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月光灑在純淨的水面上，亮晶晶的，好像摔碎了的水銀一般。月亮倒映在水面上，以爲它是在水裡面，用手去撈，從指尖溜走的，只有水而已。
也許炎雪國也有這麼美麗的地方吧，但的確暗是從來沒有去到過。暗抓着裙子，赤腳站在水裡，涼涼的水，真舒服啊！她擡頭看公邇，到底是男孩子，挽着褲腿，在水裡更深一點的地方，抓着小魚小蝦。暗羨慕極了，她多麼希望可以像他一樣在水中嬉戲，但是……這該死的裙子！
“小妖！站在那幹什麼啊？快過來啊！你看這個！是錦鯉誒！”公邇舉着一條漂亮的鯉魚，白色的底，身上是五彩的花色，嘴巴一張一合的，像是在呼吸。暗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裙子，還是搖了搖頭，弄溼了就不好了。
“小妖，幹嘛不過來啊！”公邇跑過來，濺的水花哪裡都是，手裡那條鯉魚擺着尾巴，水花都濺到暗的臉上，暗提着裙子也沒辦法伸手去擦，只能略微閉閉眼睛。公邇這才明白過來，她是怕把裙子弄溼。他將魚放回水裡，抓着暗的手讓她放開裙子，立即裙子就被水弄溼了。暗生氣的瞪着他，公邇卻笑着看着她，甚至還吐吐舌頭：“這樣多好啊，一起來玩嘛！”
他肯定是故意的！暗邁開步子想去打他，水阻力大，她差點摔倒，還好公邇扶住她：“你呀小心點！”
她一擡頭，與公邇目光相遇，那一刻，時間都彷彿定格了，只能聽到心跳聲，“撲通撲通”，像是揣了只小兔子。公邇忍不住，伏下身來，暗呆呆的，望着公邇英俊又有點稚氣的臉，不知所措。公邇還是沒親下去，他推開暗，向後退了幾步，臉蛋紅紅的，他結結巴巴的說：“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其實暗根本不明白公邇剛剛在做什麼，陳幻狼從來沒有過這種行爲，倒是陳極光，她第一次見到自己得時候嘴裡說着“好喜歡啊！”然後緊緊的抱住自己。那……公邇是不是也是這種喜歡呢？暗想着，慢慢向他伸出手去，抱住了他。公邇愣住了，暗這是……
“小妖……你是……也喜歡我麼？”公邇簡直都不敢相信，他是這樣的普通，但她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暗想了想，開口：“什麼是喜歡呢？”
“啊啊啊！小妖！你居然會說話！”他抓住她的肩，吃驚極了。暗點點頭，他高興壞了，一把抱起暗：“太好了！我正想着要籌錢爲你看看不能說話的毛病呢，但是你卻會說話！這不是太好了麼？啊，這樣的話我就不能叫你小妖了，你叫什麼？”
“沒關係，就叫我小妖好了，我很喜歡。”暗終於脫離開水，覺得自己的腳一定都被泡皺了“到岸上去吧。”
“恩恩！太好了太好了！”他一直笑啊笑啊的，和陳幻狼好像，從來都是笑着的。暗被他拉着手拽到岸上，看着他，心裡想着陳幻狼，漸漸地，又開始憂傷起來。如果，他要是活着的話，看到自己現在這樣，又會說什麼呢？
也許陳幻狼什麼也不會說，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麼回到炎雪國，他也隱隱覺得伊江水有問題，必須要及時將她趕出去纔是，但現在連進城都是困難。他叼着煙管坐在油燈下，故意嘆着氣。
“真麻煩你安靜一下不好麼！”小青用被子捂住腦袋還可以聽到，真是受不了！他還是像之前那麼安安靜靜的吧！一定是腦子被門夾了纔會覺得整天笑嘻嘻沒正經的他好！小青掀開被子：“再發出聲音就滾到外面去！”
“你真是狠心啊！”陳幻狼託着下巴，又是故意的嘆息一聲“你沒看到大叔我現在正憂愁着。”
“已經是晚上了好麼？你不睡別人還要休息明白？”小青真是感覺自己和他交流有困難！
“嘖！你說這楚惜若也真是，幹嘛不再多蓋幾間屋子呢？這多讓大叔我爲難啊！”陳幻狼站起來，吹熄了油燈“行嘞，你睡吧，我還是老地方躺一下。”
以往的夜晚，他都是在那張搖椅上度過的。不光是夜晚，一天的時間都消磨在上面，昏昏欲睡，卻也睡不着。心裡總是星星點點的痛啊，閉上眼睛，一切都會在眼前重現現一遍，不愁都難。再看到這張搖椅，有種見到老朋友的感覺，畢竟在自己最低落得時候，它也曾陪伴自己。
“很懷念是不是？吻了小青有種什麼感覺？分享一下吧，因爲我還從來沒有和她那麼親密過呢。”阮隆英站在他身後，語氣又是嘲諷又是氣憤的說。
