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們凶神惡煞的樣子,不自覺的往後退,“你們大膽,竟敢對本宮不敬。”
容兼依然帶着諂媚的笑容,“娘娘,您若是順從了陛下的意思,安安心心的出宮去,奴才們自然不敢對您不敬,但是您若是不依從陛下的意思,那就是抗旨,抗旨之人是必須要受到懲罰的,到時候奴才們手輕手重的,傷了您玉體,可別怪罪了。”
我看着容兼,“容兼,你果然是一條好狗。”
“多謝娘娘誇讚,奴才還沒有完成陛下今日吩咐的事情,受之有愧。”
他說完,對身後的幾個人示意,“等什麼呢,扶娘娘上車。”
我皺着眉向後退,耳聽着窗外的雨聲,好像把我所有想說的話都沖刷掉了,我看着眼前的人一步步向我靠近,突然很想笑。
幾個人伸手過來抓我,我擡手擋開,倒也不難,容兼笑了笑,一貫習慣了卑躬屈膝的他站直了身子朝我走過來,“娘娘果然師承名門,就算現在也還存着幾分本事,看來奴才要得罪了。”
“總管想對本宮動手嗎?”
“娘娘,奴才得罪了。”
容兼話音未落便飛身朝我衝過來,毫不留情的攻擊我,我知道他的功夫在我之上,只能招招退避,眼見着快要招架不住了,突然一個人飛身擋在我面前,牢牢的接住了容兼的拳頭。
是無人醒。
他依然帶着面具,雙手卻牢牢的抓住了容兼,回頭對我說:“娘娘快走。”
容兼的眼睛也等起來,用力推開無人醒,“你一個死士,竟敢違抗陛下的命令?”
無人醒冷冷的回答:“死士受到的命令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要保證貴妃娘娘的安全,陛下從來沒有下過傷害娘娘的命令,你一個奴才又哪兒來的膽子?”
無人醒說完,退後一步,把我護在他身後,“娘娘,這裡有我,您快走,去見陛下最後一面。”
我點點頭,想要閃身出去,卻又有好幾個人擋住了我的去路,我的眼睛掃過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想要找一個可以突出去的地方,瞄了一圈,看到了半掩的窗子。
外面下着淅瀝瀝的雨,倒是涼爽,我嘆了口氣,趁着容兼的眼睛還盯着無人醒,雙腳蹬地,飛身從窗口衝了出去。
耳聽得身後亂成一團,容兼大喊:“愣着幹什麼?快去抓人!”
緊接着是屋子裡傳來打鬥的聲音,應該是無人醒在幫我爭取時間。
我擡頭看着黑沉沉的天,冰冷的雨水落到我眼睛裡,和我熱乎乎的淚水混在一起,我轉身看見屋子裡還在打鬥的人,擡腿跑了出去。
這個時候,洛寒桐應該在什麼地方,在御書房,在宜居殿,還是在……墨玉的寢宮……
我朝着御書房的方向跑過去,腳下步子虛浮,完全無法騰空,在雨中像個個孤魂野鬼般奔跑着。
轉過一道牆,遠遠的看見御書房的窗子黑漆漆的,沒有透出一絲燈火,我喘了口氣,他不在御書房,那是該在休息吧。
今天這樣的日子,他一個人定然會覺得煩躁,想來,是該在墨玉的宮中。
我定了定神,拔腿朝墨玉的院子跑,身後不知是什麼時候,竟已經有人追了上來,我慌了神,沒命的往前跑着,他們追上來了,難道吳大哥已經被他們殺了嗎?
不會的,不會的,我一邊告訴自己吳大哥不會有事的,一邊拼盡全力的往前跑,耳聽得後面的追趕聲越來越近,我記得快要哭了。
終於趕到了墨玉的院子,我急急的敲門,“快開門,我要見陛下!”
