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觀其變吧。”瓔珞道,“如今的瑾王府還真是奇怪,明明有三位夫人,可是還要一個丫鬟來安排常事,而她又畢竟是丫鬟,還得對夫人們畢恭畢敬,真不知這後院究竟到底是誰說了算?”
……
壽宴上,茗春彈的琴很討太后歡心,特意點名讓茗春進宮,並且特意吩咐要配上聞名天下的造琴之處琴莊的好琴,給太后彈奏。
於是,凌瑾泫讓拓跋琳琅去琴莊取琴。
琴莊的琴是天下最好的,而琴莊又是江湖中有名的一派,莊主琴澤擅用琴爲武器,聞名遐邇。
琴莊離京城不遠,坐了半天馬車就到了。
其實拓跋琳琅更喜歡騎馬,速度夠快,可是她不敢暴露自己的馬術,只得坐着馬車緩行。
由於琴澤提前打了招呼,瑾王府的人不用通報就可以進莊。
拓跋琳琅拾階而上,跨入琴莊那氣派的大門。
有人將拓跋琳琅引到了琴澤所在的地方。
由於瑾王的面子,這把用來進宮獻藝的琴取自琴澤親手所制。
走近一所別緻的庭院,便聽得嫋嫋的琴聲,平靜沉穩,含着落寞的壓抑。
拓跋琳琅駐足傾聽,這悠揚的琴聲中藏着無限的寂寞,好像一顆塵封的心從不被人懂得,一直在等待。
而且,這琴的彈法很特別……
一曲終了,拓跋琳琅方踏入庭院,心存着疑惑,脫口問道,“琴莊主,爲何要少用一根琴絃?”
琴澤這琴彈的特別之處,就是琴絃是完好的,但是他故意少用一根,而彈出的琴聲卻無異樣,一般人不會察覺。但是,拓跋琳琅一下就聽出來了。
琴澤手指微頓,離開了觸摸的琴絃,擡眼看向走近的拓跋琳琅,彈琴時凝着的月眉舒展開,笑問,“你還聽出什麼?”
“琴聲聽起來是由平靜到歡快的,好像彈琴的人心情不錯,但是奴婢聽到的卻是琴莊主心情低落,可以說是內心很寂寞,似乎有說不出的苦惱。”拓跋琳琅微笑着道。
琴澤聽了拓跋琳琅的話,心略略一沉,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眉目又擰了起來。
在能聽懂自己的琴聲的人面前,他的表情可以由着琴聲,而不必僞裝。
“琴莊主真有苦惱?”拓跋琳琅看到琴澤改變的神情問。
“我向來愛琴,但是卻從未遇到懂我琴聲的人,琴只有彈給自己聽,必然寂寞。”琴澤星眸凝望着拓跋琳琅。
卻不想今日讓瑾王府的婢女給聽懂了,一剎那,心情豁然開明,彷彿尋到了多年等待的知音。
其實,那日在瑾王府選擇入宮彈琴的人時,拓跋琳琅一語分析出三位夫人的特點,琴澤便知道她是懂琴的,卻沒想到,她連自己的琴都能聽得懂,而且還能一語道破自己少用了一根琴絃。
那根少用的琴絃就是琴澤爲等待中的人而留。
一直以來,琴澤在衆人面前所彈的琴都是少用一根弦的,但是從未有人發覺。
一般的人,琴絃斷了,也就是少用了琴絃時彈出的聲音多少都有些變化,而琴澤的琴藝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從未有人察覺。
拓跋琳琅是第一識破琴澤的琴技之人。
“從今天起,你就留在琴莊吧。我會跟瑾王說明。”琴澤起身,目視着拓跋琳琅,做出一個決定。
自己等待多年,才遇到一個音清,他是不會放過的。而對於瑾王府來說,不過是少了一個丫鬟而已。
“呃?”拓跋琳琅一時沒反應過來。
“翠竹,你去把琴交給莊外等候的人,就說音清姑娘讓我留下了,之後,我會親自去瑾王府向瑾王說明。”琴澤不容質疑的交代。
“是。”領着拓跋琳琅的那個丫鬟點頭道,抱起了琴澤剛彈奏過的琴,走了。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霸道?也不問我是不是願意?”拓跋琳琅很不滿。
就這麼一句話就讓自己離開了瑾王府?
“我不認爲你有拒絕的理由。”琴澤回身盯着拓跋琳琅,星眸中閃着璀璨的光芒。
“你不是爲了高俸祿纔去管瑾王的那幾個夫人嗎?我不認爲你真的喜歡伺候那幾個女人,還要挨着她們的不滿,留在琴莊,陪我飲酒聽琴,還可以得到高的月俸,豈不是天下最美的事?”
