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法第七劍山高水長是極快又極其迅猛的一劍。
在磅礴的水霧中,將對手刺個透心涼。
在被那把燒紅的劍架住之時,許義山的心中一瞬之間轉過了很多想法,眼前浮現出很多畫面。
其中就有的他的恩師,震山先生第一次向他描述這一招劍法時的樣子。
水法劍是流動的。講究的是一浪接一浪,一波接一波地讓對手無法抵擋。
“義山,你記住,千萬不要讓你的劍勢受阻。一旦你的劍勢被中途阻斷……”
震山先生蒼老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迴盪。
一旦被中途阻斷……
許義山定定看着眼前自己被架住的劍。
啪的一聲,只聽一聲劍鳴,孟施手中燒紅的劍迸發出蓬蓬火星,險些濺着他的眼睛!
但看着他們兩人相交的劍,許義山反而更加睜大了眼睛。
他要看清楚,是什麼擋住了他的劍。
但在那一瞬間,只有很少的人看清發生了什麼。
水花四濺,火星飛舞。
“趕……上了?”高臺上的姜元元看着會戰臺上兩人模糊的身影,遲疑地開口。
沒錯,趕上了。
姬嘉樹定定注視着臺上一高一矮的兩人。
孟施趕上了,趕上了許義山的劍,擋住了許義山的劍。
面對本該以速度和出其不意見長的劍法,趕在斷水劍刺中他之前,他自己的劍先一步趕到擋住了許義山的劍。
面對這個事實姜元元愕然開口,“可你剛剛不是說這水法第七劍……”
“沒錯,是避無可避地一劍,”姬嘉樹神情微凝,“要論劍刺出的時機是義山比較快。”
刺出的力道也好,角度也好,先發制人的反應速度也好,許義山都足夠快。
可以看出爲了練這一劍,許義山至少刺出過上千劍,才把劍意練得如此圓融。
他的速度真的足夠快了。
但即便這麼快,這份速度卻被趕上了。
被晚一步拔劍的孟施趕上了。
沒錯,晚一步。
姬嘉樹目光沉沉。
水法第七劍打的就是一個措手不及,故而是難以提前察覺的一劍,孟施也的確沒有提前察覺。所以他是在許義山的劍刺出之後才察覺的,動手的速度也比許義山要晚。
但就是這樣,孟施的劍還是趕上了。
“可他的劍怎麼會這麼快?”姜元元愕然開口。
看的懂的修行者都在問這個問題。
“是火樹銀花的另一個用法,”姬嘉樹注視着這臺上瘦小的北魏少年定定開口,“我原本以爲只是一個傳說,原來居然這法子真的有用。”
還真的有人會用。
“什麼用法?”姜元元愣了愣。
“用劍壓加快出劍速度的用法。”
姬嘉樹的目光落到孟施手上那柄燒紅的劍。
反應和速度都是突襲的許義山更快,但孟施拔劍的速度更快。
孟施之所以能這麼快,就在於他的劍根本不能算是拔出來的,而是彈射出來的!
剛剛那一瞬間,孟施的鐵劍是從劍鞘中彈射而出,先擊打了斷水劍,隨後纔回到了孟施的手中。
而之所以能做到這一切,就在於孟施剛剛喊出的那一招火樹銀花,根本不是對着許義山使的!
那個小少年在喊出這一劍的時候,根本沒有拔劍出鞘!
咔嚓一聲,伴隨着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孟施腰邊的劍鞘,碎成了碎片,灑落一地。
許義山定定看着孟施燒紅的劍,終於明白了剛剛發生了什麼。
這個身材矮小的少年,居然剛剛是在千鈞一髮之際,在劍鞘裡使了這一劍!
