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皺着眉頭,坐在沙發上沉默了。
顧凱在商界打滾不少的時日,一眼就看穿她的顧慮,輕輕笑了:“臥室在二樓,晚晚可以挑一間喜歡的住下。”
她點點頭,見顧凱紳士地拿起自己的行李箱,猶豫片刻,終究沒有從他手中搶回,乖順地跟在顧凱的後頭上了二樓。
顧凱的房間在二樓的盡頭,隔壁是書房,便於他工作。
林晚晚也就選了離他頗遠的房間,顧凱看出她的用意,目光微閃,並未開口點破。
把行李箱拿入房中,林晚晚道了謝,低聲道:“明早顧先生要出差,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顧凱一笑,有些無奈:“晚晚,難道你想我們兩人空着肚子睡覺?”
她這纔想起自己的晚餐,平日因爲家教的緣故都是匆忙敷衍了事,只要胃不疼,林晚晚從來都不太在意。
廚房的冰箱裡已經有用保鮮膜包好的菜,想來是顧凱爲了方便,讓人煮好送來冷藏,在食用前用微波爐熱一熱便可。
他工作雖忙,對自己還是頗爲照顧的。
林晚晚掃了一眼桌上的葷素,暗暗想到。
顧凱喝了口湯,擡頭說:“媽擔心我一個人住在外面,也就經常吩咐廚房將飯菜和湯送過來。”
他頓了頓,望向林晚晚吃得頗爲愜意的臉,眼底多了一絲狡黠:“我們結婚後,估計媽就不會再讓廚房做了。”
“咳咳……”
林晚晚一口菜沒來得及嚥下去,被他嚇了一大跳,好不容易緩過來:“顧女士的意思,是以後讓我照顧你?”
顧凱毫不遲疑地點頭:“說到底,你是顧家的媳婦,是我的妻子。我媽的思想比較傳統,她一直覺得照顧好丈夫是份內之事。當然,媽也不會阻止或干涉晚晚的事業。”
提起所謂的“事業”,林晚晚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了:“顧先生突然將我從分公司提上來,可否在之前先問問我的意思?“
顧凱垂下眼,輕聲問:“晚晚以爲,這是我私下授意的?”
原本心裡篤定是他所爲,這會兒看見顧凱的神情,以及他淡淡的語氣,林晚晚忽然不肯定了:“……除了顧副總,還有誰會注意到我一個分公司小小的助理?”
“晚晚錯了,”顧凱眼皮一擡,似笑非笑:“你怎麼會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助理?很快,晚晚就將會是顧家獨子的媳婦。”
聽出他的言下之意,林晚晚怔了怔:“顧先生是說,這是你爸媽的意思?”
林晚晚心裡憋着一股氣,有些憤怒,更多的一種難言的無力感。
或許她的身份這樣低微,在分公司處於人下的小助理實在說不過去,讓顧家二老覺得丟臉,又不願忤逆顧凱的意思,於是趁機把自己調到總公司當經理秘書?
