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餐，窗外天色已暗，入夜了。
十二月的江南，雖然沒有下雪，但是氣溫還是很低的。
最重要的是，贏澈從小生活在帝都，已經習慣了那種乾冷的氣溫，驟然來到江南，感受到深夜裡呼嘯的溼冷環境，還是有點不太適應的。
還好外公體諒贏澈，見他吃完飯就在沙發上不停哆嗦，就知道打開空調了。
坐到一邊，外公沉聲說道：“小澈，你來這不會就是看你外婆吧？”
“不是，順便也來看看您和小姨。”
外公打開電視，瞥了一眼廚房，夏以沫正在裡面洗碗。
“是不是以沫打電話給你爸讓你來勸我的？”
贏澈心下一動，外公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其實也不想把外婆葬在江吳郡？
摸不透外公的想法，贏澈只好說道：“不是的，是我爸收到消息，然後告訴了我，我纔過來的。”
“哦，那我倒是錯怪以沫了。”
贏澈很沉重地說道：“外公，我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您難道真的就不想回帝都嗎？”
“回去？”
外公譏諷道：“回去幹嘛？看着那個王八蛋整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嗎？”
贏澈覺得外公心裡的怨氣還是有點大了，勸說道：“外公，不管曾經發生了什麼，但是至少我們的根在那裡啊！我媽媽也在帝都，這都幾十年了，你就沒想過要去看看我媽媽嗎？”
外公眼皮一耷，沉沉說道：“想啊，我想以柔，也想那個小院子。可是，你爸把這一切都給毀了啊。”
話題說到這，贏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接了。
當年的事，他尚且還小，只是知道一個大概。但是具體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是很清楚。
母親的死因，一直到現在，也是一個謎。或許真正知道內因的人，也只有外公外婆和自己父親了。
但是他們從來都沒告訴過贏澈，贏澈也知道這是一個禁忌，也很乖巧地沒有去問。
但是現在不問不行了，不解開這個謎團，不弄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外公是不可能回帝都了。
外婆已經走了，贏澈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外公也這樣離去。再加上他也對當年的事情很感興趣，這個問題他必須要問了。
“外公，你能告訴我嗎，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爺子聞言一震，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看着贏澈。
“你爲什麼要問這個？”
贏澈老老實實地說道：“我想知道真相是什麼。”
外公面帶痛苦地閉上眼，然後說道：“別問了，這不是一個好消息。我相信你聽過之後就會後悔的，這是你父親的過錯，不應該由你來承受。”
人大概都是有好奇心的吧，外公越是這麼說，贏澈就越是好奇。
那團被迷霧遮擋下的真相，到底會是怎樣的鮮血淋漓？
贏澈知道的東西，只是自己爺爺不滿母親的所作所爲，在死後的安排下讓人暗殺了母親。
但是現在贏澈卻迷糊了，事情好像沒有這麼簡單。有些事，應該比這個更爲殘忍。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贏澈心裡充滿了好奇，卻也知道問外公是不可能的了。
外公似乎是害怕贏澈追問這些事情，就在他說完後不久，他就以倦了爲由，回到了房間休息。
……
夏以沫洗完碗，出來時卻只看見贏澈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便好奇地問道：“小澈，你外公呢？”
“哦，外公說他累了，去休息了。”
夏以沫皺眉問道：“怎麼回事，老爺子平時都不會這麼早睡覺的。”
“應該是跟我有關係吧……”贏澈苦笑道。
夏以沫走過來坐下，偏過頭好奇地問道：“怎麼了？你難道惹你外公生氣了？”
“或許是吧，我問了外公當年發生在我母親身上的事情，他沒說。”贏澈無奈地說道。
夏以沫聞言，嘆聲說道：“那就對了，你這是在揭你外公的傷疤，難怪他這麼早就休息了。”
一聽夏以沫的話，贏澈便知道這事夏以沫也是知情的。
於是，贏澈便問道：“小姨，難道你也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我怎麼不知道，你以爲我當年跟你一樣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啊？”夏以沫白了贏澈一眼道。
贏澈急切地問道：“那你快告訴我啊，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一點都不知道？”夏以沫反問道。
贏澈先是點了點頭，旋即又搖着頭說道：“不，我知道一點，好像跟我爺爺有關係對吧？”
“那也不錯了，跟你知道的差不多，不過過程有些差錯。”夏以沫解釋道。
贏澈一對清秀的眸子死死盯着夏以沫，追問道：“過程？”
夏以沫轉頭看了一眼樓梯口，確定老爺子沒有下來之後，再次解釋道：“你爺爺當初確實是留下了命令，不過執行者卻是你父親。”
“什麼？”
贏澈大驚，這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讓他瞬間失去了全部的鎮定。
怎麼會是贏治？
爲什麼？
夏以沫彷彿知道贏澈在驚訝什麼，充滿怨氣地解釋道：“沒錯，你父親就是那個逼死你母親的殺人兇手。要不是你父親，你母親也不會死了。”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贏澈喃喃自語道。
他想不通，爲什麼贏治會選擇殺死自己的母親？按理來說，爺爺死後，已經沒人可以在他的人生中指手畫腳了，那他爲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夏以沫緊跟着搖了搖頭：“我怎麼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我當時還在外面讀書，要不是姐姐告訴我，我都不知道這件事呢。”
贏澈覺得自己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多了，當年的事情好像也越來越複雜了。
爲什麼父親會選擇殺死自己的母親？爲什麼爺爺會留下那樣一道不近人情的命令？爲什麼母親會選擇認命？爲什麼外公會在最後憤怒遠走？
疑惑一層接着一層，贏澈終於是明白外公之前說的那句話了。
的確，這並不是什麼好消息，知道越多，只會讓他愈發煩惱。就像現在，贏澈覺得自己要是不搞清楚這裡面的關係，恐怕晚上都睡不着覺了。
可是誰又能解答他的疑惑呢？外公沉默不語，小姨一知半解，贏治絕口不提。
彷彿所有知情人都相互約好，絕不提起這件讓大家都難過的事情。這就讓贏澈無法瞭解事情的真相了，畢竟知情人就這麼幾個，都不告訴他，那他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