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話說地藏王出了地獄,徑至森羅寶殿處,入內只見兩個孫悟空各自瞪起銅鈴眼死死盯着對方,俱有廝殺之意。那十代閻王一邊五個,苦苦隔開兩隻猴子,不使相近,口中不住的勸解,說道地藏王菩薩轉瞬便到,一切皆可見分曉。地藏王菩薩看到果然只有兩個孫悟空在殿中,便就放下心來,又多問了一句:

“諦聽,你再聽一遍,那牛魔王與各路妖王、大巫,此刻可有任何一個在地府不曾?”

諦聽伏下身子,頃刻回道:“確認無疑,他們如今皆在別處,並無一個在地界。”

地藏王菩薩聞言,心下大定。諦聽元神被地藏王菩薩禁制住,又在身上加施了佛門三千秘法中的大慈悲宏願,如有相問者,均不得不如實回答,只要自口中吐出半句誑語,登時如遭雷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着實慘不堪言。這大慈悲宏願之法乃是菩提祖師心授,決計無差,因此諦聽所言,地藏王菩薩深信不疑,它既然說沒有,那肯定是真的沒有。

當下地藏王菩薩昂首入內,那十代閻王見了,如獲救星,一發上前圍住,七嘴八舌,又把事情說了一通。地藏王菩薩早知究竟,笑道:“且住,且住!等我着諦聽與你聽個真假。”朗聲對兩個孫悟空道:“貧僧雖然分不清楚,但也知你兩個中有一個是六耳獼猴。貧僧有異獸諦聽,若伏在地上,一霎時,將四大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之間,五種十間,可以照鑑善惡,察聽賢愚。上天有好生之德,貧僧奉勸一句,趁早皈依,莫可惜了你本來面目。”

這個本非他的本意,無奈得.了菩提祖師之命,火焰山前絕不可再行招惹三山一島任何人,是以故意說出此言,若能教候聰知難而退,平白給唐僧添得一難,已然算是一場功果。

左邊那個孫悟空聽見此言,動容.道:“七哥,真個是你麼?難怪小弟的火眼金睛也看不出端倪。若是如此,請快快現了本相,莫再捉弄小弟了!”只見右邊那個孫悟空也是這般說法,一字不差,連神情舉止都是一模一樣。

地藏王菩薩見此,回首喚過諦.聽來說道:“你可聽一聽,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假的。”

原著中,諦聽也能分辨真假,只不過另有打算,不便.說破。如今卻大不相同,它伏在地上,瞬即擡頭,說道:“怪名已有了也!”衆人大喜,連忙動問。諦聽一擺碩大腦袋,指向左邊道:“這個乃是真的。”又轉至右首道:“這個卻是假的,本體乃通風大聖獼猴王候聰是也!”

話音未落,右邊一個孫悟空哈哈大笑,身子一晃,現.了本相,果然便是候聰,放聲笑道:“好本事,好本事。久聞諦聽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了得。連我化形之法也瞞不過你。佩服,佩服!”轉眼看了看衆人,續道:“既然識破,我不久留,叨擾了!”作勢欲走——不是逃跑,而是大搖大擺的拔腳就走,把地藏王菩薩與十代閻王視若無物。

“走不得!”地藏王菩薩見他目中無人,心裡不由得.動怒,見過拽的,做賊被人抓了個現行還這麼拽倒真是首次得見,看了看周圍,滿殿都是地府陰兵,心下頓時又動起了念頭,暗道:“照此情狀看來,那牛魔王當真並未跟來。大抵此事乃是這六耳獼猴自作主張,戲弄唐僧。此人也合該此時應劫,有此昏悖之舉,豈不是天要亡他乎?如今他勢單力薄,縱使孫悟空那猴頭反助於他,憑我修爲又何懼他兩個?正當趁此良機將他壞去,既能填補殺劫,又能斷牛魔王那廝一條臂膀。怎的不是大功一件,正是天助我也!”心想這個良機可不能錯過,當下喝道:“六耳獼猴,你假扮孫悟空,已被識破,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喝令衆陰兵道:“與我拿下!”衆陰兵得命,就要圍了上來。

“且慢!”候聰身陷.重圍,竟然毫無懼色,施施然說道:“敢問菩薩,我犯了什麼罪!”

“你假扮……”說到此處,地藏王菩薩突然頓住,臉色尷尬。原著裡候聰假扮了孫悟空,不但把唐僧打了一棒,幾乎傷命,還使幾個猴精也化作唐僧、豬八戒、沙僧三個,欲要李代桃僵,李鬼變作李逵,上西天取經,這個可說是不折不扣的破壞取經之舉,逆了天數,因此就算是打殺了,也是理所應當。可是現下截然不同,候聰只是假扮孫悟空,不曾傷了唐僧,又“不見得”有阻礙取經的動作,最多隻能說是開了個玩笑而已,這樣就要問罪,好像也有點師出無名。

候聰笑道:“是我閒來無聊,欲和我兄弟耍鬧耍鬧,當不得真。”轉向孫悟空道:“兄弟,戲弄了你一番,爲兄這裡給你賠個不是了。”說罷一揖到地。

孫悟空呵呵一笑,還禮道:“七哥說的什麼話,你我在金鰲島時也經常如此胡鬧,賠罪之說從何談起?”

