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鐘。
戚玉泉睜開眼睛,稍稍深吸了口氣,就疼的咧開了嘴。
“媽的。”戚玉泉有三四年沒罵人了,尤其是過了70大壽之後,他更是聽了風水師的話,不爭不搶不辯不怒,居移氣養移體,爭取活到八十八……
問題是太疼了,icu裡面更是難受。
“小鵬。”戚玉泉嘴脣哆嗦了兩下。
“爸。”戚良鵬從外面的小客廳竄了進來。
雲醫特需樓的病房算是舒服的了,內裡的大牀之外,客廳的面積也不小,原本是做成會客廳的模樣,有沙發有茶几有電視櫃的模樣。
戚良鵬愣給外面支了一個行軍牀,就睡在了客廳裡。
“小鵬。”戚玉泉又叫了一聲。
“爸,我在這裡呢。”戚良鵬趴到牀邊應了一聲,順手按了呼叫鍵,又指使着旁邊的堂弟去請醫生。
“疼。太他孃的疼了。”戚玉泉早年是真受罪,可到了現在,可真的是有些年沒受過罪了,現在難受的直想掉眼淚。
“醫生一會就來,讓他給您打針止疼藥就好了。”戚良鵬看的也想掉眼淚,老爹多堅強的一個人啊,當年從自家別墅三樓掉下來,硬挺着沒去看醫生,天天吃羊肉吃到摔青的地方都發紅光了,人也沒有叫一聲疼……
戚玉泉長長的“恩”了一聲,道:“不去icu了。”
戚良鵬連忙答應:“咱看好病了,不去了。”
戚玉泉搖頭,聲音含糊的道:“不搶救了。”
戚良鵬有點明白老爹的意思,他是想說,再要進icu的話,就寧可不搶救了。
可是,這個話,戚良鵬是不願意去細想,不願意答應的。
戚玉泉也無力堅持,又沉睡過去。
醫生很快從外面趕了過來,大致的給看了看,又開了些止疼藥才走。
到了下午,戚玉泉再睡醒來,精神好了許多,家裡人不敢怠慢,又趕緊將徐穩給請了過來。
就醫生的忙碌程度來說,徐穩這種跑到雲華,一呆就是兩三天的行爲是很少見的。不過,作爲吃百家飯長大的醫生,徐穩本人是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的。要是學習的人連一點點時間都不肯付出,又如何能請人家想老師,付出大量的時間來教導你呢。
徐穩因此硬是在雲醫的急診室裡呆了好幾天,哪怕沒機會上手,都開心的像是179.5斤重的孩子。
當然,給戚玉泉看病,原本應當是徐穩的“本職”的,戚良鵬有請,徐穩也不推脫,到了病房,就幫着看了一遍片子和檢查報告,那模樣,比雲醫的醫生,看的要仔細許多。
“沒什麼問題。凌醫生過來看的時候,不是說了嗎,病人恢復的很不錯,現在預防性的化療也做了,應該是沒有什麼大問題了,等身體再康健一點,就可以出院了。”徐穩懶得去想新內容,幾乎是將凌然的話,給重新翻譯了一遍,基本就是中譯中的狀態。
不過,戚家人卻都聽的很認真。
徐穩於是又給多說了兩句,再話鋒一轉,道:“你們這次還好是找了凌醫生開刀,其他人是做不下這個手術的。”
戚良鵬笑着點頭稱是,道:“東科的醫生也是這麼說,凌醫生的肝切除,據說是做的很好。”
徐穩呵呵的笑兩聲,道:“是做運動醫學的東科孟杉吧,他應該想不到,凌醫生的肝切除做的有這麼好……”
戚良鵬做了這麼些年的礦老闆,心中瞬間亮起了紅燈,臉上露着憨厚的礦工式蠢笑:“您把我都給說糊塗了,凌醫生的肝切除,做的究竟是有多好?”
