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 反思狂潮
每一部電影上映時,人們的心情都是矛盾的,一方面期待着電影的精彩,再次奉獻一部佳作;一方面又擔心着電影的崩潰,糟糕透頂的表現令人大失所望。即使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喬治-盧卡斯這樣的頂尖導演,也必須面對這樣的考驗,這本身就是電影產業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甚至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一環,無法引發受衆共鳴的藝術作品,也就註定了將會堆滿塵埃。
在過去的三年時間裡,蘭斯連續奉獻了三部佳作,即使是口碑差強人意的“後天”也取得了票房大捷,以別樣的方式贏得了屬於自己的認可。所以,“罪惡之城”上映之前,人們對蘭斯的期待就越來越高,同時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幾乎每個人都在探討着:這部作品到底會是繼續精彩,還是淪爲平庸,亦或者是全面崩盤。
現在,首映式還沒有正式結束,但從中/國劇院內部傳來的山呼海嘯的反響來看,蘭斯似乎又一次地做到了——征服觀衆。
站在劇院之外的人羣都開始騷動起來,好奇着,期待着,迫不及待地想要親眼見證;站在劇院之內的觀衆們在持續了七分鐘的掌聲之中,終於開始冷靜了下來,不是因爲他們感到了疲倦,而是萬衆期待的提問環節到來了。
“罪惡之城”這部作品比蘭斯以往的任何一部作品都更加大膽、更加破格、更加勇敢,那麼蘭斯到底是如何構思的?又是如何做到的?這部作品到底映射了什麼?又暗喻了什麼?角色與演員之間的化學反應是如何產生的?又是如何與原著漫畫聯繫、區別的?
疑惑,一個又一個疑惑,無數的疑惑涌現出來,讓人們迫不及待地想要與蘭斯進行交流。沒有人在意劇院之外苦苦等待的人羣們,屬於他們的時刻、屬於蘭斯的時刻、屬於“罪惡之城”的時刻這纔剛剛開始,他們想要成爲這個載入史冊的夜晚的一部分。所以,當蘭斯第三次示意觀衆安靜時,放映廳內部的躁動終於緩緩平復了下來。
“呼,我會把這個反應當做電影取得了成功的。”蘭斯對着話筒開口說到,自信滿滿的調侃惹得現場響起了一片鬨笑聲,不少人都吹起了口哨表示迴應,甚至還有一個男人大聲嘶吼到,“蘭斯,我愛你”,這個喊聲引發了全場鬨堂大笑,緊接着兩個女人也先後喊到,“我愛你,蘭斯”,這讓蘭斯呵呵地輕笑了起來,“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
蘭斯的話音都還沒有落下,觀衆席之中就有人高高地擡起了手臂,蘭斯順勢就看了過去,不由輕笑起來,“這場景似曾相識。”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卻惹得一小部分哈哈大笑起來,其中就包括了愛默生和莉莉,克洛伊不明所以,連忙低頭詢問了一番。
“聖丹斯。”當初“上帝之城”在聖丹斯電影節放映完畢之後,大名鼎鼎的喬爾-科恩當場就找了蘭斯的麻煩,兩個人針尖對麥芒地展開了一番討論,火花四射的你來我往讓現場觀衆印象深刻。“只可惜,當初我也沒有看到,僅僅只是耳聞而已。”莉莉壓低了聲音,儘量用最簡潔的話語說完之後,隨即就快速擡起了視線,看向了蘭斯。
喬爾-科恩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猶如一棵小白楊,那雙隱藏在眼鏡背後的眼睛閃閃發光,令人無法忽視。恍惚之間,蘭斯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帕克城,那是他重新起步的地方。
“很好,看來提問環節已經開始了。”蘭斯微微點了點頭,摒棄了所有客套,直接進入主題,“這位……先生,請問你的問題是什麼?”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將話筒遞給了喬爾,喬爾站立起來,一本正經地做起了自我介紹,“蘭斯,晚上好,我是喬爾。”一句話就惹得大家鬨笑起來,“我只有一個問題:請問‘罪惡之城’和‘上帝之城’、‘借刀殺人’有關係嗎?三部電影是一個系列的作品嗎?如果是的話,那麼貫穿始終的核心思想到底是什麼?這三部作品呈現出逐漸推進的進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深意?希望你可以詳細解答。”喬爾一口氣說完之後,原本已經準備坐下,但隨後又拿起了話筒,補充了一句,“對了,你今天看起來十分有魅力。”
在現場的鬨笑聲之中,蘭斯擡手用大拇指輕輕摸了摸左邊的眉尾,“哇哦,這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三……呃,四個問題。”蘭斯的調侃讓喬爾也忍俊不禁,“至於回答,不如這樣說吧,最近‘波士頓環球報’的新聞想必大家都看了。在憤怒之餘,其實我更加好奇一件事:爲什麼這起事件發生了那麼多年,卻始終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又或者說,始終沒有能夠製造出現在的迴響?”
