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山?!”
就在國師府內天翻地覆之時,在紫陽山稷下學宮水院內,也有人愕然提到了這個地方。
許義山怔怔看着眼前打翻了一盞油燈正在滅火的自己的恩師。
“師父,你說什麼?”
剛剛他和震山先生原本正在對坐讀書,但忽然震山先生猛地一把站起,愕然開口如此喝道,動作之大連油燈都打翻了。
“天目山怎麼了?”許義山愣愣看着面前的震山先生,但下一刻他也不用問這個問題了。
因爲身爲水法者,他也感覺到了那道不尋常的震動。
他奔向紙窗一把推開,看着窗外那道水柱倒吸了一口涼氣。
“師父,那是……”
“那是有水法者在破境天階,”震山先生背手走到他身後,看着窗外的那道水柱沉聲道。
“天階?”許義山心跳急促起來,“可是我們不是不能破境天階……”
“沒錯,是不能,”震山先生閉上眼睛,“所以此人根本不是在破境,而是在賭命。“
“賭命?”許義山愕然重複道。
“你境界雖低,但也能夠感覺到吧,”震山先生看向窗外,看向那沖天而起不斷衝擊天際,天卻沒有給予絲毫迴應的水柱。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都沒在天地間感覺到哪怕一絲青龍神的氣息。
“我們的神靈,沒有歸位,”震山先生聲音粗重,內裡蘊含太多許義山聽不懂的情緒,“他不會成功的。”
“如果失敗,也只想同歸於盡麼?”看着那個並沒有移動,只是固定在天目山內的那道龍吸水,老人深吸一口氣,“可惜那個等階四了。”
他深知一個水法者修行到等階四有多不容易。
以一己之力挑戰天道,這還是天底下的第一人。
“此等勇氣,老夫不如。”震山先生向着窗外行了一個平輩禮,神情複雜地凝視着那道水柱。
“不能成功?”許義山看着那道愈發狂暴的愕然開口,“那怎麼沒人去阻止他?師父,那我們……”
“住口,”震山先生看了一眼身邊唯一的徒弟,“你不許靠近那道水柱!事到如今你說老夫自私也罷,但那個等級的龍吸水,哪怕是我進去都是有去無回。”
老人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肅,看向許義山喝道,“你這麼低的等階,就算是同一個劍派能靠近,但在邊緣就會被攪碎!”
聽到震山先生肅穆不作假的語氣,許義山心頭一跳,知道這絕不是警告而是事實。
“這是此人自己選擇的道路,都等階四了,不可能這些都不知道,”震山先生凝視窗外的水柱,“這龍吸水太危險了,靠近只是自尋死路。你看着,只要這道水柱不出天目山,不會有任何仙官干預。”
果不其然,眼見着那道水柱越來越狂暴,許義山卻沒感覺到任何等階五以上的修行者靠近的氣息。
“可是……這個人……”許義山喃喃開口,眼中有一絲不甘。
“天階層面的自尋死路,誰都管不了,”震山先生神情複雜道,“只能等到他自己耗盡而死了,天目山是座荒山,只要不害到人,沒什麼人會管此等閒……”
然而他口中閒事二字裡的事字還沒出口,院內忽然傳來一聲少年的高喊聲,“震山先生!”
“這個聲音……嘉樹?”許義山聞聲回頭,震山先生也回頭瞪大眼睛,看着從門外忽然闖入的兩個少年。
爲首的那位正是姬嘉樹。
看向窗外那道水柱,老人露出瞭然之色。
“春華君,是爲那道龍吸水而來?”
“正是,”姬嘉樹扶着桌子喘着氣,“那道水柱太危險了,如今南楚境內水法者唯有先生等階最高,特來請教如何阻止。”
“春華君雖然沒到等階四,但也該明白,老夫已然年老力衰無力阻止了吧?”震山先生看着胸口起伏的少年,話雖然這麼說眼中老人還是露出一絲寬慰。
“不過看到你,每次都會覺得修行者還是有良心在的,”震山先生嘆道,“還是有憂國憂民的人在。”
“過譽了,小子只是擔心此等異動傷及無辜,”姬嘉樹深吸一口氣急切地問道,“那先生可知……”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震山先生看向窗外道,“破境的那個修行者沒救了,他的真元已經失控了。”
“失控?”姬嘉樹瞳孔一縮。
“終究,我等修行者只是凡人,”震山先生沉沉地嘆息,“沒有八獸神的幫助,是不可能單憑自己的力量破境天階的。”
以人之身,上達天意,到達神的境界。
太難太難了。
難於上青天。
人,終究是不能勝過天的。
“那這等階四要是暴走……”姬嘉樹失聲開口,“這之後會不會波及無辜?”
要知道等階四暴走可不是鬧着玩的!
“這一點倒不用多慮,”然而這時他卻只見面前老人神情複雜地舒了口氣,“南楚有幸,碰到了個有良心的水法者。如果不是老夫沒那個能力,真想見見此人。”
“你不用擔心,此人不會傷及無辜。”震山先生看着姬嘉樹道,“他破境之時應該在外圍設下了陣法,將自己束縛在了天目山內,死也不會出天目山一步,哪怕是本人失控,也會在山內自我了結。”
還有句話震山先生沒說,那就是在那道龍吸水外圍,他還感覺到了另一股力量的存在,和水法相剋的力量。應該是那個破境者佈下的最後一道屏障,就算他發瘋想要走出天目山,那道力量也會將其絞殺。
“原來如此,”聽到震山先生的說明,姬嘉樹身後的莫華舒了一口氣,眼中露出敬意,“這樣就好。一人做事一人當,雖然亂來,但此人是個有擔當的漢子。”
“沒錯,所以只要不要有人靠近那道龍吸水,就不會發生什麼,”震山先生道,不過他這句話也是廢話,畢竟那道龍吸水如此可怕,哪裡有人會靠近,沒人會去送死。
“接下來就是等此人耗盡力量,他死後這道龍吸水就會平息下來。”老者沉聲道。
“小子明白了,”姬嘉樹遲疑道,“只不過爲了安全起見,還是需要做點應對意外的準備。”
“這倒是,”震山先生點頭,“這是水法者破境,能靠近的也只有水法者和水法者的劍。”
“義山,”老人扭頭看向一邊的許義山,“你的斷水劍呢?”
許義山一愣,看向腰邊,“我借給師妹了,讓她準備明天最後的決戰”
“是嗎?那劍現在就在國師府了,”震山先生也知道明日對戰的重要,並沒責備許義山,“那隻能讓春華君回趟國師府,去把斷水……”
“等等,”然而這時一邊的許義山忽然渾身一震愣愣開口,“怎麼會這樣?”
雖然已經解除了印記,但他和斷水劍多少還存在些許感應,這時他一把攥緊了胸口的衣服,愕然驚叫。
“斷水劍就在天目山!”
或者說,就在剛剛,趕到了天目山。
“什麼?”姬嘉樹聞言瞳孔一縮,劍自己不會跑,那麼這意味着……
他猛然看向窗外,“抱月?”
“抱月……殿下?”
就在同一時間,天目山九龍取水瀑布外,趙光握緊手中纏着布條的劍,也正愕然看着出現在面前的人。
月光之下,那個少女手握斷水劍看着擋在她面前一步不讓的東吳少年,輕聲開口。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