徐穩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但爲了拜師,徐穩還是用準備好的語言,道:“你父親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按照正常的肝切除的做法,你父親是死定了的。同樣的病人給我,我肯定是不會收的。”
徐穩越說,眼神卻是越亮,道:“凌醫生是爲了你父親的病,專門開發了一種新的手術方法,接下來,要是不出岔子,戚老先生得多活好幾年。”
病牀上的戚玉泉聽着他們倆人的話,慢慢的笑了出來:“七十三,八十四。”
老人的說法,七十三歲不死的話,就能活到84歲去。
戚良鵬卻是從徐穩的話裡面,聽出了更多內容。
他看看身邊的親戚們,緩緩道:“這麼說來,東科其實不應該介紹我們,到雲醫做手術?”
“歪打正着。”
“您的意思是……”
徐穩“恩”的一聲。
戚良鵬再要是聽不懂的話,就該被礦工們給坑死埋掉了。
躺在病牀上的戚玉泉這次也是聽明白了,他發出沉重的呼吸聲,卻沒有說話。
病房內傳遞着難言的沉默。
戚家人用眼神交流着,就像是在礦區裡一樣。
等待了一會,徐穩道:“我準備邀請凌然凌醫生去京城,給其他病人做手術,就是我們說的飛刀。”
戚良鵬頷首,道:“沒問題,可以請他住涌泉。”
“那最好了。”徐穩抿嘴微笑。他就是這個意思。
京城的涌泉招待所是戚家專門用來招待朋友的,不對外營業,位置和服務卻相當好,擁有酒店不存在的個性化,徐穩覺得,是非常適合用來凌然的,而且容易讓他印象深刻。
徐穩需要凌然印象深刻,無論是對京華六院也好,對京城的風貌也好。
“讓病人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徐穩目標達成,一刻都不停留。
下了樓,徐穩直奔急診室,想要再找凌然,促成飛刀。
樓下,已經沒有逗留於此的其他醫院的醫生了。徐穩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心道:就你們這樣的耐心,還想學頂尖的技術?
“凌醫生呢?”徐穩禮貌的詢問旁邊的護士。
“處置室。”護士道。
“多謝哈。”徐穩慢悠悠的走進了處置室。
剛剛邁入房間,徐穩的腳步猛的一頓。
房間內,竟是一屋子的黑襯衫,黑西褲,黑皮鞋的年輕人。
聽到聲音,衆人也都回頭看徐穩,眼神尖銳的像是要刺人皮膚似的。
而在屋子正中,凌然的手裡,正拖着一名黑襯衫黑西褲黑皮鞋的年輕人的胳膊。
凌然也只擡頭看了徐穩,就用手握住患者的拇指及大魚際部,另一隻手握住黑服青年患肢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然後緩慢牽引……
克里斯骨折的治療,大部分時間都採用手法復位,也就是醫生用手將病人的骨折部分,恢復到正常體位,看起來,莫名的有感,頗有跌打醫生的架勢。
不過,外科醫生都是給打麻藥的。
黑服青年還有精神,打量着徐穩。
徐穩心虛的低下頭,沒有跟他對視。外科醫生的手多重要啊,打架就算是打贏了,都要哭死的。
黑服青年看徐穩低頭了,倍感無聊,再回過頭來看看凌然的操作,才咧咧嘴,道:“凌醫生有空,可以來看看我們的場子,蠻有意思的……”
凌然“哦”的一聲。
“不行!”徐穩卻是將全部的勇氣都給迸發了出來:“凌醫生,您不能,不適合摻和這種事。”
黑服青年奇怪的看徐穩一眼:“凌醫生爲什麼不能看舞臺劇?”
“舞臺……什麼舞臺劇?你是怎麼受傷的?”徐穩一口氣多個問題。
黑服青年皺眉,回答道:“我做動作的時候滑倒了。”
“無妄之災。”
“是舞臺太滑了。”
“這次回去,真得要求改良一下練習場地了。”
黑服青年們露出陽光的笑容,那是藉着送同學去醫院而成功逃學半天的快樂笑容。
徐穩:?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