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烏雲蔽日10
“你說什麼！”
尼古拉斯憤怒地看向安東尼，就像一頭下山的猛虎，恨不得把他吞噬。
“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想着自己爭權奪利嗎？”
勞倫斯看着安東尼的臉色也不是太好，帝國身處關鍵時刻，他竟然還要在背後拆臺，勞倫斯都有了強行爲尼古拉斯下達軍令的想法。
安東尼看着尼古拉斯和勞倫斯不善的眼神，苦笑着說道：“陛下，元帥大人你們都誤會我了，我想說的，比起地方，中央更加需要元帥大人坐鎮，與倍提卡想必，已經推進到帝國邊境的曼達爾軍隊纔是我們的心頭大患啊！如果他們攻破了血玫瑰的軍團的防線，到時候就只有元帥大人能夠抵抗他們了，另外，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有元帥大人在威靈頓，我們才能夠保證威懾其他心懷不軌的總督！”
勞倫斯和尼古拉斯都沉默了，他們知都安東尼說的話是非常正確的，尼古拉斯在威靈頓的作用比在倍提卡強。
“元帥，那就請你選一名將軍，儘可能多地帶一些人去平叛吧，如果可能，還請你暫時也前往亞述省的邊界，儘可能逼退曼達爾軍隊，然後再馳援倍提卡，血玫瑰軍團由你指揮也不用再考慮在帝國內部設置二道防線之類的計劃了，我們一次性把曼達爾人逼退。”
勞倫斯看了眼安東尼說道，他當然知道安東尼剛纔把尼古拉斯留在威靈頓是不想讓自己的政敵再次掌握軍權，如果逼退了曼達爾人，尼古拉斯又會得到一份巨大的功績，這樣子，保皇黨又章聲望了。
這樣的政治鬥爭每天都會上演，每一刻都會發生。勞倫斯心頭泛起一股疲憊，很想自己就這麼睡過去，一直睡下去，永遠不再醒過來。
目光在房間裡掃過。最後停留在卡羅琳那張故作鎮定的臉上。女兒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似乎是不想讓人看出她內心的惶恐。
不行。還不能睡，爲了霍德爾家族能夠更加順利地掌控這個帝國，現在還不是睡的時候。
房間裡的人突然感覺因爲吐血而虛弱無比的勞倫斯身上猛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氣勢，似乎比他受傷之前霸道猛烈地多。
“我！決定了。派往倍提卡的將軍不要選別人了。就是他！”
勞倫斯的手指如同一道有力的長矛直指這個房間裡最年輕的男人。
菲利普-羅斯！
所有人都訝然看着菲利普，勞倫斯的這個命令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這麼年輕的面孔，如何能夠統領大軍？
就算是菲利普自己也有些發矇。
自己？征討叛逆？
“怎麼？覺得他不夠格？”勞倫斯的話說中了衆人的心思，“他是一省總督，他曾經帶着一千雜兵打敗了五千人，曾經在血戰場上抗擊獸人。處理過加利亞危機和比提尼亞罷工，上馬能打仗，下馬能安民，派他去應對這場叛亂是最好不過的。”
尼古拉斯從震驚中很快回過神來。看着自己唯一的兒子，憂心忡忡，“陛下，他並沒有統兵出征的經驗，我怕他才能不足……”
“老夥計，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勞倫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實際上，你是覺得兵力不足，他會出事對不對？”
尼古拉斯的老臉微紅，不過，這涉及兒子的生命和前途，不由他不謹慎。
其實還有番話剛纔衆人都沒有說出口。
那個去征討叛逆的將軍其實就是個犧牲的對象，他的作用只是暫時穩定局勢，不讓倍提卡的叛亂波及到其他省份，與其說是征討，倒不如說是防守，而且還是奉獻很大的死守。
“放心，我怎麼可能虧待我的女婿，近衛軍撥三千人，另外，允許菲利普抽調除近衛軍和血玫瑰軍團中的其他任何軍隊，兵餉，由中央政府支付！”
這則消息，比起剛纔任命菲利普爲征討軍的統領更讓人驚訝，自己去組建軍隊，然後再去征討叛逆，一旦成功了，菲利普將成長爲布加斯帝國中一個強大的政治巨頭，一個像尼古拉斯，安東尼這樣一些屬於他父親同一個時代的政治巨頭。
到了那個時候，就算勞倫斯依舊保持表面上的中立，實際上，布加斯的朝堂裡，政治勢力也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三巨頭，其中兩個還是父子，安東尼和共和黨的日子將會無比艱難。
安東尼不甘心地張嘴說道：“陛下，這樣子，似乎有些不合規矩，菲利普還是加利亞的總督，財政部的資金要應對曼達爾人進攻，如果征討軍人數太多，恐怕難以支付兵餉。”
“既然能夠做比提尼亞事件的特使，統領征討軍去討伐叛逆又有什麼關係，菲利普的職務就是征討軍總指揮兼加利亞總督，至於行政院副宰相可以暫時去掉。”
勞倫斯也做了一點讓步，副宰相的虛職不要也無所謂，菲利普成功歸來的時候，他的威望將與安東尼並駕齊驅，一個副宰相顯然不能體現他的功績，去掉也是遲早的事情，還不如用來換取安東尼的讓步。
“至於兵餉，財政部不足，我霍德爾家族就從私人金庫裡出！”勞倫斯豪氣地說道：“就算是我把皇宮都賣了，也一定會讓菲利普組建一支勇猛善戰的軍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往深一步，勞倫斯可以說這是我皇室自己組建的軍隊，跟你那邊政府沒關係，如果這麼說，那就是打安東尼的臉了，因爲沒錢，皇帝私人組建軍隊叛亂，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他這個主持政務的宰相無能。
