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整個法國都在呼喚這個英雄出現。”巴黎的英國大使館,艾倫威爾遜帶着揶揄之色,和同事們開着玩笑。
就在五分鐘之前,從北約總部發來的電報當中,北約秘書長伊斯梅爵士透漏了,在和美國的經過溝通之後,美國方面傾向於戴高樂。
天知道美國人說出這話的時候,是多麼不情願,但一想到雲集了自由主義者、殖民主義者甚至君主制支持者的大雜燴,對陣以法共爲代表的反戰勢力。華盛頓也確實無法從大雜燴當中尋找靠譜的人選。
如果現在距離二戰已經過去了幾十年,那所有黨派都差不多,法共也不值得擔心。但恰恰不是,二戰法共的領導人還都活着呢,法共的支持者可是經過戰爭洗禮的。
一般的黨派在爭鬥上肯定不是法共的對手,這段時間巴黎幾乎在癱瘓當中,輿論上更是有內戰邊緣的架勢,不選讓法國軍方支持的戴高樂,選誰?
最爲能打的軍方已經選擇了戴高樂,所留給華盛頓的選擇也不多,綜合考慮之下選擇戴高樂幾乎是必然的選擇,不然選擇法共的領導人多列士?
越是混亂的時刻,大衆過的不好,法共的那套階級思維傳播的更快。
要是幾十年後,有衆多辦法把危險思想化解下去,可現在,距離世界大戰終究是太近了。當年跟着法共作戰的人還沒老的不能動。
“戴高樂確實是可行之選,華盛頓做出這種判斷,應該是考慮了很久。”艾福爾已經在北約工作多年,深知美國對戴高樂和法國是什麼看法。
總的來說就是有些瞧不起,加上認爲戴高樂不是一個聽話的人,沒什麼實力還亂跳。
艾倫威爾遜知道艾福爾說的是什麼,“二戰兩百多萬法軍,被曼施坦因瞬殺,確實是讓法國幾個世紀以來的威望,遭到了巨大的打擊。”
法國在二戰時的表現讓美國人大跌眼鏡。德軍向法國發起猛攻。美國人相信法國能頂住德軍的進攻,因爲法國的陸軍是被認爲世界上最強大的。結果,德軍輕易撕開了法軍的防線,將恨不得飛到比利時前線的的法國主力分割包圍。
雖然是幾百萬大軍的鏖戰,但德法兩國卻把戰爭打成了輪盤賭,一顆子彈就結束了。
雖然在一個月的時間當中,法軍把交換比打成了一比一,但終究是兩百多萬法軍處在包圍圈,法國投降之後,美國認爲法國是一個懦夫。
從那個時候開始,美國就認爲法國不再值得尊重,現在的北約當中,法國的待遇和比利時、荷蘭處在一個等級,北約是美英兩國領導的軍事同盟。
從北約內部法國處在的位置,就知道哪怕在戰後戴高樂多方努力,在英國的幫助下擠進了聯合國常務理事國,美國人也只是部分尊重,沒把法國當成是一個真正的強力盟國。
“其實這個選擇很簡單,戴高樂雖然是刺頭,但總比法國變成蘇聯好,對不對?”艾倫威爾遜對着同事們哈哈大笑。
英國首都倫敦,唐寧街十號首相官邸,內閣秘書諾曼·布魯克正在艾德禮首相面前,實踐着四階戰術的靈活運用,“哈羅德大臣,按照原定計劃出訪埃及,如果能夠和法魯克一世談妥航母的出售,同樣是一個巨大的外交勝利,白廳認爲,扶持埃及海軍,用以在非洲東海岸的桑給巴爾蘇丹國維持影響力,作爲潛在的離岸平衡絕佳地點,可以幫助埃及王室提升民族自信心。”
“海軍是我們專業的領域,埃及在這上面加大投入,對英國的威脅微乎其微。我們可以將埃及海軍在一天之內送進海底,但是埃及卻可以幫助英國,淡化英屬非洲的殖民色彩。”
“我本來想要哈羅德去巴黎一趟,表達英國對法國局勢的關心。”艾德禮首相陷入了猶豫當中,比起前些年,這位戰後領導英國走出泥潭的首相,精力確實明顯不濟了。
“外交大臣親自去巴黎,還是過於目標明顯,艾倫正在巴黎關注情況,伊斯梅爵士也在,兩人都有深厚的經驗,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會引人注意。大臣的去向還是太容易被關心了。尤其在這個時候,我們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法共這一次鬧得很大,說不定就有蘇聯的私下動作。”
