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警哨也不知道是怎麼雕琢的,鼓着腮幫子一吹簡直就是大號的擴音器,淒厲而尖銳的哨聲平地而起,衝雲直上,竟然響徹了大半個斯塔恩城。
各個街道上正在巡街的、偷懶的、欺壓百姓的治安隊成員一聽到這哨聲,頓時如同開水燙了屁股的野豬,一個個嗷嗷叫的向着聲源處趕去。
“老大竟然發出求救信號,什麼人敢弄咱老大,削死他!”
“竟然欺負到咱們治安隊頭上了,不把他家房子扒了誓不罷休!”
“那邊是守備軍的兄弟,他們幾個我認識,上次還一塊喝酒呢,把他們也叫上吧。”
一時間,斯塔恩城風起雲涌,酒樓裡妓寨裡鑽出一個個滿身酒氣一臉脂粉的治安隊成員,而在趕往事發地點的途中,又有守備軍等其他部門的人員加入,只是幾個眨眼的時間,竟然匯聚起了幾百號人。
“治安隊辦事,閒人退避!”
如同瘟神過境,路上沒有遇到絲毫阻礙,不多時,他們就看到了和一羣破落戶賤民扭打在一起的道格。
此時的道格狼狽不堪,一身官服變得比乞丐服還不如,袒露的上身有一道道殷紅的血痕和腫起的淤青,不過他的手腳依然利索,招式仍舊犀利,看到手下們趕過來,更是精神振奮,怒聲吼道:“小的們,放手幹,給老子狠狠的幹,不把他們弄死幾個,老子就把你們全弄死!”
治安隊的成員看到頂頭上司如此狼狽,頓時都紅了眼,一個個抽出短棍撲入人羣,更有一些狠角色從守備軍的兄弟那“借”來一把把鋒利的刀劍,在人羣中捅來捅去。
領頭鬧事的瘦子驚呆了,地上剛剛清醒過來的麻子也驚呆了,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招惹了治安隊這羣煞星。自己不是過來找烏蒙特麻煩的麼,怎麼被治安隊給堵住了。
“諸位兄弟,誤會,誤會!先停手,聽我解釋啊……”
滿臉是血的瘦子和麻子上躥下跳的嚷嚷着,想要去阻攔治安隊的人,卻又沒那個膽氣,唯恐刀子不長眼朝自己招呼過來。
“誤會你奶奶的熊!”道格一個大耳瓜子抽出去,打得那瘦子滴溜溜轉了幾圈,隨後道格大手一揮,對着手下們吼道:“給老子打,給老子砸,給老子搶,一把火燒了他們。這破地方早就該拆遷了,今天老子公事公辦事!誰攔老子就殺誰!他奶奶的,敢襲擊治安隊,活膩歪了這是!”
這一刻,道格就是那千軍萬馬的總指揮。不是有人說,“給我三百城管,我能征服世界”麼,這句話就是道格的真實寫照。
得了道格的指令,那些治安隊成員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發財的時候到了,手快有手慢無啊。別說他們,就連一旁那些守備軍的成員也都嗷嗷叫的加入了哄搶大軍,事後還美其名曰幫助兄弟部門執行公務。
扒房拆屋,破門抄家,金的銀的只管往包裡裝。周圍還有一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們,不過看了看治安處和守備軍那帶血的武器,果斷的收起了渾水摸魚的心思。
那邊,弄明白事情經過又打探清楚道格身份的麻子等人只覺得天旋地轉,渾身骨頭瞬間變成了豆腐渣子,膝蓋不由自主的扣在地上,如搗蒜一樣的磕起頭來。
“道格大爺,小的有眼無珠,小的吃豬油蒙了心,小的……”
道格掏了掏耳朵,心中暗道,這幾句話怎麼那麼耳熟呢?不過他沒有忘記自己來到此處的目的,快步走向嶽川,路經麻子等人的時候覺得他們礙事,一腳踹在麻子面門上,把麻子踹成了滾地葫蘆。
“烏蒙特大爺,東西一件沒少,不過小的來遲了一些,還請您責罰。”
嶽川讚賞的點了點頭,“道格,你沒錯。要不是你及時趕來,我恐怕要有一些皮肉之苦。”
聽到這話,道格立刻怒目看向麻子等人,立刻有道格的心腹大耳瓜子抽了上去,厲聲吼道:“你們這羣破落戶,吃了雄心豹子膽,敢給男爵大人的座上貴客找麻煩,活膩歪了你們。”
道格對烏蒙特畢恭畢敬的態度讓麻子等人心驚膽戰,他們終於明白這個雷澤家族的少爺不是任他們揉捏的軟蛋了。而這個治安隊成員透露的消息更如同一柄重錘砸在麻子等人腦門上,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烏蒙特竟然成了男爵大人的座上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外面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尤其是麻子,此時腸子都悔青了。他本就是想着攀高枝才巴結烏蒙特的,可是就在烏蒙特時來運轉的時候,他選擇了和烏蒙特翻臉。世上還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麼?他心中忍不住哀嚎道,爲什麼就沒能再多等兩天呢?如果再多等兩天,自己不也跟着烏蒙特一起雞犬升天了麼。
麻子臉跪着挪動到嶽川跟前,哭着喊道:“烏蒙特爺爺,你是我爺爺,是孫子喝了貓尿亂惹事,我不是真的想趕你們走啊。”
道格整天與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見多了麻子這種不要臉的貨色,當下,不等嶽川說話,一個大鞋底印在麻子臉上,罵咧道:“當孫子,就你也配?真會擡舉自己,給老子滾遠點。”
嶽川搖了搖頭,對外面這些鬧劇不再理會,只是對道格囑咐道:“兄弟們大老遠的跑過來都辛苦了,有的還掛了彩,哈維的那些傷藥你看看有沒有能用的,不能用的那些你也給兄弟們分了吧,反正我也用不到它們。唔,我這還有點錢,請兄弟們喝頓酒,你替我招待招待,我就不過去了。至於外面那些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道格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接過了叮噹作響的錢袋,他知道,這代表着嶽川沒有把他們當外人。隨後道格還是悻悻的看了看麻子等人,心中暗道,便宜了這羣渣滓。
而嶽川則是目光疼惜的看向茜茜,外面的打鬧嚇住了她,此時的小丫頭抱着膝蓋蜷縮在牆角,瘦小的身子不住顫動,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白兔。
嶽川將妹妹攬入懷中,柔聲安撫道:“茜茜,沒事了!別怕,壞人都被打跑了。”
受到安撫的茜茜不但沒有止住哭泣,反而哭的更兇了,只聽她哽咽的說道:“哥哥,他們爲什麼要罵你,爲什麼還要罵我們的父親和母親?父親那麼好,爲什麼要罵他?我都沒見過母親,他們爲什麼還要罵母親?嗚嗚……他們還說要把我賣到窯子裡,讓我再也見不到哥哥……哥哥,我好怕啊!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
嶽川牙齒咬的咯咯響,語聲低沉的說道:“茜茜,你做噩夢了,別想太多,繼續睡吧,睡一覺就好了。睡吧,睡一覺,醒來之後,就什麼都忘記了……”
語聲中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心神俱疲的茜茜很快就眼皮沉重的睡着了。
嶽川抱起茜茜向外走去,路過道格身邊的時候,嶽川聲音冷厲的說道:“我改變主意了,外面那些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道格琢磨了半天,終於從這好像沒什麼區別的命令中咀嚼出了截然相反的含義。對烏蒙特挑了個大拇指,心中暗道,不愧是大家族出來的,這說話都跟咱小老百姓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