顧凱嘆了口氣,林晚晚雖然面無表情,卻仍是能看出她的不悅。
“你誤會了,媽也是好意。”
他放下碗筷,低低解釋道:“我們兩人秘密結婚,不能對外界公佈,又不在同一處工作,碰面的時候太少了……”
林晚晚明白,宋豔雅不贊同他們這樣偷偷摸摸地結婚,終歸是疼愛這個兒子,也就沒有再反對。卻更不想顧凱受委屈,這纔會不着痕跡地把她調到總公司。
既可以讓兩人能夠自然地見面,更不會引來旁人的懷疑——畢竟鳴威副總與鄭經理的辦公室在公司安靜角落,鮮少人經過。
再就是,鄭源據說是顧凱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自是會幫忙圓謊,守口如瓶,隱瞞兩人結婚的事。
不管怎樣,這確實是對顧凱,甚至是林晚晚來說,最好的安排。
天下父母心,林晚晚能夠理解宋豔雅的作法。
她不由想起躺在病牀上四年的嚴茂蘭,她的母親,也時常這樣關心自己,遷就着自己。
也正是如此,當初的林晚晚,才能比同齡人更毫無顧忌地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只可惜,這樣的她,自十八歲那一年開始,再沒有繼續受到上天的眷顧……
飯後林晚晚主動收拾,將廚房整理好,自然而然地泡了兩杯溫牛奶,把其中一杯遞給顧凱。
他的面色有點古怪,還是伸手接過。
“牛奶對促眠很有功效……”她一向有這樣的習慣,想着自己一個人喝未免有點不把顧凱這個主人放在眼裡,這才勉爲其難地又泡了一杯。
這裡的廚房一應俱全,井井有條,想必定期會有人過來整理。
顧凱年少的時候爲了長個子,確實猛地喝了將近一年的牛奶。到後來,聞着奶味,已經有些反胃。
自此之後,便再也不碰了。
沒想到十多年後,居然會有人給他泡上一杯,顧凱有點哭笑不得。
“時間還早,我帶你四處看看這房子。”
林晚晚起初看見這寬敞奢華的客廳,以及能看見海邊的寬大露臺,已經相當吃驚。
沒想到這裡還有茶室,會客室,以及視聽室。
茶室是參照日式的結構,米白色的榻榻米,低矮的木茶几,圓形的軟席。一套暗黑色的茶具擺在木櫃裡,小小的卻極爲精緻。
落地玻璃上掛着竹簾,頗有點古色古香的味道。
林晚晚笑了笑:“就算金屋藏嬌,那位富商也是盡了心思。”
顧凱贊同地頷首:“聽說他的那位喜歡喝茶,這纔有了這間茶室。到後來,這裡卻還未享用過,就得急急出手了。”
“最終落在顧先生的手裡,總是一件好事。”林晚晚赤足跪坐在軟席上,單手撐着下巴,望向角落一盞泛着橙黃色柔和燈光的桌燈,脣邊有了一絲淺笑。
“晚晚爲什麼這樣說?”雙臂環胸,顧凱看向她,目光中掠過幾分興致。
“最起碼,那富商的一片心思被保留下來了。顧先生那麼忙,估計除了牀上被單和枕頭,這間屋子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對麼?”擡頭睨了他一眼,林晚晚抿脣笑了。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顧凱一愣,嘴角微彎:“晚晚確實瞭解我,也並非忙得無暇顧及,就是覺得沒必要大肆動土。”
“房子而已,不就是拿來住的?安靜舒適,便足夠了。”
“顧先生的要求確實不高,說得卻是在理。”林晚晚環顧一週,或許這間屋子包含了建造者無盡的心意。只是在顧凱的眼中,也只是一個用作休息的地方而已。
並非是家,或是她想象中安心的港灣……
視聽室是全套的家庭影院,立體環繞音響,中央牆上的等離子電視。還有兩個一人高的玻璃櫃子,裡面全是國內外的電視電影DVD。
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隨意擺放的方枕散落四周,帶出一種溫馨又輕鬆的氣氛。
“這裡有不少經典的好片子,什麼時候一起看?”顧凱掃了眼櫃裡那些硬碟的名稱,轉頭一問。
卻驟然想起鄭源曾跟他說過,約女孩看電影,必選恐怖片,而非文藝片,不由微微笑了。
也虧得鄭源這小子敢說,當年約女友看片子,嚇得面色蒼白的是他,驚得撲到別人身上的也是他。
這臉丟大了,鄭源卻回味無窮,還每每回憶,脣邊始終掛着甜蜜的笑意……
顧凱指尖在玻璃櫃上一頓,遲疑地問了一句:“晚晚喜歡看恐怖片嗎?”
林晚晚奇怪地睇了他一眼,搖頭說:“國內的恐怖片不怎麼出彩,國外的做得惟妙惟肖,不恐怖,就是看多了有點噁心。”
顧凱愣了愣,若無其事地走出了視聽室。
林晚晚隨他走到最後的房間前,問:“這裡是做什麼的?”
他笑着賣了個關子:“晚晚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晚晚狐疑地推開門,不過睇了一眼,便立刻怔忪在地。
寬敞空曠的房間,比之前的都要大,而且對牆壁作了隔音處理。
而在房裡的正中央,擺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