就超過李無鋒也大有可能。
唉，可惜是個庶子。
……
平康坊，風華樓二樓大廳，觥籌交錯，一片喜氣。
二樓已經被太子包下整晚，用來宴客。
客人很多，李無常跟着大哥李無鋒進去之後，就自己一個人隨便找個了角落自酌自飲，順便練內功，表現非常低調。
雖然客人大多數都認識，但是都沒有什麼交情。
太子交好的人多是“上進派”，而李無常則是典型的“紈絝派”。
盧玄義拿着酒杯，四處敬酒。
林笛，劉宣分列兩側，儼然是太子身邊的紅人。
周承望和鄭文龍也在，正在和李無鋒聊天，他們三個被各大公子哥圍得嚴嚴實實，他們都是權貴之家的接班人，也是這場宴會的頭面人物，自是受到了無限關注。
待到盧玄義帶着林笛和劉宣進入包圍圈的時候，又引起了轟動。
長安五公子中的四位，外加周承望、鄭文龍、韓大德、張彥邦等有頭有臉的公子哥，長安城很久沒有這種場面了。
“無鋒，你四弟無常呢，怎麼不見人？”盧玄義四周看了一下，沒有發現李無常的身影，李無常可是貴客，這次籌集銀兩李無常給的最多。
周圍的人有些奇怪。
太子殿下還宴請了那個紈絝子？
到底怎麼回事？
周承望和鄭文龍也是一驚，不知道怎麼回事。
李無常正在角落裡熱酒菜，用手捂着菜碗或者酒壺，稍微一發功，已經變涼的酒菜馬上變得熱氣騰騰。
賊好玩。
“李公子，原來您在這裡！”
聲音響起。
李無常連忙收功，擡頭一看。
原來是盧玄義身邊那個小太監，於內侍。
李無常笑道：“於內侍啊，這麼巧？”
接着一擡手，邀請道：“坐！”
於內侍笑道：“李公子，太子殿下找您呢！”
心中感慨，這位李公子還是那麼灑脫，並沒有因爲見到一個太監而目露鄙夷之色，也沒有因爲見到一個太子身邊的紅人而諂媚巴結，說話平易近人，卻又保持着距離。
這麼巧？
呵呵，這是什麼話？就好像碰巧見到一個自己認識的人一般，僅此而已。
於內侍心中默默感慨一番難得，見過那麼多公子哥，只有李無常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不卑不亢，說話的語氣令人如沐春風。
李無常並不清楚於內侍心中的小九九，站起來，喃喃自語：“唉，這麼多朝廷棟樑之纔不好好招待，幹嘛找我？我是來打醬油的呀！”
接着對着於內侍苦笑一聲，道：“於內侍，煩請領個路。”
在於內侍的帶領之下，李無常很快來到了圈子內。
“無常見過太子殿下！”李無常躬身施禮。
基本的禮節還是要到位的。
周圍多數公子哥都目露驚訝之色，他們想不到太子殿下還真邀請了李無常這個混小子。
盧玄義哈哈一笑，走過來虛扶一把，道：“各位，想必大家都知道這位李無常吧，此次他也爲朝廷出了大力，出了一萬五千兩白銀支援冀州。”
衆皆譁然。
李無常竟然出這麼多？
這小子挺會拍馬屁呀呀！
看着周圍的人神色不一，李無常輕咳一聲，道：“太子殿下千萬別這麼說，爲朝廷盡力只是本分。”
一旁的張彥邦心中冷笑一聲，暗忖有什麼了不起的，敲詐我張家的錢，用來巴結太子殿下，真是無恥。
張彥邦心裡雖然不屑，但是嘴上非常客氣，插口道：“衆位，我無常表弟說的對，爲朝廷盡力只是本分，除了太子殿下的一萬五千兩，我無常表弟還支援了二殿下一萬二千兩呢。”
此言一出，周圍之人多半皺起眉頭。
太子殿下與二皇子之間的暗鬥已不是秘密，他們各自都有一羣支持者，算是兩個圈子。
以李無常的能力及身份，以前根本進不了任何一個圈子。
這次李無常趁着機會，既支持了太子，又支持了二皇子，這是什麼意思？
腳踏兩條船？
李無常支援了二皇子一萬二千兩並沒有刻意保密，張彥邦是無意間聽到的，現在當着這麼多人說出來，擺明了要李無常好看。
盧玄義並沒有露出什麼異常，只是看了一眼李無常。
事實上，這件事他也知道，正想找個機會試探一下李無常的態度，想在張彥邦說出來了，他也正好聽聽李無常的解釋。
李無常聳聳肩，笑道：“太子殿下心繫冀州，親自去東籬酒樓找在下，在下自然全力支持，至於二皇子，他以前介紹了一筆生意給我，所以支援他一萬二千兩，除了支援朝廷之外，另一方面算是還他一個人情。”
見衆人一副吃驚的模樣，李無常又解釋道：“此事，文龍公子可以作證，我經二皇子推薦，幫鄭家老夫人看了一回病，收了一千兩，就是這樣。”
鄭文龍會意，馬上笑道：“各位，事情確實如此，李無常這小子的確是個生意人，隨便幫家祖母診了一下脈，就收了一千兩，真是奸商啊，太子殿下要小心這小子今後會提出什麼古怪的要求，這小子精着呢！”
原來還有這層淵源，衆人這才明白過來。
盧玄義乃人精，瞬間明白李無常的意思，知道他兩方都不想開罪也不想靠攏的心思，笑了笑，道：“不管怎麼樣，無常此次是出了大力的，來，大家敬無常一杯！”
李無常端着酒杯一飲而盡。
同時心中非常無奈。
盧玄義當着這麼多人給李無常敬酒，給足了面子，擺明了將李無常當成了自己人。
太子的自己人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說實話，皇子間爭鬥的那點破事，李無常一點也不想摻和，可是不管他願不願意，現在好像已經陷進去了。
李無鋒雖然也和盧玄義靠的比較近，但是他畢竟是李府的嫡長子，盧玄義只會對他客客氣氣，不會爲難他。
李無常就不同了，他沒什麼身份地位，萬一盧玄義暗中吩咐他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到底做還是不做呢？
唉，如履薄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