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失憶?

張醫生面部神情凝重的搖了搖頭,“這種情況很少見,我懷疑她是選擇性失憶,而且虛擬了很多並不存在的記憶來填充那些空白。”

曲婕慌了,“那該怎麼辦?怎麼會這樣?”

“其實,從她剛纔的回答來看,在她的記憶中,沒有這個人,”張醫生說着指向了段嶽楓,“同樣的,也沒有那些年絕望的記憶,而且,這些記憶,應該是她刻意去遺忘的,對她而言是不美好的,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她的康復是有很大好處的。”

“不美好的?可以遺忘的?”段嶽楓突然苦笑出聲,“這些應該指的就是我吧?她所遺忘的記憶都是關於我的,難道,我在她心中帶來的就只有痛苦嗎,大學四年的愛情呢,她也能就這麼說忘就忘?”

楚菱現在是心裡樂開了花,陳墨蘭雖然沒有如她所願的犯病,但是卻把段嶽楓給忘掉了,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她終於有機會一點點攻克他的心房了。

曲婕看着段嶽楓這種悲痛欲絕的神情,也很是同情,但是張醫生有一句話特別刺激她,那就是忘掉對她的康復或許會有幫助,在這種情況下,原諒她只能無奈的選擇陳墨蘭的健康,對這份她費盡力氣想撮合的愛情,說聲抱歉。

就在一屋子人心思各異的時候,黎慕推門進來了,指責的看着這些人,“你們都在這兒幹什麼,墨蘭那裡一個人都沒有。”

“叔叔阿姨接過來了?”趙茵輕聲的問道。

黎慕這才發現房間裡的氣氛有些不對勁,而這種情況下唯一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墨蘭有什麼事嗎?”

曲婕清了清嗓子,走到了黎慕對面,“那個,我跟你說個消息,你可千萬別激動。”

怎麼可能不激動,黎慕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來,雙手緊握,忐忑的看着曲婕,“說吧。”

曲婕醞釀了一下,才緩緩道來:“墨蘭她,失憶了?”

黎慕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張醫生。

張醫生無奈的補充道:“不是失憶,是選擇性失憶,她只是忘掉了一小部分事情而已,大多數還是記得的。”

經過張醫生的一番解釋,黎慕總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心裡反倒是多了幾絲竊喜,陳墨蘭忘掉的正好是段嶽楓,還完整的記得他們之後的婚禮,這消息簡直就是太好了,他終於不用天天擔心她會跟着段嶽楓走了,她已經完完全全屬於他一個人了。

“我說,咱們還是先回病房吧,叔叔阿姨都在那兒呢,這種事情也得跟他們說說啊。”黎慕壓抑住自己內心的喜悅,臉上還要流露出一種擔心的神情。

回到病房,就看見陳阿姨抱着一臉無語的陳墨蘭在痛苦。一看大家都回來了,輕輕在陳阿姨耳邊說:“媽媽,大家都回來了,你要是還哭下去可就不好了。”

陳阿姨這才摸了摸眼淚,轉身不好意思的對大家笑了笑,“這次謝謝你們了啊。”

一個謝字,讓兩個人心裡涌起無數的愧疚,低聲喊道:“叔叔,阿姨。”

看着陳阿姨通紅的眼睛,趙茵開始忍不住自責了:“叔叔阿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硬要帶着墨蘭來參加同學聚會,她也不會突然昏倒。”

曲婕也急着將問題攬到自己身上,“是我的錯,我一直覺得墨蘭心裡喜歡的段嶽楓,才非要阿茵帶她過來,還私自安排了那麼一場,結果,把人給弄成這樣了。”

陳叔叔看着兩個互相將錯攬到自己身上,滿臉的愧疚和後悔的女孩兒,她們曾經陪着陳墨蘭走過了那段最艱苦的歲月,即便此次真的是因爲她們考慮不周引起的,他又怎麼忍心去責怪她們呢,畢竟,她們的出發點是好的。

“孩子們,別自責,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心,蘭蘭現在不是沒事嗎,別總認爲自己錯了,你們這麼多年來幫了她多少,叔叔都看在眼裡,真的要好好謝謝你們。”陳叔叔這時候還不忘笑着安慰她們。

這讓她們兩個人更是愧疚不安了。

“唉唉,等等,”陳墨蘭突然皺了皺眉頭,“什麼同學聚會?我這是怎麼了,患了什麼絕症了,讓你們一個個的哭成這樣?”

“呸呸呸,”陳阿姨連忙往地上吐了吐,不滿的看着陳墨蘭,“亂說什麼呢,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那你們是在說什麼呢?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啊?”陳墨蘭皺了皺眉頭,總感覺自己腦子裡亂亂的,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彷彿遺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叔叔阿姨,麻煩你們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們說。”這種情況下,必須要把事情給說清楚了,要不然等下亂起來更麻煩。

陳墨蘭不幹了,“怎麼就出去啊,有什麼話不能讓我聽啊,我自己的身體情況,就是是死是活總得讓我心裡有個數吧?”