確實很美,而且琴莊的環境也不錯,可是她拓跋琳琅可不是爲了享樂的。她要解決掉與凌瑾泫的恩怨,好無牽無掛的自由生活。
不過,好像呆在琴莊也不錯,既遠離了凌瑾泫,不必處處感受他那逼人的氣息,憑着琴澤與凌瑾泫的關係,又能注意着凌瑾泫的動向,適時的幫他一把。
“是很美的差事,不過你確定瑾王會同意嗎?”拓跋琳琅問。
“你在瑾王府的作用無非是安排三個夫人的生活起居。你不是已經列了單子?就連洗漱沐浴陪瑾王睡覺都寫的詳詳細細,只要她們按着單子去做,相互之間就不會有碰撞,後院自然保持安寧的順序。遵守不遵守單子上的規矩,只要瑾王一句話而已,嚴厲執行起來,你在不在也就無所謂了。”琴澤道。
也就是瑾王能有這麼一份古怪的單子,平衡每一個夫人的行爲。其他的哪個府裡,不都是得寵者爲上?
看到空蕩蕩的馬車裡載着一把琴回來,凌瑾泫冷着臉沒說話。
而拓跋琳琅住在琴莊,多日來第一次放鬆了一些,好歹不用擔心自己哪裡會露了餡兒,讓精明的凌瑾泫給識破。
本以爲自己的準備工作做的萬無一失,誰知凌瑾泫連個影子也認得那麼清楚,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拓跋琳琅躺在牀榻上,一一扳着手指。
其實天鳶族有一種神奇的法術,是可以卜算未來的。
但是,拓跋琳琅從來沒給自己或者與自己有關的人算過。
她認爲,如果都算明白了,人活着也就失去了意義。所以她寧可茫然無知的走完此生,哪怕是平靜如水還是驚心動魄,活着就要充滿未知數,纔可以活的實在。
最終,拓跋琳琅緊握拳頭,拉伸被子矇頭睡着了。
睡夢中,似乎聽到窗外的爭執聲。
拓跋琳琅好奇的起身,披了件衣服,開門,循聲而去。
只見凌瑾泫與琴澤站在皓月之下,討論着什麼。
突然,凌瑾泫朝拓跋琳琅走來。
他看到自己了。
拓跋琳琅一個激靈,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地上月光中映出的修長的影子。
莫不是他又執着於自己的身影?
“才幾天而已,就不想在王府做事了?”凌瑾泫站在拓跋琳琅面前,冰冷的語氣比充滿冷意的夜還要襲人。
拓跋琳琅不由的後退一步。
“是我特意要她留下的。”琴澤適時的站在拓跋琳琅身側,掛着那標誌性的帶着些許壞意的笑容。
“她已經將你的後院安排好,這麼一個膽大能幹的人,也該借給我琴莊用用了。我可不是跟你搶女人,一個丫鬟而已,你不會捨不得吧?我可從來沒跟你要求過什麼。”
“你可真有本事,連琴澤也能搞的定。”凌瑾泫冷冷的道。
能讓琴澤指名道姓留下的人,一定有他的特別之處,凌瑾泫不由的對拓跋琳琅更加好奇幾分。
這也就是他連夜趕到琴莊的原因,好奇之心讓他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是琴莊主的擡愛。”拓跋琳琅輕聲道,身子微微的朝琴澤一邊側了側。
“琴澤,本王是不會跟你去爭一個丫鬟的,你要她留下,那留下便是。”凌瑾泫道,他沒有理由去跟好友爭一個微不足道的人。
“多謝瑾王。”琴澤拱手道。
他知道凌瑾泫肯定會答應他的,可是沒想到凌瑾泫會爲此事特意連夜趕到琴莊。
“你很怕他。”確定凌瑾泫已經離開,琴澤對拓跋琳琅道。
“沒有。”拓跋琳琅不承認。
“第一次見到你時,你是不怕他的,現在見你,少了那天的氣勢。看來瑾王真的名不虛傳,不過幾日就能讓你也軟化了。”琴澤笑道。
拓跋琳琅不得不佩服琴澤看人的眼光,就像她聽出了他的琴聲那般,犀利明白。
清晨,拓跋琳琅被悠揚的琴聲叫醒。
循着琴聲,拓跋琳琅來到琴澤所住的庭院。
清晨的微風習習,伴上悅耳的琴聲,給一天的生活開了個好兆頭。
琴聲少了些許落寞,大概是因爲找到了知音,如潺潺河水般清澈。
拓跋琳琅走進庭院,便被所見的驚呆了。
所有的花枝伴着琴聲來回的顫動,柳枝也是很有節奏的來回搖擺,彷彿所有的生靈全部都在聽琴澤的指揮,一曲終了,拉長了音調,繽紛的花瓣散落到地上,是謝幕的音符。
這需要多強的內力,多好的技法纔可以將功力寓於琴中,面對着花草樹木指揮若定,若是面對敵人,一定是讓人難以把握的招數。
以琴爲兵器,定然如此。
“琴莊主心情不錯。”拓跋琳琅笑笑,從藏身的花叢中走出。
“走,跟我彈上一曲。”琴澤不由分說的拉住拓跋琳琅,朝琴房走去。
就這樣一直被拉着,沒有任何男女不妥的尷尬。
——
嗯,這個番外是小小姐與虎寶的。琳琅肯定就是小小姐,虎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