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若是到此爲止,不過是姜沫兒產生妒忌,妒忌自己的妹妹,被高貴的公子看上,未來甚至有成爲夫人的可能。
可命運弄人。姜魚兒和姜明等着晉立公子回來,等了大半年,做好了一切準備。甚至爲了姜魚兒到時能快快成爲寵姬,姜沫兒的親事
也早早定下,只待雙喜臨門。
姜沫兒的未婚丈夫叫田充跟晉立公子比起來,門第是完全不夠的.不過是個不更的兒子,比姜父還低了兩級。
但是姜父想着,兩個女兒,走了一個,總得留一個在身邊,於是才定了田充
田充門第雖低,但勝在家庭簡單。姜沫兒過去,不需打點宗族刁奴,只需安穩生活,有姜明這個官大夫在,公婆決計不敢錯待了她去。
姜沫兒雖然心裡有些悵惘,對這門親事還算是滿意的。連姜魚兒也常常私下說:“爹爹疼阿姐,這樣一門好親事,阿姐有福氣呢。”
每當說這話的時候姜魚兒那美麗的眉眼,帶着絲孩子氣的妒忌,三分真七分假,逗得姜沫兒心裡那絲悵惘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及到兩姐妹偷偷地躲着,看了田充的模樣之後,姜魚兒那絲妒忌從三分添到五分,偶爾調笑起來的時候,似真似假的樣子。但到底田充再好,也比不上跟着公子那樣高貴,不說別的,自從跟公子有了私情,不但家中奴僕越發恭敬巴結,連父母對她也是千般疼寵恭敬。所以心裡頭,姜魚兒雖然感嘆阿姐的姻緣也算不錯,但到底還是有一絲驕傲和得意的。
而姜沫兒卻沒想那麼多,那天她匆匆看到那田充一眼,原本對妹妹的那絲妒忌,還有心頭微微的不願意,瞬間就消失得乾乾淨淨。
那田家的男兒,有一副極好的樣貌,與晉立公子的瀟灑不一樣,因爲年歲稍長的關係,是極爲英武陽剛的男兒樣貌,看得姜沫兒心頭如喝了蜜水一-她沒有那麼高的心氣,雖說到底自己的良人不如阿妹的,可她已經是滿足了。所以丫鬢秋每日調笑起來的時候,蘇茉兒臉上就帶了甜蜜的笑,紅得要滴出血來。
婚期在期待之中,漸漸要來了,卻沒想到,那日父親回來,傳來噩耗,晉立公子遇難,在回來的路上,卒了。
姜魚兒頓時慌了,哀哀哭泣不止,晉立公子去世,她這個未來寵姬,只怕也沒了什麼指望。
屋漏偏逢連夜雨,不久之後,姜魚兒嘔吐不止,醫師過來看了一題,偷偷察了父親,說是有孕幾月。
推算晉立公子來的時間,只怕是公子的孩子。
姜魚兒哭泣不止,蘇明唉聲嘆氣,姜沫兒整日陪着這小妹妹,連原本殷切期盼的婚期,都沒心思盼望了隻日日陪着重淚銀不能以身相替。
但這以身相替,也只是想想而已,並不是真的說願意以身相替的所以當她發現姜魚兒與田充私自湘會,還一起跪在父親面前求我成全的時候被父親喚過來的姜沫兒先是震驚然後哭了幾天。在父親終是聽了姜魚兒的哀求,來勸說姜沫兒讓出田夫人位置的時候,就變或了怨恨。
這怨恨讓她寢食難安,心裡頭紛亂複雜。一時是忘卻一切,只限不得撕了姜魚兒的皮肉,一口口生吃掉;一時又猛地想起,那畢竟是她兒小疼愛長大的小妹妹,又是心疼得只限自己命不好,就這麼天人交戰一時哀號一時啜泣輾轉反側,整個人迅速消瘦了下去。
最後,姜沫兒幾乎是帶着血淚,嚥下來這口氣,點了頭。
"阿姐對我真好!哀哭着的姜魚兒,在這一點頭之下,跪坐起來抱住她,又哭又笑,一派少女的嬌羞。
那張美麗的臉上,皮膚吹彈可破,泛着少女的紅暈,美得如詩如畫。
姜沫兒隔日對着水鏡,看着自己那張黯淡消瘦,一掃少女的圓潤嬌羞,變得發黃的臉,眼淚一串串,止也止不住。
姜魚兒不久之後就嫁了,並不是開始定好的日子,而是提前了很多。姜家人替她瞞了兩個月,說是她與田充私會時有了孩子,田家急急忙忙,就遣了媒人催婚。
按例催了幾次,姜家就答應了。
姜魚兒出嫁那目,喜娘用繩頭絞了面,開了臉,又把她少女的發盤起來,額前的劉海通通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挽成婦人的髮髻。臉上則細細地敷了一層米粉,看上去真是潔白通透,又用柳木枝燒了,重重畫了眉,一派貞靜嫺雅的婦人模樣,哪兒還有先頭那嬌蠻少女的樣子?
摸着自己的髮髻,姜沫兒站在一旁,臉上帶着笑,心裡卻百味雜陳,說不出的紛亂情緒。
尤其是嫁過去兩個月,姜家耳聞的,都是姜魚兒如何得寵,如何過得歡快,真是好像一尾魚兒一樣,自由自在,肆意灑脫。
姜沫兒偶爾出門踏青,路過田不更的家,遠遠就聽到姜魚兒與侍女打鬧的笑聲。
回來之後,晚上睡覺,耳邊都是那笑聲,陣陣響起,聽得人心浮氣躁怨恨暗生。那些蛛絲般細小的情緒,在心裡,慢慢累積成了一口淤血,說不出,吐不出,消不掉,化不了。