院子裡沒有任何動靜,沒有燈火,也沒有人出來迴應我,我的心和寂寥的雨夜一樣淒寒,馬上就要放聲痛哭了。
眼見得後面追趕我的人羣越來越近,我只能離開墨玉的院子,繼續朝前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渾身都溼的透透的,腳步沉重,每一步都如擡起一座山,身後追我的人越來越近,我馬上就要失聲痛哭了。
我跑着,面前出現了一個小湖,而旁邊,再沒有任何退路。
追趕我的人已經近在咫尺,這樣的時候,我已經連思考的心思都沒有了,看着面前的湖水,輕輕閉上眼睛。
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把自己逼上了這樣一條絕路,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那個可以膩在師父身邊無憂無慮的小丫頭了。
雨水順着我的臉流下來,我再無心掙扎,慢慢的朝湖面倒下去。
“撲通”一聲,落水的聲音竟然還很動聽,湖水和外面的雨水一樣冰涼,和我的人一樣寒意徹骨。
對不起,到最後,我還是沒辦法親眼看見洛寒桐死,沒辦法親手給你們報仇了……
我大口大口的吞進了湖水,感覺胸腔憋悶的厲害,這感覺比自縊還要痛苦,我暗暗唸叨,快點過去吧,讓我解脫吧……
朦朧中,突然好像又有一個人跳進了湖裡,一把抓起我的手朝岸邊遊着,我的視線迷離着,恍惚間似乎覺得那人帶着面具,是吳大哥……吳大哥來救我了。
我被他扔在湖岸邊的地上,他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伸手按壓我的肚子,我吐出幾大口水,覺得胸腔舒暢了許多。
擡眼,看見自己身邊竟然還站着那些追拿我的侍衛們,不過,他們只是站着,卻沒有上前。
無人醒擡起頭,冷冷地說:“如果貴妃娘娘今日有什麼意外,你們的賤命擔待得起嗎?”
容兼撥開人羣走到我身邊,“娘娘,您這是何苦呢?”
我看着他,“容兼,我要再見陛下一面,請你告訴他,如果我見不到他,我會讓他後悔的。”
我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暈暈乎乎的朝前走,步步踉蹌,容兼也被我這幅樣子弄得不知所措,“娘娘,您……”
我擡手拎起他的衣領,“你告訴我陛下在哪?”
“陛下他……”
“告訴……我……”
我還沒說完,手上便已經用不上一絲力氣,腿腳也發軟着,身子向下癱倒,無人醒眼疾手快扶住我,我暗暗在他手臂裡捏了一下,示意他我沒事,然後閉上眼睛,假裝暈了過去。
我聽見容兼的聲音,“娘娘,娘娘您沒事吧?”
無人醒低吼道:“你沒看娘娘暈過去了嗎?快去找太醫!”
“陛下說今日要送娘娘出宮纔是。”
“陛下沒說送娘娘的屍體出宮,你他媽聽不懂話嗎?”
無人醒已經開始發怒了,容兼絕對不是無人醒的對手,看見他怒氣沖天的樣子估計也是有幾分畏懼的,畢竟洛寒桐的死士之前都是江洋大盜或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出身,要是野性難訓突然開了殺戒,那他們都會死。
容兼似乎思考了一番,然後對無人醒說:“你先送娘娘回戀花凌,我馬上派人去請太醫。”
“什麼戀花凌,娘娘這樣子就是想見陛下,難道你不應該帶娘娘去見陛下嗎?”
“可是陛下……”
無人醒已經背起我開始朝前走了,一邊走一邊說:“你告訴我陛下在哪,我自己帶着娘娘去找他,絕對不會牽連到你容總管。”
容兼猶豫了半響,慢吞吞的說:“陛下在宜居殿,早就吩咐過了,今日任何人都不準打擾他,你這是在抗旨。”
無人醒冷哼一聲,“老子抗旨的時候多了,不差今日一次。”
他說完,便揹着我從人羣的頭頂飛過,朝宜居殿的方向去了。
我確定沒人追着我們,偷偷對他說:“吳大哥,謝謝你。”
無人醒跑的很快,踩着屋頂又翻着牆,說話有些喘氣,“丫頭,成敗在此一舉,我不能讓你之前白白受了那麼多苦。”
“吳大哥,我受的苦是不是不值得?”
“若是成了,那受多少苦都值得,若是敗了……”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雨還在胡亂的往下掉着,我們兩個的衣服都溼的透透的,就算我靠在他背上,也覺得十分寒冷。
又過了一會兒,無人醒輕聲說:“到了,千萬裝暈,別睜眼。”
“好。”
我閉上眼睛,聽見無人醒對門口的侍衛說:“貴妃娘娘求見陛下,煩請通報。”
那侍衛似乎走了過來看了我一眼,又問無人醒道:“貴妃娘娘,怎麼是這幅模樣呢?而且你怎麼敢揹着貴妃娘娘?這是大不敬難道不知道嗎?”
“情況緊急,娘娘有危險,一定要陛下親自來看。”
那人又阻攔道:“陛下吩咐了,今日誰都不見,尤其是貴妃娘娘,看你帶的面具,應該是個死士吧?大家都是替陛下辦差的,你別難爲我……”
“既然大家都是替陛下辦差的,那就只好得罪了……”
無人醒說着,擡手就去襲擊那個侍衛,侍衛不及躲擋,悶聲不響的倒了下去。
緊接着,我又聽到了其他侍衛跑來的聲音,無人醒把我放到一處沒有雨的地方,我靠着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安安靜靜的假裝昏迷,耳聽得兵器相撞發出的叮叮噹噹的聲響,聽得我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