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萊的犧牲實在算不上什麼大事。
當楊樹帶着死訊在科特鎮找到羅萊的姑媽時,對方表現得很是平靜,甚至還說了一句,“當初我勸那小子不要去當行者,他不聽,非得走他那混賬老爹的老路,遭報應了吧。”
他在科特鎮同樣沒有逗留太久,跟鎮長交換地圖然後接取一些到下一個城鎮的委託,便出發了。
當楊樹穿過無眠之沼,抵達位於山谷中的瓦爾斯科鎮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片熊熊燃燒的廢墟。
瓦爾斯科鎮的太陽石被搶走了。
沒費多少功夫,他找到了兇手,一個光耀時代遺留下來的術士結社,試圖用太陽石治療他們被腐化的身軀。
一邊倒的屠殺之後,楊樹手裡多了一塊太陽石碎片,足以照亮周身大概十米的範圍。
通過荊棘高原,抵達烏爾鎮,旅途繼續。
接下來的幾個月裡,他的生活就像大多數行者一樣,枯燥而勞累,永遠在一些扭曲而危險的地方穿行。
唯一的區別是,其他人一般在固定的幾個城鎮之間來回,而楊樹卻居無定所。
他手中的地圖越來越大,越來越詳細,身上被永夜腐化的痕跡也越來越明顯,臉上最後一絲稚氣得以脫去,顯出一股深邃的氣質。
這大概是來到永夜之地的第五個月,楊樹記得不是很清楚,有些怪形擁有扭曲時間體驗的能力,帶來了一個月左右的誤差。
眼下他正呆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館裡喝着新鮮的牛奶,聽兼職吟遊詩人的行者歌頌日行者的傳奇,他身懷光芒,他的足跡遍佈永夜之地,爲人們帶去了知識和財富。
日行者,當然就是帶着太陽石東奔西跑的楊樹。
其實他也沒幹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把每個鎮子掌握的關於怪形和地理的信息綜合一下,並沿途分發罷了。
“日行者,聽起來像過家家。”坐在他身邊,一名穿着制式緊身黑色作戰服的男子開口道,“你逗留於此,只是爲了踐行這種無聊的事蹟嗎?”
他叫雲齊,是龍之國位面搜救隊的隊員,在一週前主動找到了楊樹。
據他所說,雲央之戰後離乖和英威達爾雙雙登聖,聖者議會新添兩個席位,在隨後召開的會議中撤銷了對穿越者楊樹處死的決議,並授予其一枚銀龍勳章以表彰他在促成雲央界與龍之國友好建交的歷史性事件中的卓越貢獻。
雲齊臨時被安排了接楊樹回國的任務。
“當然不是,等突破到鑽石階我就回去。”楊樹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開口。
“呵,我想我的任務時間得延長好幾個月。”
“不至於,睡一覺的功夫就好了,等我八個小時。”說完,他站起來走到旅店前臺,彈出三枚金燦燦的硬幣。
“開一個單間,讓六號姑娘來陪我。”
前臺的服務生手腳利索地收下硬幣從抽屜裡取出一把鑰匙遞到楊樹手中,然後搖了搖身後一串鈴鐺中的第六個。
“您先上去吧,索菲亞很快就到。”
看見了楊樹此等劣跡的雲齊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一次兩次也說得過去,但這個叫楊樹的傢伙,每次住旅店都會點一個姑娘,手裡永遠不留一分錢。
咔嚓一聲打開生鏽的門鎖,楊樹推門而入走近了這間一枚金光幣一天的旅店單人房。
白髮略微發黃的牀鋪,透出一股黴菌味道的地毯,空空如也的糞桶,老舊的衣櫃和衣帽架再加上一盞油燈,便是房間裡的一切。
等不多時,敲門聲響起,楊樹拉開門迎進來一位穿白色蕾絲連體長裙、頭戴花環、有着一頭如瀑黑髮的姑娘,相貌中等,身材中等偏上。
“索菲亞,見過行者閣下。”姑娘拎起裙角微微蹲身,行禮道,“讓您久等了。”
“沒有,我也剛到。”楊樹一笑,“先進來吧。”
咔噠,房門合攏。
索菲亞很自然地走向牀鋪,雙手解着連體裙背面的拉鍊。
“等等,不用脫衣服,你什麼也不用做。”他出聲制止。
“可是您已經付過錢了。”
“既然我爲你花了兩枚金光幣,那你就得聽話,忘掉自己的身份去和家人或者朋友度過一天,最好過得開心一些。”
“爲什麼?”
“因爲我學會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楊樹的笑容格外真誠。
索菲亞雖然覺得這位客人的要求很奇怪,但總歸對自己沒什麼害處,再三確認之後便離開了。
楊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他明白了一件事情。
想不被其它存在線的人格影響,就必須成爲最楊樹的楊樹,要麼讓自己的人格淹沒別人,要麼被別人淹沒。
穿越者小助手存在的最大作用不是讓楊樹變強,而是讓所有存在線趨同坍縮。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他自信摸到了小助手的本質。
永夜之地的魔法元素遠低於雲央界和龍之國,所幸他身上帶着花如煙贈送的萬花天露散和功德金蓮子,一路嗑藥修煉也算沒落下。
如今,大滅鬥氣和超越冥想術這兩個基石技能都已經100級,只差一步,就踏入了鑽石階的大門。
凡人之階的目的在於明心見性、定下道途。
從黃金到鑽石,有一番類似於心劫一般的屏障,超凡者需要窺破自己的心魔,達到“渾然無畏”的心境。
心魔萬相,不一而足。
某位童年時期目睹自己父母被劫匪槍殺在小巷子裡的超凡者,蝙蝠是他心魔的化身,但本質上是對弱小自我的憎恨、對暴力的恐懼、對間接害死父母的自責。
某位因爲被妖獸蜘蛛咬了一口而獲得蜘蛛神通的超凡者,心魔是放縱罪犯,直接導致了自己叔叔被槍殺。
……
人格的形成,與童年經歷息息相關,因此大多數心魔都來自童年陰影。
在龍之國,超凡者會在專人的引導下進入深層次的冥想狀態,以心理暗示的方式勾起心魔,再加以克服。
至於楊樹。
他掏出斜眼笑的眼罩給自己戴上,平躺在牀上蓋好被子,對自己使用了【夢魘之種】和【夢境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