“人們都在譴責教會的醜陋、失職和骯髒,但人們是否意識到,有多少受害者曾經站出來申訴過,卻沒有人相信他們?有多少受害者渴望得到庇護,但周圍的人卻選擇了相信教會,甚至爲了維護教會的權威而不惜打壓他們?有多少知情人爲了自己的利益、爲了教會的利益,打着信仰的名號,選擇了閉嘴。最重要的是,在這些人們之中,有多少是受害者的家人、朋友,以及他們最信任的人?”
“媒體都在譴責教會的隱瞞、縱容和包庇,但媒體是否意識到,在此之前,事件已經被爆出來了許多次,甚至還走上了法庭,卻沒有任何媒體給予深入報道?多少受害者親自聯繫了媒體,試圖通過無冕之王來伸張正義,但卻都被忽視了?又有多少媒體在面對着新聞材料時,選擇了自身利益,而不是言論自由,更不是真相至上,最終選擇了閉嘴?高喊着人權和自由的新聞媒體,在這連綿了半個世紀的時間之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蘭斯給出了一連串問題,沒有任何答案,可是一個接着一個的問題卻在敲打着現場每一位觀衆的內心,尤其是現場將近八十名媒體記者。雖然他們身爲娛樂記者,與社會記者的職能分配截然不同,但“無冕之王”的名號卻是大家一起共享的。
“我察覺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在八十年代,我們都將新聞媒體稱爲無冕之王,可是進入九十年代之後,這個稱呼卻漸漸消失不見了。到底是社會進步了,還是社會退步了?”蘭斯還是以一個問題作爲了收尾,以提問的方式回答了喬爾的問題,“這就是我創作的思想來源。‘上帝之城’是如此,‘借刀殺人’是如此,‘罪惡之城’也是如此。至於這三部作品到底帶來了一些什麼,我希望不是由我來解釋,而是由觀衆自己來解讀。如果觀衆享受了觀影樂趣之後,能夠帶來一絲思考,這就是我的成功了。”
蘭斯的視線落在了喬爾身上,交換了一個視線。喬爾露出了一抹笑容,輕輕點了點下頜,似乎對這個回答十分滿意。
放映廳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之中。蘭斯剛纔的話語似乎什麼都沒有說,卻又似乎隱藏着太多信息;似乎和電影沒有任何聯繫,又似乎與“罪惡之城”息息相關,那強有力的反思狂潮徹底掐斷了所有聲響。
蘭斯卻也不着急,雙手交叉地放在身前,靜靜地看着眼前那一片沉默。有時候,沉默遠遠比喧鬧更加有力。
突然,又有人舉起手來,蘭斯露出了一個微笑,“哈維爾-尤利爾。”這位來自“紐約時報”的記者可是老朋友了,而且由於報紙的東岸屬性,更加讓蘭斯感受到了親切感。
哈維爾站立起來,笑呵呵地說到,“我不想打斷大家的思考時間,不過我想,大家離開劇院之後還有大把時間……”這句話讓現場響起了一片輕笑聲,“所以,我現在更加好奇的是,請問蘭斯在執導過程中,到底是如何執導表演的?”
“噢,湯姆-克魯斯先生,這是給你的問題。”蘭斯出人意料的回答讓所有人鬨笑起來,坐在第一排觀影的湯姆也是哭笑不得。
哈維爾等聲音小一些之後,解釋說明到,“我是說,布魯斯,傑西卡,還有米基,你們的表演真的是太精彩了!難得一見的精彩!我十分好奇,在劇組裡,蘭斯到底是怎麼做的。”
雖然這個問題是針對演員們的,但恰恰也是過去一個多月時間裡經久不衰的話題——蘭斯是如何化腐朽爲神奇的?湯姆只是第一個案例而已,現在“罪惡之城”裡他們又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就連百年面癱布魯斯都煥然一新,着實讓人驚異。
蘭斯主動把話筒遞了過去,布魯斯、傑西卡和米基三個人都互相讓了讓話筒,臺下人們倒是起鬨由傑西卡來回答——電影纔剛剛結束,傑西卡就已經成爲無數人的心頭女神了,不過話筒最後還是交給了演出突破程度最大的米基。
時隔十年重新站在矚目焦點之下,米基顯得有些拘謹,他尷尬地摸了摸後頸,輕笑地說到,“這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段地獄般的日子。”這句回答是看着湯姆說的——在“借刀殺人”宣傳期間,湯姆就曾經如此評價過,現在又輪到了米基。
哈哈,全場再次鬨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