火樹銀花帶來大量真元,瞬間彈刀出鞘。
孟施腰邊的劍鞘同樣被燒紅,散落在地面上,真的有如火樹銀花一般。
“好劍法,”就在這時,許義山看着近在咫尺架住自己斷水劍的少年看着他的劍靜靜道,但下一刻他輕聲開口,“但我的劍法更強。”
許義山瞳孔一縮。
刺耳的劍刃摩擦聲響起,孟施擡劍而起,燎起漫天火花。
而在這火花背後,是角度更爲刁鑽,更爲銳利的一招刺擊,遠勝於許義山之前看過的任何一次其他火法者使出的火樹銀花!
下一刻,只聽哐啷一聲,臺上臺下的嬴抱月和姬嘉樹等人,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許義山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目光劇烈地搖晃,像是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會戰臺下一片死寂,所有人也難以相信發生了什麼。
但這件事就是發生了。
地上,一把深藍色的長劍靜靜躺在地上。
孟施已經和許義山錯身而過,他的手上還握着那把在數次切磋中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鐵劍,但許義山的手上,沒有劍。
沒有劍。
許義山的劍被孟施挑飛了。
這一場對戰沒有流一滴血,也沒有人再起不能,也沒有點到爲止,許義山和孟施都還有一戰的能力。
但高階修行者都明白。
勝負已定。
高臺上姬嘉樹看着臺上臉色蒼白的許義山,握緊了身側的拳頭,眼中浮現出憂慮。
對一個劍客而言,被挑落武器,是敗得最狠的一種情況。
就算你身無一絲傷痕,但在劍被挑落之時,就說明。
你的劍法敗了。
而許義山面對的情況更加惡劣,因爲他幾乎是代表着水法劍這一個劍派出戰的。
臺下的民衆此時也紛紛反應了過來。
“這是……斷水劍敗了?孟繼子的火法劍贏了?”
“我就說嘛!水法劍怎麼能贏得過火法劍!”
支持火法劍的民衆喜笑顏開,然而在這一片喧鬧中也響起不同的聲音。
“只不過孟繼子的火法劍……好像和尋常的火法劍不太一樣?這一招真的是火樹銀花嗎?”
“感覺比尋常那些火法者使的……是不是要強一些?爲什麼其他人不會這麼用啊?”
爲什麼其他人不會用?
“你這劍……”
就在這時,會戰臺上許義山背對着孟施臉色蒼白地開口,“真的是……火法劍麼?”
“是啊,”那個瘦小的少年緊緊握着手中劍柄,一字一頓開口,“這纔是真正的火法劍。”
“真正的……”許義山一怔,臺下聽到這句話的修行者也一愣。
“我用這一招只是想告訴那些人,”孟施淡淡開口,“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去改火法劍的。”
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
臺下葉思遠和他身邊的葉家人臉色忽然變得極爲難看。
高臺上姬嘉樹聞言一怔,頓時想起稷下之宴上葉思遠和許義山的對戰。
同樣是用火樹銀花,同時是對決許義山,但那一場葉思遠慘敗,這一場孟施卻贏得漂亮。
“同樣是火樹銀花……孟繼子這劍法難道是……”
臺下也有人發現了這一點,下一刻人羣中忽然響起一聲驚叫。
“這難道是當年少司命她們用的火法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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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嘉樹瞳孔一縮。
山海大陸曾經的劍術天才。
少司命,林抱月。
那個女子曾經以對劍法進行改良而聞名於世。但就在她死後。她常用的劍法以及她對火法劍的改動都以離經叛道不倫不類爲由被其他火法劍的“宗師”給再一次改回了原本的樣子。
隨着時光流逝,已經很少有人記得那些劍法原本的模樣和威力。
但就在這一刻,曾經的火法劍重回世間。
“你的劍法不錯的,”孟施轉頭看向許義山輕聲開口,“我無意挫傷你的自尊,我只是要告訴世人。”
“真正的火法劍的是什麼樣的。”
她只是要告訴這個世界。
那個人的劍法到底有多強。
這就是她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也要站在這個舞臺上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