安東尼嘆了口氣，臉色黯然地退到一旁，看着菲利普的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臭小子，還不趕快謝謝陛下！”
震驚中的菲利普被自己的父親狠狠拍了一下後腦勺，元帥大人的帶着壓抑喜悅的聲音就在菲利普耳邊響起。
“啊？陛下，啊。謝謝陛下，臣一定不負所托，爲皇室，爲帝國盡忠！”菲利普在一開始的語無倫次之後很快變得有條理起來。把皇室擺在帝國之前。表示自己銘記勞倫斯的恩典。
“叫什麼陛下，小傢伙。你未來要和卡羅琳成親，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未來你還要稱呼我一聲父親，不過。現在估計你還改不了口，就叫我伯父吧。”
“啊？是的，謝謝伯父，我一定不負你的重託！”
勞倫斯又勉勵了菲利普兩句，再囑咐安東尼幾句有關政務的話，臉色又變得很差了，中間還猛烈地咳嗽了好幾次。卡羅琳連忙中止談話。
“皇帝陛下今天無論如何不能再操勞了，各位大人，還請明天再來吧。”宮廷醫生爲勞倫斯檢查了一下，臉色難看地說道。要不是勞倫斯身體差到了極點，他是萬萬不敢當着這麼多帝國重臣的面說這番話的。
送走了剛纔滿滿一屋子人，卡羅琳返回自己父親的身邊，勞倫斯的眼睛已經勞累地閉上了，默默地服侍着他蓋好自己的被子，卡羅琳就準備離開，暫代皇帝的職責，也就意味着大量的公務需要她去處理。
突然，自己的手被勞倫斯抓住，虛弱但是卻不肯放手。
“父親，我在這裡，不會走。”卡羅琳安慰着勞倫斯說道，重病之中的病人都想要人陪，公主殿下猶豫着是不是把公文拿到這裡來處理。
“卡羅琳……我要跟你說件事……你絕對不可以對別人說。”勞倫斯的眼睛張開，神情肅穆，“就算是菲利普，你也不能說。”
卡羅琳心中“咯噔”一下，勉強笑着說道：“好的，父親，我誰也不說。”
“那把刀上有毒。”
卡羅琳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聲音顫抖着問道：“父親……你在說什麼……”
“刺傷我的那把刀上有毒，劇毒，沒有辦法治的……”
淚水嘩啦從卡羅琳俏麗的臉上流下，她沒有大叫醫生，也沒有哭嚎着大喊父親你不要死，勞倫斯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後，纔對她說這些話，肯定是對自己的身體瞭解地很清楚了。
作爲女兒，卡羅琳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羅伯特老師那裡，您有問過嗎？”
“來，”羅伯特把卡羅琳招近，摸了摸女兒的秀髮和飽含青春的臉龐。
“你希望自己的父親變成那種人嗎？生老病死，本來就是人生必經的旅途，女兒啊，我不怕死亡，就怕我死的時候，沒能給你留下更多的助力。菲利普很不錯，難得地在身居高位後依然有情有義，從他毫無畏懼地護送你回到皇宮就能看出來。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毒發身亡，你的老師說他從沒有見過這種毒，根本就無從下手，所以，我的時間不多了，我現在只想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日子裡爲你多做一些事情……”
淚水落在勞倫斯沒有血色的手上，卡羅琳已經淚涌成河……
走出皇宮，外面已經是烏雲翻滾，菲利普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把最上面一粒鈕釦給扣上，不讓有些發涼的風灌進衣服裡。
“菲利普閣下！請稍等。”
阿卜頓在菲利普身後叫了一聲，快步走上前，遞給男人一份文書。
“這是近衛軍第一師三千人的調撥命令，這裡麪包括了隨你去加利亞和比提尼亞的士兵，還有些是你哥哥的老部下，希望你能夠用得順手一點。”
菲利普笑了笑，接受了阿卜頓的好意，“將軍有空去血玫瑰莊園做客。”
人家可以隨便給你一些人，但給了這些和菲利普有些關係的士兵，就是一份人情了。
看到菲利普明白自己的意思，阿卜頓會心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麼，立即向皇宮外走去，今天的任務還很重啊……
“阿卜頓在討好你這個未來上司了，這傢伙以前可是連你的父親都不做過多接觸的。”
羅伯特那張蒼白的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菲利普的身旁，幽幽的聲音就像從地下穿出來。他說菲利普是阿卜頓未來上司也沒有錯，一旦菲利普和卡羅琳結婚了，近衛軍肯定是交給他這個女皇丈夫掌管。
“小子，要變天了啊！沒想到陛下給了你征討叛逆的職務，我給你的東西，恐怕真的能用上了。”羅伯特淡淡地說道，眼睛看着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是啊，天馬上就要變了。”
老傢伙不知道在賣什麼關子，菲利普索性就學着他，一起站在皇宮前高高的階梯上，俯視威靈頓。
烏黑的雲已經完全遮擋了藍天，讓白天變成了黑夜，街道和房屋裡不得不點亮魔法燈，穿着精製鐵甲的近衛軍士兵如同排列有序的螞蟻順着皇宮旁的街道蔓延開去。
轟隆！
一道炸雷滑過天空，瞬間把昏暗的威靈頓照亮。
天！
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