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肝短靜脈全部被分離了。”
“肝右靜脈用束帶環繞了，很標準的做法哦。”
“右肝管也是用束帶，標準做法，沒問題。”
剩下的三名參與會診的醫生嘮叨着，他們既捨不得離開，又想發揮一點餘熱，於是，就只能碎嘴着說話。
若是換一個人做手術，或許僅僅是爲了在幾名高端醫生們面前露臉，也會採用一些高難度而自己熟練的方式來刺激話題，展示一下自己，就好像一名籃球運動員，在萬衆矚目的環境下，總會想要扣個藍，或者來一個漂亮的突破。
然而，凌然對於3+1名高端醫生的注視，好像沒有絲毫的感覺，用的手法是平平無奇的，就連手術流程，都是老掉牙的流程，普通的不能再不同。
當然，若是放在國內的普通三甲醫院，能平平無奇的將肝切除手術做下來的，也算是能人了，這就像是普通校隊裡，能靠三步上籃得分的球員，也算是厲害了，反正，能得分就算是厲害了。
要講究，就得高端一點纔有的講究，像是雲醫這樣的地區頂級的三甲醫院，也就是剛剛有了講究的資本。
不過，勞埃德等人眼中的凌然，在不斷的不講究中，卻莫名的有着吸引人的特質。
就好像一名球員，在一場球賽中，用三步上籃得了10分，用三步上籃得了20分，用三步上籃得了31分，繼而用三步上籃得了60分……
當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普通人都要狂吼了：能用三步上籃得60分，你都不知道換一個方法的？你是不是傻？
厲害的，則會更敏銳的發現問題：只用三步上籃，怎麼會得31分的？
米切爾森，就是第一個發現31分問題的人。
“失血量很小啊。”米切爾森的聲音從屏幕裡傳出來，有點森森的感覺，就好像草原上的雄獅，原本在用看遊戲的心情，看另一隻小獅子捕獵，現在突然發現，這小獅子鬃毛有夠長的，性腺都發育好了，身體還特強壯……
呂文斌不屑的撇撇嘴，對老外的大驚小怪沒什麼感覺。
“凌醫生做的肝切除手術，失血向來都很小。”餘媛尤有餘力的回答問題，一方面是她的英語更好，另一方面，她承擔的手術任務其實更輕鬆一些。
凌然都是根據助手的能力來合理分配手術壓力的，而且往往是循序漸進的分配，通過這種方式，他也比較能夠了解到助手們的能力極限。
就目前來看，張安民還是技術最好的醫生，做了10年醫生的張安民，沒有趕上收紅包的好時間，現在又分不到多少醫藥費了，賺取獎金的唯一途徑就是多做手術，日復一日的工作積累下來，倒是讓張安民有了較爲穩定的技術。
如果一切正常的話，張安民大概會在接下來的幾年裡，獲得升級副高的任務，運氣夠好舔的努力的話，他也會進入正高的排隊序列，從而變成一名爲了成爲正高而努力做手術做科研做項目以至於快要類似但能拜託貧窮的副高，也就是普通人眼中的不知名普通專家的模樣。
餘媛的手術潛力依舊排在凌治療組的倒數一二。
之所以有“一二”的可能性，也就全靠左慈典的襯托了。
左慈典的外科天賦普普通通，但也比餘媛強不少，只不過年紀太大，是真的拼不動了，所以纔會與餘媛爭奪倒數一二名……
老外並不知道做解釋的是餘媛，還對着屏幕詢問：“失血量一向很少，有數據支撐嗎？”
“當然，我專門有給凌醫生的病人做隨訪的，目前來看，凌醫生做肝切除手術，平均失血量不超過1000毫升，如果分類的話，如肝內膽管結石的左肝部分切除，失血量不超過700毫升……”餘媛說着數據，自信心飛速上升。
米切爾斯“嘶”的一聲：“你說的數據很有意思啊，那如果發表論文的話……”
“已經發表了。”餘媛道：“《 intraoperative blood loss in patients undergoing hepatectomy》，發表在了《Surgery Today》。”
“哦……我去看看。”米切爾斯稍微有點方，這邊搞的這麼專業，他有點不好發揮作用啊。
“注意抽吸。”凌然這時提醒了一聲，接着就開始順着預切線，分割右肝。
張安民亦是精神緊張起來，用帶着檢查的眼神，看餘媛和呂文斌的操作。
與此同時，一分爲四的屏幕左下角，又亮了起來。
卻是剛纔離開的安德森中心的醫生，再坐了回來。
在他的身後，還又站了幾名醫生，都瞅着屏幕，也不說話，就是看着操作。
米切爾斯瞅了一眼，問：“皮爾斯，你怎麼回來了？”
“其他會診更無聊。”皮爾斯哼了一聲，又道：“這幾位是聽說了這邊的手術，特意過來看一看，恩，出血很少？”
“對的，非常少的出血，手術很順利。”
“看的出來，這麼一會的功夫，就到了實質性的切除了。”
兩人聊了兩句，漸漸沒了聲音，只是默默的看着手術。
大片的肝臟，被分割開來，凌然立即用氬束凝固，又給塗了一層纖維蛋白膠，這是雲醫最好的設備和止血材料了。
被切割下來的肝臟，伴隨着大量的畸形的腫瘤組織，由張安民捧給了巡迴護士，並迅速的送往病理科檢查。
接着，凌然就頗具自信的開始做淋巴清掃等方面的工作。
這次的手術，他是用虛擬人模擬過的，總計花費了近30分鐘的虛擬人，可以說是非常奢侈了，有鑑於此，他對於癌症範圍的判斷，也就是非常具體而微的了。病理科的檢查，凌然根本不擔心得到意外的結果。
不過，看在幾名會診的醫生眼裡，他們就有更多的說法了。
“切的有點少了。”
“這麼大的手術，以病人的身體狀況的話，已經很難再承受一次了，不如切的乾淨一些。”
“再多切一釐米比較好。”
“也許一點五釐米，就是要冒更大的風險了。”
跟着勞埃德入內的波義爾終於來了精神，咳咳兩聲，發表看法道：“如果是我的話，就立刻做擴大手術，哪怕切除肝臟也在所不惜。”
屏幕裡的會診醫生們聽的都愣住了。
僵硬的幾秒鐘後，大家再次繼續剛纔的話題聊：
“主要還是腫瘤的體積比較大。”
“這就快做完了啊。”
“還要看病理報告……”
呂文斌聽着幾個老外聊天，心裡一陣煩悶，本能的就想懟兩句。
餘媛“咳咳”兩聲，再低聲道：“雲利的視頻轉播數，到40了。”
呂文斌眉毛一挑，明智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