諾曼·布魯克解釋着英國外交大臣的尊貴身份,在當前這個時間去巴黎並不合適,美國國務卿也沒去巴黎,這種可能會對民調造成波動的舉動,還是應該儘量避免。
“蘇伊士運河的安全確實對英國極其重要,我們以懷柔手段對待埃及,確實也是很重要。”艾德禮最終被諾曼·布魯克說服,“就讓哈羅德去開羅,表達英國對埃及的重視和認可,海軍部希望把航母賣到埃及,以及桑尼巴爾蘇丹國基地的共同使用,這些都可以談。”
“首相,你真是無比睿智。”諾曼·布魯克感嘆道,“雖然有些恭維,但你能夠執政這麼長時間,英國公民的愛戴自然有其道理。”
在阿爾及利亞法軍將領到達巴黎之後,軍方表態支持戴高樂終結混亂的呼籲,迅速在法國產生強烈的反響,其實戴高樂的支持者還是很多的,不少法國人知道,之前戴高樂是無法在議會制下,和衆多實力強大的黨派爭鬥。
在這個混亂的時刻,無數戴高樂的支持者用各地涌入巴黎,希望戴高樂出來收拾殘局。
而此時的戴高樂,正在接受英美兩國對法國表達的關切,被內閣秘書點名混資歷的艾倫威爾遜,出於行走的英美特殊關係考慮,實際上他知道以戴高樂的性格,英美兩國此時表達關切,只會激發戴高樂要獨立自主的決心。
這種拉仇恨的場合,還是讓美國人表演比較好,他真想告訴戴高樂,北約已經制定了鎮壓法共的計劃,讓戴高樂更加堅決一點。
戴高樂對北約高層,表示知道了自由世界對當前法國局勢的關心,以及對他本人的支持。旋即就離開了北約總部。
“艾倫,今天這麼安靜,不像是你的工作態度啊。”伊斯梅爵士很是奇怪,雖然這個新任外交部常務次長和他的接觸的不多,但他至少知道,這個年輕人平時沒這麼沉默。
“我覺得,出於英美特殊關係的考慮,還是把這個出風頭的機會留給美國人。”艾倫威爾遜一副我已經成長了的口吻回答道。
他這種平庸之輩。目前還沒準備摻和到高端局當中,還是對第三世界重拳出擊更加適合他,不太適合在戴高樂這種人面前,大放厥詞。
有的時候只能在兩難之中選擇一個不這麼壞的,比如戴高樂和法共。
美國在二戰末期,想要順勢把殖民地從法國剝離,都是英國因爲切身利益,出於英國殖民地比法國更大的因素,在當中爲法國說話才保全了法國的海外殖民地。
這個過程中,羅斯福政府的很多人都公開露出過口風,認爲美國人眼中的法國,只是歐洲的法國,而不包括海外殖民地。
這種不經意之間的真實情感,當時就讓法國人被刺痛,而當時的法國領導人就是戴高樂。
消失了兩天的艾倫威爾遜,決定去電影公司休息休息,體察一下法國民情,進行一些實事求是的調查,“英格麗,卡薩布拉卡那部電影,最出名的場面就是法國人高唱馬賽曲吧?”
“嗯,是的!”正體會着載人航天樂趣的英格麗·褒曼,含含糊糊的迴應着。
“給我唱一唱好嘛?”艾倫威爾遜託着英格麗·褒曼的身體,帶着祈求之色道。
巴黎市政廳廣場,對着擠滿街道支持者的戴高樂,接受第四共和國總統勒內·科蒂的呼籲組織內閣,講話完畢之後,哼唱着法國國歌馬賽曲,“前進,祖國兒女們,快奮起,光榮的一天等着你!”
“我們受盡專制壓迫,暴政之旗掀起血腥。敵人鬼哭神嚎,正在步步逼近,要殺掉我們的妻子和兒女。”
“父兄上前線爲國捐軀,我們參軍繼續殺敵,含淚埋藏同胞的軀體,報仇雪恨前赴後繼……”
“這些法國人沒你唱的好聽。”距離很遠的街道上,艾倫威爾遜只能用望遠鏡看到遠處,處在宣泄情緒中的法國人,還不忘記對帶着太陽鏡的英格麗·褒曼表達忠心。
“你是一個壞蛋。”如果不是被大號太陽鏡掩蓋了面容,英格麗·褒曼肯定會被發現紅霞滿面。
艾倫威爾遜放下望遠鏡,說了一番自己才明白含義的話,“整個法國有一個算一個,都應該感謝我這個壞蛋。”
授權組閣的戴高樂,在支持者們的歡呼中,走進法國國民大會,當天,議會經過表決通過授權戴高樂組建新政府。同時通過授權給予戴高樂期限爲六個月的特別權利,並准許其進行憲法改革。
經過十多年的蟄伏,這個領導了自由法國的英雄,再次出現在了政治舞臺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