這下好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直把原著中你死我活的“二心攪亂大乾坤”劇情,變成了兄弟間躲貓貓的遊戲。地藏王菩薩在旁聽得怒火涌起,喝道:“莫要狡辯,你雖然未曾做出什麼惡事,但心存不良,定然有不軌圖謀。焉能放你過去?”

話未說完,只聽得身後有人哈哈大笑道:“菩薩果然法力通天,曉得過去未來之事,否則怎就別人還未做事,你就知道人家定生不良哉?”

聽見這個聲音,地藏王菩薩臉色突然變得煞白,心道:“壞了,還是中了他們的詭計!”急轉身,還未開口,又聽見另外兩個聲音傳來。一個道:“菩薩就算有神通,所謂捉賊拿贓,此時沒個憑證,怎能定罪?”另一個道:“此言大善!如今連孫大聖這位‘苦主’都不計較了,菩薩硬要出頭,只怕有些說不過去罷!”

說話聲中,只見三條人影,自六道輪迴門中依次走出,衆人定睛望去,卻是冥河老祖、赤魃皇、鯤鵬三人。

這三大界主一齊而至,唬得地藏王菩薩面如死灰,暗叫苦道:“貧僧差了!怎的只顧着提防牛魔王,卻把他們三個忘了。如今怎生是好?”現下他腸子都悔青了,哪裡還能不知又着了人家的道兒?這三個人明顯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若是早知,他就躲在地獄關內打死不出來,就算三人聯袂強攻,一時三刻也不能攻破,到時候自可靜待佛教援兵來救。如今這三人橫在身前,把逃回地獄界必經之路的六道輪迴門擋住,他孤身一人,又無險可守,怎能擋得住三人。要知道這三個俱是天下有數的大神通者,哪一個都不見得比自己差了。

思及此處,地藏王菩薩哪裡還敢久留?便即尋思脫身之法,乾笑道:“地藏見過三位道友。適才道友所言,貧僧思之,也是有理,如此便由六耳獼猴施主去罷。”這個時候,還管個屁的候聰,先逃命纔是要緊。

冥河聞言,笑道:“如此解決,也是大善……”

地藏王一聽,連忙說道:“此間事了,貧僧也就告辭了。”就想逃之夭夭。

“菩薩少待!”冥河開口笑道:“雖然此事已了,貧道卻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和菩薩商量。”

地藏王菩薩臉色立時變得無比難看,心下大罵道:“果然你不肯就此罷休!想是還記恨着當日貧僧謀奪你修羅界一事,此番定是有備而來,這下貧僧殆矣!”強笑道:“何事?”

冥河笑道:“無他,菩薩執掌地獄界以來,毫無建樹,上不能體察世情,平衡善惡;下不能安撫陰魂,超脫衆鬼,想來也並非合適執掌地獄之人。貧道斗膽,欲請菩薩讓出地獄,另選賢明,方是正理。不知菩薩屬意若何?”說完他自己也不禁快意,這番話昔日佛門攻打血海時也曾拿來作理由,正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顛倒過來了。

地藏王菩薩強子按捺怒火,說道:“貧僧有何不稱職之處?”

鯤鵬接口笑道:“菩薩何必自欺欺人?如今人界因果報應頗有不公,善者早夭,惡者長壽,難道菩薩眼中不見?歸根結底,乃是貴教私自調用三界業力到別處,弄得果報傾頹,不能公允。菩薩難道就不慚愧麼。”

地藏王菩薩瞠目結舌,半晌無言,只因人家的話半點不假,地獄界搜刮的業力本來應該用於因果輪迴,前者被用在三藐三菩提大陣上,消耗殆盡。他也心知使用這等法子須得承受無窮因果,但也未曾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這時聽見人家提起,當時就無言以對。良久才道:“此事另有別情,不可一概而論。何況就算貧僧讓位,誰能擔當?”

赤魃皇笑道:“這個無需菩薩憂心,我等已有人矣!”旁邊轉出一人,面生三眼,相貌堂堂,滿臉寒霜,出來了也不說話,只拿目光冷冷的望着在場所有人。

地藏王菩薩一見,心就涼了半截,牙縫中擠出來道:“楊戩!”目視冥河、赤魃皇、鯤鵬三個,猛地大笑,笑聲中無限蒼涼,道:“爾等早已一切都算計好了,看來貧僧運數已定,再說也是無益。你們是無論如何不能放過貧僧了。”清吒一聲,全身佛光凜冽,喝道:“來動手罷!”

有道友詢問關於殺劫之事,說孫悟空是應運之人,所有被打殺的都應該死在孫悟空手裡才叫填了殺劫。其實前文已經說過,因爲這個量劫是佛教大興,這殺劫是應該應在佛教中人身上的,正所謂收益大,風險自然也大。就像是當年封神,合該闡教大興,因此也應該是闡教犯殺劫的。但是原始天尊護犢,把截教弟子送上去代替門下應劫。現在佛教玩的也是這一手。因此若是其他人隕落,一定要死在孫悟空手上(或者說間接死在孫悟空手上)纔算填殺劫,只有佛教的和尚們不用,死了就算成了,因爲本來就是他們應該死的,就不需要孫悟空這個轉換插頭髮揮作用了。

當然這也是肋骨的一家之言,大家大可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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