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協和式飛機的機艙中,心情既複雜,又興奮。在兩天之前,我收到了一個來自阿根廷的電話,開始我還以爲是電信詐騙,直到我聽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才恍然大悟---電話那頭,是我二十年沒見的小學同學林劍銘!
關於林劍銘,在小學畢業後我就沒怎麼與他聯繫了。只是在五年前的一次短暫的通話中,我得知他正在中國科學院從事一個科研項目,五年之後,竟在離中國千里之外的地方接到了他的電話,我不免百感交集。
這時,飛機上的廣播中傳來了播音員的聲音:“旅客們你們好,本次航班的終點站即將到達,本次航班的終點站即將到達---阿根廷最南端的烏斯懷亞機場,再通知一遍,本次航班……”
我揹着一個旅行包,提着一袋祖國的特產下了飛機。找了半天林劍銘發的位置,最後,我的腳步停在了一棟五層樓高的建築的大門前。門牌上用英文寫着:“Ushuaia Ocean Trade Company Ltd.”
烏斯懷亞海洋貿易有限公司?這傢伙怎麼幹起這行來了?
疑惑歸疑惑,當我看到一個着裝得體的中年人跑出來擁抱我時,我還是認出了林劍銘當年的模樣。
“林劍銘!”我激動地喊道,“你怎麼在這裡!”
林劍銘笑了笑,說:“說來話長呀,當時在中科院時,我主持的科研項目碰到了一點挫折,我也是年輕氣盛,頭腦發熱,竟然不顧家人的反對,辭掉了工作。後來找不到工作,走投無路地投奔了在阿根廷的一個親戚,在他的幫助下,我和幾個結識的朋友合夥建了這個小公司,現在做的還不錯,足以養家餬口了。”
我拉着他的手,說道:“沒關係!無論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林劍銘風趣地說:“其實,這就是天涯海角了!”
的確,烏斯懷亞是世界上最南端的城市。再往南,就是浩浩蕩蕩,波濤洶涌的德雷克海峽,它與南極大陸隔海相望,臨近舉世聞名的合恩角。在這裡,海產品非常豐富,所以林劍銘從事海上貿易也能維持生計,並且還做得挺好。
我們是在一家素食館舉行的生日宴(因爲林劍銘是素食主義者),有許多從四面八方來的客人也趕來參加。宴會上,當我們喝着茶,享受着重逢的快樂時,林劍銘發話了。
“朋友們!同學們!(我那時正在思考這個“們”字是什麼意思)同事們!謝謝你們的光臨!謝謝你們的祝福---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個很‘不安分’的人(我重重地點了點頭),爲什麼不能讓這場宴會變得更有意義呢?”
全場來客都隨聲附和。
林劍銘頓了頓,繼續說道:“合恩角,這是一個舉世聞名的地方。數不清的航海人在這兒鄭重地留念。而我們離它那麼近,卻沒有去拜訪它。我們何不來一次合恩角之行,也發揚一下航海人的大無畏精神。哪位要跟我一起去?”
我舉起了手。又相繼有一些來客也毛遂自薦。
林劍銘把我和兩個本地的居民(可能是他的同事或朋友)請到了臺上。這時,他的眼睛快速地掃了一下全場,眨了眨眼,又向全場宣佈:
“大家都如此積極。可有一位學識淵博的仁兄卻坐在一個角落裡隱姓埋名,不願意出來加入探險之旅。”
他壞笑着,說道:“他是在中國科學院的海洋生物研究分院的院士,我曾經的同事,特別是曾經的小學同學(他特地加重了聲音,我十分驚訝)---讓我們歡迎張博睿先生!”
我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只見一個穿着白色實驗袍的中年人站了出來,面帶微笑地走向林劍銘和我。
“老兄啊,你過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和林劍銘異口同聲地說。我們寒暄了一陣後,林劍銘又開始介紹我們:
“這兩位(他指着我和張博睿),都是我的老同學,也都是成功人士,那兩位是我的外國朋友,來自阿根廷的拉奇先生和來自智利的伊迪特先生。他們都是勤勞,厚道的本地人。這四位和我將從烏斯懷亞港出發,開始我們的合恩角之行。”
散會之後,我們一邊聊天,一邊走向烏斯懷亞港。拉奇和伊迪特都十分熱情,我們很快就相互認識,成了朋友。
林劍銘說,在烏斯懷亞港,停泊着一艘他們公司的漁船“德雷克”號。我們可以乘坐這艘船,完成我們的合恩角之旅。
到了港灣,我發現,“德雷克”號是一艘很好的船。它長30米,寬4.5米,大約三四十噸左右,鋁合金的船舷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我們登上了“德雷克”號。不久,“德雷克”號的發動機就發出了沉悶的響聲,一面三角帆被林劍銘掛了起來,我們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