“哎喲,我的乖囡囡,”陳阿姨可是急了,“不讓你說你還說,這種死啊活啊的話,你是要氣死我啊。”

陳墨蘭撇了撇嘴,繼續用眼神傳達自己的不滿。

黎慕走過去,輕輕把人抱在了懷裡,柔聲安慰道:“沒事的,你身體好好的,我是有其他事情要跟叔叔阿姨說,乖,不許胡思亂想啊。”

陳墨蘭嘟了嘟嘴,故作兇惡的對黎慕說:“不許騙我啊。”

“不騙不騙,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黎慕本想揉揉陳墨蘭的頭髮,可突然想到了什麼,最後換成一個吻,印在了她的額頭上。

兩個人親密的舉動,果真刺激到了段嶽楓,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拳頭,緊緊抿着的嘴脣,楚菱心裡可樂開了花,繼續秀你們的恩愛吧,讓段嶽楓趕緊死心吧。

黎慕引着陳叔叔和陳阿姨出去了,段嶽楓想了想,也跟着出去了,楚菱自然是跟着段嶽楓毫不猶豫的出去了。

曲婕在病房裡有些坐立難安了,好像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門口,頓了頓,轉身拉着趙茵也跟着出去了。

臨走前,還趴在門口伸着脖子衝病牀上的陳墨蘭眨了眨眼睛,“我替你聽聽他們說了些什麼啊。”

誰知兩個人剛出去,就看見了刺激的一幕。

段嶽楓就那麼直直的走到陳叔叔面前,砰的一下跪了下去,“對不起,叔叔,都是我的錯,是我害得墨蘭成了這個樣子,您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領了。您放心,我會想盡辦法,一定會治好墨蘭的。”

陳叔叔這才注意到段嶽楓,微眯着眼睛,看着這個憔悴的人,和六年前相比確實有了很大的不同,說出來的話,也有了作爲一個男人的擔當感,再看看一旁一直默默注視着病房裡的黎慕,心裡不由嘆了口氣,這,應該就是這次昏倒的根源了吧。

“你回來了?”

聽到陳叔叔意味深長的話語,段嶽楓不由生出一種慚愧的感覺:“對不起,這麼多年,我都錯怪了您,我一直以爲您是覺得我配不上墨蘭,想要把我們分開,沒想到,沒想到連我去英國的名額也是您給的,您只是想讓她過上一個好日子罷了,是我沒本事,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還把她害成這個樣子……”

就在段嶽楓可勁數落自己缺點的時候,陳阿姨突然撲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段嶽楓,“你就是段嶽楓?是你害我女兒成了這個樣子,你爲什麼還要回來?爲什麼?害了她一次還不夠,爲什麼還要害她第二次?我苦命的女兒,你爲什麼要這麼對她?”

陳阿姨的情緒太激動了,一直晃動着段嶽楓,段嶽楓又不敢掙扎,只好就這麼受了,“阿姨,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推脫責任,我對墨蘭的心和十年前一樣,我會想辦法治好她,就算治不好,只要你們願意,我會陪她一輩子。”

黎慕一聽到這兒,急了,好傢伙,這害人還不夠,到了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想着跟他搶人,枉他昨晚還覺得這人也算是個可憐人了,沒想到竟然成了農夫與蛇的故事。可這種情況下,他哪裡好插嘴說什麼,只好用期盼加上堅定和保證的眼神看着陳叔叔,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可千萬不能答應那小子的話。

陳阿姨這邊果然不負所望,狠狠瞪了段嶽楓一眼:“癡心妄想,將我女兒害成這個樣子還不夠,你還大言不慚的想陪她一輩子,你是想咒她一輩子都不好嗎。趕緊給我走,有多遠走多遠,我不想看見你,蘭蘭也不願意見你,你趕緊走,算我求你了,別禍害她了,你讓她好好的,行嗎?”

看着一個年近半百的婦人,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和眼神看着他,段嶽楓的心就像被針扎一樣的疼痛,他從來沒有想過,六年的時間,會讓一切變成這個模樣,就連昨天晚上,他還在期盼,還在想象,兩個人以後的美好未來,可是,現實最是打破夢境的利器,他將永遠消失在他愛的女孩兒記憶裡。

六年的時間,帶走的不僅是曾經最美的初戀,還是一個女孩兒青春的夢想,正常的生活,是一個家庭的希望,是一對父母的寄託。

這個時候,段嶽楓知道自己留下來除了徒惹人厭,幫不了任何忙,抿了抿嘴脣,苦笑着說:“阿姨,我知道您無法原諒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諒我自己,您放心,我馬上就走,我今天就回英國,可是,我不是就這麼不管不問了,我一定會找到治療的方法。阿姨,很抱歉,對墨蘭,對你和叔叔,對所有關心墨蘭的人,很抱歉。”

看着段嶽楓鄭重的一鞠躬,身體直接來了個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大鞠躬,良久,才直起身子。

陳叔叔看着段嶽楓誠懇的態度,不由嘆了口氣,“我不想去問你爲什麼沒有遵守我們當年的五年之約,所有的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再提。對於現在的狀況,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你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想想自己誤會了六年,一直把人當作是棒打鴛鴦的惡人,到頭來才發現,原來一直犯傻的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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