這叫什麼？捉姦在牀？陳幻狼居然還有心思和自己開玩笑，他想搖搖扇子，這纔想起自己把它遺忘在家中，現在估計早化爲灰燼了吧。他摸摸鼻子，叼着煙管，略有遺憾的說：“被你看到了……”
“你什麼意思？”阮隆英的瞳孔危險的縮小，陳幻狼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別緊張。大叔我啊，是不會和她有什麼的。”
即使……陳幻狼垂下眼睛，即使他心裡也有些對她模模糊糊的愛戀。多麼奇怪，他以爲自己再也不會有這種情感了。他噴出一口煙霧：“大叔我會勸她和你回去，大叔我啊，是孤老終生的命。”
“那你還……”
“但凡是人吶，都有七情六慾，大叔我啊，也不是聖賢。”陳幻狼眯起眼睛，看着噴出的煙霧在空中散去“但是大叔我啊，卻不能夠……還是讓別人給她一個好的歸宿吧。”
“果真如此，那倒是極好的。”阮隆英口氣不善的說完，揮袖離去。陳幻狼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雖說與他也算不上什麼朋友吧，朋友妻不可欺倒不至於，但他總歸幫了自己很多。沒有他，也許真的會死在大火裡也說不定。還替自己僞造死去的假象，白紙扇沒了，還好自己活了下來。暗這個小傢伙啊，真是會添麻煩，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陳幻狼想着要給暗寫點什麼，免得她擔心自己，畢竟把她從小養到大的感情不是說着玩的。剛推開門，陳幻狼就覺得不對勁。他看向牀，果然小青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誇張的叫着：“小青你幹嘛！嚇壞大叔我了！”
說着去點油燈，小青喝止他：“別點！”
“怎麼了？”陳幻狼連忙縮回手，奇怪的看着她。黑暗中看不清她的模樣，只能聽見她的聲音，有些悲傷和不甘：“我只想問你，你真的……真的會讓我走麼？”
原來是聽見了啊。陳幻狼把煙管放在桌上，自己靠在桌子邊上，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啊啊，小青你偷聽我們的談話！怎麼你們夫妻倆都這樣啊？一個偷看，一個偷聽……”
“你就是騙子！騙子！”小青哭喊着打斷他“你說你不會走，到頭來卻是我走！”
她哭起來，眼淚止不住的流。陳幻狼在黑暗中無聲的笑笑，他走過去，蹲下，擡頭看她，她的淚水就砸在他的臉上，冰冰的，好像那天在搖椅上，一樣的悲涼。他思考片刻，還是握住她同樣冰涼的手，：“我會看着你走。”
“我不要！我不要！”小青哭的渾身都在顫抖，她也蹲下，抱住他，他卻沒有抱住她，他不能夠再給她什麼希冀了，給予她希望又不能實現，還不如趁早說明好了。陳幻狼輕輕的說：“別哭了，好像大叔我啊，欺負你似的。”
“不行……不行……”小青使勁搖着頭，她不同意，她不接受，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可以讓他稍微有那麼喜歡自己一點點，怎麼可以……陳幻狼拍拍她的頭：“這樣吧，小青，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天，我待你，都如同伴侶。”
“我只要你一句話，陳幻狼。”小青吸吸鼻子，坐正身體，她抹去淚水，可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帶着哭泣的感覺：“到底……有沒有那麼一點喜歡我呢？”
“我想……應該是有。”陳幻狼深呼出一口氣，苦笑着望向屋頂“怎麼可能沒有呢？大叔我啊，也想沒有呢！”
“太好了……太好了！”她重新緊緊的抱住他“只要這樣就夠了……”
她不需要什麼甜言蜜語，不需要他什麼承諾，那都是假的，只要他說他有一點點在意他，有一點點喜歡他，她就很開心，很滿足。她在他耳邊說：“從今天開始，你要對我好，那個什麼公主，你不準看她！”
“好，行啊。”
“我叫你幻狼可以麼？”
“好，行啊。”
雖然一直流着眼淚，但是小青真的很開心，真的。想要長長久久不可能，她自己心裡也是明白的，像陳幻狼這種人，他的身邊如果真站一個女人，該有多不搭調。所以，這樣就夠了，真的，夠了。
今天的夜晚，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